“清河縣……跑的這麽遠,看來真的是認識我。”


    嶽綺羅坐在凳子上把翹起的左腿疊在右腿上,頗有興趣的挽起一縷散落的頭發。


    她在第一次見到周斌的時候就發現這個書童有些不對,開始是盯著自己猛看了一會,之後又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像是在回憶什麽,直到那晚告別時,她說出名字之後,那書童的眼神十分驚愕,雖然很快便恢複了原樣,但還是被她瞧了個正著。


    後來,她和阿香去學堂的時候,嶽綺羅感覺周斌是認識阿香的,卻假裝成不認識,將她拒之門外,當時自己站在另一扇門的後麵,周斌完全沒有看到自己。


    直到阿香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他又猛然轉變了態度,開了大門又是作揖又是賠不是,顯然是不想得罪自己,一個男人怕得罪一個弱女子,雖然可以說是畏懼自己的家世,但嶽綺羅感覺不是這樣的。


    作為活了六七十歲的靈魂,她的才智自然很高,在學堂門口起疑的時候,就暗中派了幾個紙人跟上,如今才能發現周斌的位置。


    “認識我,又怕的要死,跟青雲觀有關係?那為何又跑到清河縣而不是回觀裏?”嶽綺羅輕皺眉頭。


    ‘不管怎麽樣,先弄回來問話吧。’


    心中定了主意,她伸出雪白的小手一揮,鏡中紙人便飛向了周斌。


    此時的周斌正陷入熟睡,突然就感覺脖子上傳來一股力量,似乎想要把自己的脖子掐斷。


    下意識的伸手往脖子上一抓,手指間傳來的觸感讓他心中一涼,紙人!


    ‘他媽的,這麽遠都能找到我?’周斌心中立刻涼了半截,這紙人之術正是嶽綺羅的招牌法術之一,力量大,速度也不慢,關鍵是數量多,要多少有多少。


    嶽綺羅憑借這門手藝,還獲得了最佳民間傳統剪紙手藝人的稱號。


    可他雖然心中震驚嶽綺羅能找到這裏來,但也不能坐以待斃,睜開眼睛,周斌沒有發現房間裏還有其他紙人,便放下心來。


    手中驟然發力,他想要把脖子上的紙人拽下來,再掐一會,周斌估計自己真的要被憋死了。


    然而在他看來就算不是非常脆弱,但本身由紙製成的紙人應該能憑借自己兩倍常人的力量撕成兩半。


    可實際上紙人完好無損,其上裁剪出的兩隻小手仍然死死的捏著自己的喉嚨。


    周斌這下有點慌了,從被紙人掐住脖子到現在已經過去十秒,他已經感到大腦發脹,這是血管被擠壓後大腦充血的症狀,伴隨著的就是呼吸極度困難,腦部的氧氣供應不足。


    ‘不能跟它耗下去!’


    周斌心中一橫,一隻手限製紙人掐自己脖子的力量,另一隻手從枕頭下掏出匕首,果斷而精準的朝自己的脖子刺去。


    他自然不是要自殺。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還是準備將匕首插進紙人與自己脖子之間的空隙,所幸的是他成功辦到了。


    用力往外一劃,脖子上的紙人終究還是紙做的,被鋒利的刀刃劃成兩段,無力的掉落在地上。


    周斌這才猛地做起上半身,低頭咳嗽了幾聲,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得趕緊走,趁沒有其他紙人監視的時候,趕緊離開這裏,跑到嶽綺羅紙人之術的控製範圍以外,去南方!’


    他沒空顧及自己的脖子,脫離危險之後馬上便要想辦法繼續逃命。


    可惜,薑還是老的辣,當周斌拿起身邊的包袱下床就要連夜離開清河縣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共六個紙人從窗戶和門縫中鑽了進來,圍成半圓漂浮在空中。


    “草!嶽綺羅你這個臭娘們,也就能在這鄉下地方欺負我這種普通人了!你個老妖婆!”


    周斌此時除了破口大罵也沒什麽好做的了,話音剛落,包袱往紙人的方向一扔,手握匕首的他就衝向了窗邊,想要一頭撞出去,這客棧隻有兩層,摔不死他,隻要碰碰運氣衝出去,看看這紙人飛行的速度有沒有他全力奔跑的速度快。


    想法是好的,可這些紙人也不會幹看著周斌逃出生天。


    一個靠近窗戶的紙人迅速前衝,用自己那小小的身體,一頭撞在了周斌的胸口上。


    周斌隻感覺一口氣沒上來,頓時摔在地板上,還沒等爬起來,六隻紙人便全部附在他的身上。


    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迅速不受控製,傳達了數十次動其來的命令也不管用,紙人身上好像還攜帶著其他術法,限製了他的軀體,導致他直不楞登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周斌感覺全完了,萬念俱灰……


    落在嶽綺羅手裏,被吸幹精氣而死是唯一的結局,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為了自己跑來清河縣,這紙人是不具備吸收自己精氣的作用的。


    “在我這紙人的監視下,明天回文縣,去城南外的嶽府,旁邊有座小山,在那等我。”


    這時,附在周斌身上的一個紙人突然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他聽的出這是嶽綺羅的嗓音,冷笑了一聲,“讓我自己走回去便宜你?有能耐讓你這紙人帶我飛回去啊,做不到吧?”


