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從淩雲窟回到樂陽村的時候,已近黃昏。金色的夕陽斜照,大地頓時變得一片昏黃,當四人經過村口的時候,陡然瞥見村口畔原來有一座細的廟宇。


    每個村子也大都建有廟宇,無甚稀奇,不過這座宙的門前卻是十分有趣,此廟竟然沒有名堂,僅在門外懸著一個很大的牌匾,上書一個大字“廟”!就像那些賣麵的地方,永恒都鬧懸著一個“麵”字一樣。


    斷浪一看之下,登時樂得大叫:“風,瞧!這座廟的名字很有趣啊!不若我們進去看看如何?”


    聶風淡淡一笑,接著回望龍凡和步驚雲,龍凡知道泥菩薩就在廟內,道:“很古怪的地方,大多江湖異人都喜歡這樣故弄玄虛,營造一種神秘的氣氛。”


    步驚雲不置可否,斷浪立即迫不及待一跑一跳地走進廟內。


    廟內比其外觀還要細,且已殘破不堪。由於漸近黃昏,已找不到半個前來參拜的村民蹤影,但廟內仍是反常地彌漫著一層刺眼的濃煙,令人也看不清到底神案前供奉著的是何方神聖。


    滿廟濃煙之中,一個人正坐於廟內一個幽暗角落,似為廟祝,然而四人無論怎樣也看不清楚此人容貌,隻依稀可辨是一個肥腫難分的人。龍凡知道泥菩薩也是個超級高手,當下老老實實的沒有用精神力掃描。生怕再次被人誤會那可就糟了。


    那個甫見三人進廟,悠悠道:“在下是這座廟的廟祝,不知四位施主這樣晚前來本廟,是借宿、求神、問卦,還是看相?”


    此語一出,步驚雲與聶風一同陡地變色。因為,這個人的聲音令他倆感到異常震驚。那是一個低沉的漢子聲音,本來平凡已極,但,這個聲音竟是適才他倆在淩雲窟聽到的聲音!


    步驚雲自進廟後一直提不起勁,如今雙目反閃過一線光芒,看來,他對眼前漢子的真麵目甚感興趣。


    聶風則感到整件事情異常詭異,他深知來者絕不簡單,不禁全身繃緊,隻要來者稍有異動,一觸即發。


    這個廟祝,似亦猜知二人心意,笑道:“兩位施主何事如此緊張?在下隻是問你們前來本廟究竟所為何事罷了!”


    步驚雲霍然道:“我,要看相。”


    那人笑道:“施主,你要看什麽相?”


    步驚雲道:“真相!”


    語聲未歇,猝然施展配合排雲掌所練的步法“雲蹤魅影”,閃電縱至那廟祝跟前,誓要把他的真麵目瞧個水落石出。豈料他不慌不忙,還氣定神閑地笑了笑道:“施主,看相也不用如此著急。”跟著身如飛絮,一飄便飄到丈外,身法之快,絕不比步驚雲遜色。


    步驚雲冷冷地問:“你,是誰?”


    這廟祝始終置身在迷蒙的濃煙中,不給人瞧見他的廬山真麵目,他喟然歎道:“我是一個洞悉天機的人,可惜,我自己也是一個逃不出天機的人……”


    一旁的聶風終於張口問:“前輩縱能洞悉天機,這又與我們四人何幹?”


    廟祝瞥了四人一眼,看向龍凡的時候眼中閃過驚訝,道:“不是四人,那個紫發的少年命數不在這個世界,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我本隻想引你們三個過來,隻因為,你們三人全是悲劇!”


    此語一出,三人當場一愕,怎麽他的話意思與龍凡很相近。雖然龍凡並沒有三人的命運是悲劇,可是話語中的無奈已經讓三人明白自己的未來充滿艱辛。現在這個神秘的廟祝開口就三人的命運都是悲劇!這實在讓三個人又驚又怒。


    廟祝轉臉望出窗外,道:“我來,正是要盡我最大的本分,給你們最後的忠告,希望你們將來能夠幸免。”他著側臉一瞄斷浪,道:“孩子,野心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要好好節製自己的心,否則,準有一天會失去一些在你生命中極寶貴的人或物……一字記之曰‘朋’,寒夜送炭,莫失莫忘!”


    斷浪傻頭傻腦的,不明所以,正想發問,可是那廟祝已轉臉望向聶風,幽幽的道:“來如清風,去如清風。孩子,你母離父瘋,自身生性亦過於仁厚,一生為人舍已,你的宿命是‘犧牲’,你最大的本事也是‘犧牲’,而且,總有一天,你會為這個世間作出……”


    他著頓了頓,滿目痛惜之情,繼續下去:“最大的‘犧牲’!”


    聶風聽後一怔。犧牲?他愈聽愈迷惘。


    斷浪當然不服,嘀咕:“哼!我吉人天相,怎會出事?胡!”


    那廟祝並沒有再理會斷浪,目光已落在步驚雲身上,步驚雲未待他張口話,先自道:“不用為我占算,我,早知自己命運。”


    不錯!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命運!為仇而生,為仇而死。


    但是那廟祝對他這句話置若罔聞,他凝視步驚雲,詭異地了一句話:“你,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乍聞此語,步驚雲不禁心頭一懍。他確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最令步驚雲費解的是,此人怎會知道他另有名字喚作‘霍驚覺’,難道……他的占算真如如許靈驗?他是誰?


    就在步驚雲疑惑之間,那廟祝已在喃喃地下去:“雲無常定,難為知已難為敵……”


    “孩子,這句話,將會是你一生孤苦的寫照……”


    “你以為你目前的遭遇很悲慘?不!你未來的遭遇更悲慘……你命帶孤星,與六親無緣,相反與你毫無血緣的人卻會對你百般憐惜,例如你的繼父,例如你將來的心愛紅顏……可惜他們命薄如絲,與你‘情深緣淺’,隻成為你終生痛苦的思憶……”


    那廟祝到這裏,又再詭異地淒然一笑,笑容中滿是唏噓無奈,續道:“而且,我還知道你目前有一個秘密的心願……”


    步驚雲牢視著他,秘密的心願?難道他指的是--複仇?


    “我可以告訴你,你一定能如願以償,隻是……”


    他一邊一邊仰天長歎:“心願了卻的一天,你自己又將如何?又是何苦?又是何必?唉……”他愈愈玄,聶風與斷浪均大惑不解,隻有步驚雲心中有數,他一直都在靜靜的看著這個對他了如指掌的人,掌心已是冒汗。


    斷浪始終對此不服,揶揄道:“嘿,江湖術士,信口開河,根本無法令人相信!”


    那廟祝僅淺淺一笑,道:“是嗎?那我便告訴你們一個預言,以證所言非虛。”


    這下子連聶風也感到興趣了,道:“咦?前輩有何預言?”


    廟祝道:“樂山這帶即將發生大難。”


    斷浪聞言立即嗤笑:“呸!樂山還不是一片升平,何來大難?風,別信他!”


    龍凡道:“不,他的話,從來都很靈驗,我們必須要相信他的話!”


    斷浪一楞,龍凡道:“斷浪,希望你和聶風永遠是好朋友!”


    那廟祝無視斷浪的嘲笑,一瞄聶風與步驚雲,又看了龍凡道:“你若真想改變他們的命運,就必須具備逆天改命的強大實力!”


    龍凡頭道:“我會讓你如願看見的!什麽天命,天意,大因果,大輪回,天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奈何於我!”言語未完,天空之中猛然響起了幾聲驚天巨雷。龍凡冷笑道:“真有天意,違抗天意不得好死的話,你就用雷劈死我呀!”轟隆的雷聲在幾人頭響過,最後慢慢消失。


    廟祝震驚的看著龍凡,接著神情似是異常急逼,趕緊嚷道:“好了,老夫所能提的也隻得這些。大難已經臨頭,各自飛吧!”語聲未消,他已拔地而起,“崩”的一聲,衝破屋而去。


    變生肘腋,聶風與步驚雲還未明白他此番話,忽聽得周遭傳來“隆隆”巨響。“啊,這是……”聶風異常震驚地低叫。他來不及出這是什麽,也即時知道了這是什麽聲音,因為整座廟宇霍地發生一陣地動山搖,像是給一根千斤鐵柱一下一下地重重撞擊!