    “小子,一味地倔強是沒用的,回來讓我問你幾個問題,本姑娘心情好的話……也不是不可能放過你的。”


    周斌不為所動,一言不發的閉著眼睛思考對策,回文縣麵見嶽綺羅的話,他真的是插翅難逃了。


    “好,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骨頭有多硬。”她的聲音平淡無比,像是在生氣,實際上心中波瀾不驚,凡夫俗子,連讓她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身上的緊緊貼著的紙人開始伸出兩個小手抱緊周斌的肌肉,緩緩的施加力量,似乎想要掐斷他幾根骨頭。


    沒等紙人的力量釋放出來,周斌很快的就屈服了,無謂的掙紮除了讓自己受苦沒什麽其他效果,這六個貼在身上的紙人無法解決,他最後就隻能聽話。


    “喲,剛才還不是寧死不屈嗎?”不屑的聲音傳來。


    周斌沒有回話。


    “把衣服脫了!”


    “你休想,我寧願死也不要受你的侮辱。”他眼珠一轉,如是說道。


    “你……讓你脫你就脫!”嶽綺羅聞言有些惱怒,周斌身上的紙人瞬間收緊,勒的他兩條胳膊疼痛無比。


    “好,你先讓這些玩意放開我。”周斌一臉屈辱的表情。


    隨後,周斌一件一件的托著自己的衣服,先是外邊的棉襖,接著又是內衫,棉褲也脫了,露出裏麵的及膝短褲和馬甲。


    他還要繼續脫,嶽綺羅卻阻止了他。


    圍在周斌身邊的六個紙人分別飛到了他四肢、胸口和後背的脊柱上,緊貼皮膚。


    “好了,明天晚上我要是見不到你,你就等死吧。”


    周斌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坐在床邊。


    ‘怎麽辦?到底要不要回文縣……’


    他有些頹然,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自己這一年多來也算是順風順水,經曆的幾次危險都被化解。


    遇到灰狼他用陷阱坑殺,遇到強盜他用屬性碾壓,遇到黑熊他也是憑著一股凶狠的蠻勁和一絲僥幸成功,段家母子也可以說被他玩弄於鼓掌。


    可現如今,周斌真的是絕望了。


    身上這六個紙人把他的動作限製的死死的,剛剛坐回床上都引起了它們的異動,像是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一樣。


    他知道這些紙人都有一定的智力,就算嶽綺羅沒有監視著他,紙人們也會自主察覺自己的異常舉動。甚至保證寧殺錯不放錯的原則,動了動就警告自己。


    在床上靜坐了一夜,周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紙人又動了動,讓他伸了一半的懶腰又縮了回來。這筋就抻了一半,搞的他不上不下的很是別扭。


    歎了口氣,他坐了一夜也沒想出擺脫紙人的辦法,他對術法是一點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嶽綺羅的法術忌諱什麽。


    無奈之下,周斌整理了下衣服,拿著包袱下樓跟掌櫃的結了帳,去車行找了一輛拉貨去文縣的馬車,花了兩百文弄了一個位置。


    傍晚,周斌到了文縣城南小山,坐在一棵樹下啃著肉幹,原本想要進縣城吃兩碗混沌,但這紙人監視的實在是太緊了,不允許他有任何不在嶽綺羅命令中的動作。


    天色漸黑,周斌靠著樹幹睡了一覺,這小山上沒什麽野獸,何況紙人也不是擺設,借著機會他要補充好精力,應對嶽綺羅的到來。


    月上枝頭,周斌突然被一潑冷雪拍在臉上,讓他一個機靈的睜開眼睛。


    隻見一身紅衣色連帽鬥篷的嶽綺羅正站在自己身前,腳下的雪地缺了一塊,估計就是剛才她一抬腿掃到自己臉上了。


    平靜的站起身,周斌直視著她,沒有率先開口說話,也沒什麽好說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罷了。


    嶽綺羅含笑打量了周斌一番,“年紀輕輕的,倒是有幾分膽色。”


    周斌癟了癟嘴,“想問什麽就問吧,你說過問完了會放過我的。之後我就離開直隸,你想在文縣幹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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