    龍凡大叫道:“不好,洪水居然在這個季節爆發了,我們快走!”


    幾人在同一時間向廟內回望,赫見一股凜然天威衝門而進,“碰”然一聲撼天巨響,當場把整座廟門撞至支離破碎,更直向四人洶湧卷去!那人得一不錯,洪水真的是大難!


    “砰”之聲不絕於耳,整座廟頓遭洪水轟個支離破碎,瞬間沉沒於怒濤中。


    就在廟內一些碎木梁浮上水麵之際,四條身影才飄然落到這些木梁之上。龍凡等人終於在最後一刻死裏逃生。四人在飄浮著的木梁上站穩後方才極目遠眺,但見青衣江畔江水滔滔,水漲潮高,滾滾浪花宛如一條萬裏巨龍般洶湧騰動,像要把世間萬人萬物吞噬於其龍口之內,凶惡已極。


    這條巨龍,想必是岷江、青衣江與大渡河一帶洪水為患所致,所未料到洪水毫無先兆,突如其來,相信岷江彼岸早已淪為澤國,不少平民慘遭殃及。想不到適才那個神秘廟祝所言非虛,樂山這帶果真如言出現大難,但那個廟祝在這片洪流中已不知所蹤。


    洪流縱猛,但此時湧至樂陽村口,一時間也未能再行侵前。蓋因樂陽村本位於一地勢較高挺之平原,而村內與村口亦足有半裏之遙,故一時三刻之間,洪水仍未能禍及樂陽村。不過瞧洪水蔓延之勢如此急速,相信不消半個時辰,屆時水位暴升,便會把整個樂陽村吞沒,徹底毀滅!


    聶風急道:“糟!這次洪水猛如千斤,若再如此下去,樂陽村內所有人勢必死個精光,我們決不能夠坐視。”


    斷浪插嘴:“風,那班村民如此橫蠻無理,我們其實也自身難保,犯不著……”


    話猶未畢,聶風已凜然截斷他的話:“浪,話不應如此!他們縱有千般不是,畢竟也是神州一脈,血濃於水,我們一定要趕去通知他們!”


    斷浪但聽聶風語氣居然罕有的凝重,也自知出言輕率,即時垂首噤聲。


    聶風轉臉看向龍凡道:“龍大哥,希望你不要介意這些村民那樣對你,不記前嫌,與我一起助他們一臂之力,如何?”


    龍凡看著聶風一張充滿企盼的臉道,想到他一個孩都如此深明大義,我怎麽能無動於衷呢。當下頭道:“我其實並沒有介意。既然你這樣,那我們就盡力而為吧。”


    聶風滿腔熱切,又看向步驚雲!步驚雲卻不置可否。聶風見他默無反應,頗覺失望,暗思:世上難道真的沒有胸襟寬容、磊落的人?


    但目前形勢已不容許他再逗留下去,不禁無奈道:“那我們走吧。”罷即時展身水而過,直朝樂陽村之方向縱去,身形瀟快絕。


    斷浪在後嚷道:“風,等等我!我也一起去!”難得斷浪也深明大義,緊追其後。不過他輕功底子遠較聶風遜色,隻好一邊借助浮在水麵那些較為粗大的木碎,一邊跳躍而前。


    龍凡無奈道:“你們又必要這樣踩水而過嗎?我可是不會任何輕功啊!”龍凡一跳就是數十米遠,雖然不會輕功,速度卻比斷浪還快。順手把失足落水的斷浪抄在懷裏,向村中趕去。


    雖然時近黃昏,樂陽村市集內依舊一片車水馬龍,滿布擺賣的攤擋。許多婦女猶在忙著買菜弄飯,但見她們有些背著幼兒,有些手牽稚子,買的買,賣的賣,仍不知大禍臨頭。


    倏地,一條身影恍如天神般從天而降,落在市集最擠之處,甫著地即高聲嚷道:“大家快逃!”


    市集內雖是異常喧嘩,但這叫聲貫注內力送出,眾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不單市集內的人,全村村民也同時聽見了。樂陽村僅是一條村,隻得數十戶人居於市集附近,人數並未逾百,如此一嚷,即使身在屋內的村民,也不禁要探首窗外看個究竟。霎時之間,所有好奇、懷疑、訕笑的目光盡移往那個落在市集中心的身影上。這個身影正是聶風!


    人群之中,已有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漢子排眾而出,走向聶風,極不禮貌地問:“我是樂陽村的村長,子!你剛才胡叫什麽?”


    聶風急道:“岷江彼岸已是洪水為患,水勢亦逐漸欺近青衣江這邊,相信不久便會把這條村完全淹沒,請大家快收拾細軟,趕快逃往高處吧!”


    此語一出,場中婦孺登時湧起一陣恐慌,當中更有不少人在驚呼:“啊!洪水來了!那……我們怎麽辦?村長,我們該怎麽辦?”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那村長見僅是一個孩話已令人心惶惶,不由得鐵青著臉,喝:“大家冷靜!讓我先問個清楚明白!”隨即瞪著聶風問:“既然樂山一帶有洪水泛濫成災,那為何本縣的官府並未知會我們?”


    聶風忙答:“這道洪水來得甚為突然,也許官府也來不及通知你們……”


    “哦?是嗎?”那村長贅肉橫生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猜疑之色,上下打量著聶風,厲聲叱問:“那,我問你,鬼!你並非本村村民,你又為何可以來得及通知我們?你到底是誰?”


    聶風為之一愕,沒料到自己一番熱心趕來相告,居然會受到如此猜忌、盤問,錯愕之下也不懂該怎樣回答,隻是支吾:“我……我是……”


    驀地,但聽一個聲音自不遠的一間石屋傳來:“不用再了!我認得他!”


    眾人盡皆回頭一望,隻見一個婦人正攙扶著一粗壯漢子從屋內蹣跚步出。聶風一看之下,心中暗叫不妙,原來那個男的正是龍凡昨日打傷的粗漢老李,適才話的人則是老李之妻,那個恩將仇報的潑辣女人!


    “彪嫂,是你?”眾村民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呼,顯見她在村中的地位不輕。


    龍凡也趕到了,冷冷的看了那被叫做彪嫂的婦女一眼,又看向村民道:“你看我們身上衣服都濕透了,洪水不出一個時辰就淹沒這裏。我與你們非親非故,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看看!不過若是死在水裏,也是你們的命!消息我們已經告知你們,你們愛信不信!聶風,我們快走吧。”


    聽見龍凡這樣,而且幾個人也的確仿佛是全身是水。現在可是嚴寒季節,沒有人給大家開這樣的玩笑吧。最為重要的是,龍凡是個青年,他的話比起聶風這個孩子的話更有信服力。


    在龍凡逼視之下,這婦女低聲道:“爹爹,若這孩子隻是鬧著來玩的話,這玩笑未免太大了!我看他神色也很真誠,而且臉上那份著急之情看來也並非裝出來的。所謂‘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倘真的有洪水淹至,我們便不堪設想……”原來這婦女居然是村長的女兒。


    此話才屬情理之言,那村長雖對聶風極度懷疑,但村內近百人命若然有失,這等罪名,誰能擔戴得起?不禁猶豫不決。


    但就在此時,突聞聶風低呼一聲:“糟!”步驚雲斜眼一瞄聶風,斷浪也走上前問:“風,什麽事?”


    聶風側耳細聽,他已用冰心訣聽得清清楚楚。隻見他的雙目愈睜愈大,大得就像是他心中的恐懼,他驚叫:“來……不及了!”他滿臉憂色地回望龍凡三人道,吐出四個令人聞之心悸的字:“已經……來了!”


    語聲方歇,四人腳下乍現一道巨大無倫的黑影。什麽東西能有如此巨大的黑影?龍凡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什麽。斷浪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頭一望。


    赫見四人身後霍然升起一道滔天巨浪,疾向整條樂陽村鋪天砸下!水聲隆隆,浪花滾滾,儼如水神之怒!一切擋路的樓房、建亦無法再擋,遇水即塌,天翻地覆!斷浪又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聲:“哇!”


    洪水,淘盡了遍地黃沙,淘盡了農戶們辛苦得來的耕作,淘盡了凡塵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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