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淒淒,那冰冷的墓碑在灰暗的天地裏顯得孤獨又蒼涼。侯瑞峰立在墓碑前,靜靜看著碑文。腳下的土地,埋著生育他的母親。安國公一生戎馬,不喜鋪張浪費,故而就連陵墓也修的身為簡單,不似尋常王侯貴族那般的氣派。安國公夫人的墳墓,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普通人家的墓。


    劉三娘站在侯瑞峰身後,神色凝重:“將軍,您看夫人墳上的草。”


    侯瑞峰仔細的盯著地上,聽劉三娘道:“前幾年夫人剛下葬的時,這墳頭附近還長了好些雜草,我與爹爹每月都會將雜草除掉。可將軍你看,如今這墳頭,卻是寸草不生了。”


    侯瑞峰這才發現,劉三娘所言不虛,母親的墳頭的土地上,真真是寸草不生。事有蹊蹺,侯瑞峰轉頭看向劉三娘,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劉三娘繼續道:“大約兩年多之前,京城下了一場暴雨,將上頭山坡上的泥土衝了下來,那時候夫人的陵墓也進了水。我爹說這雨水恐怕都滲進了棺槨裏。後來這棺裏的水滲入周圍的泥土裏,而後周圍長的雜草都死了。初時我未多注意,可是在此之後,這棺槨周圍的泥土,就再也長不出草來。”


    劉三娘此言一出,侯瑞峰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劉三娘也不管侯瑞峰的反應,繼續道:“我覺得事有蹊蹺,便去四處打聽。有一個年老的仵作告訴我,此種情況,有可能是因為棺槨中之人是中毒而死,而那次雨水浸泡,將屍骸中積累的毒液浸泡了出來,而後溶入泥土中,所以這土,也就再長不出草來。”


    “這絕不可能,我娘是病逝的,並非中毒。”侯瑞峰打斷劉三娘的話,聲音有些冷硬,“當年母親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父親尋訪了無數名醫,都說我娘是得了病。曾經父親也懷疑過是中毒,曾經暗中徹查母親每日的飲食,均無問題,府中的姨娘雖然有爭寵之心,可也算安分,並無害人舉動。況且,那些年府中大小事務都由母親親自打理,母親的日常料理飲食,也都是經由我妹妹婉心之手。在母親病逝前幾年,母親與妹妹同飲同食,若是飲食中有毒,那麽妹妹也早該中毒。”


    劉三娘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道:“大小姐自然是不會加害親母,可是旁的居心叵測之人,可就說不準了。將軍,恕三娘直言,三小姐並非表麵純良孝順之人,三娘懷疑,夫人之死與三小姐有關。”


    “不可能!”侯瑞峰皺眉道,“婉雲心底單純,極為孝順,當年母親與婉心也是極喜愛她的。母親病重時,她在旁伺候,徹夜不眠也無一絲抱怨。母親雖不是她生母,可是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她們母女情深,婉雲怎會加害母親?三娘,我念你是我娘陪嫁舊部,又是婉心手帕交,才不與你計較你的胡言亂語,隻是此種離間我與庶妹的言論,今後莫要再提。”


    劉三娘乃是心誌堅毅之人,並不畏懼侯瑞峰,她冷哼一聲,道:“將軍常年在外行軍打仗,怎知內宅之中的齷齪?有些人就是兩麵三刀,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將軍莫要被其楚楚可憐的外表蒙蔽。將軍熟知兵法,自然知道虛虛實實兵不厭詐的道理,有時眼前所見,卻並非真正事實。實不相瞞,自從三娘發現夫人之死事有蹊蹺,早在兩年多以前以侍女身份進入侯府,成為三小姐候婉雲的貼身侍女,如今更同三小姐陪嫁去了薑家。三娘與候婉雲朝夕相處,三小姐在人前是那副善良無害的樣子,可是在人後,卻心狠手辣,毒如蛇蠍。三娘鬥膽懷疑,不光是夫人之死與三小姐有關,就連大小姐之死也與三小姐脫不了幹係。”


    侯瑞峰聲音嘶啞,睜大眼睛盯著劉三娘,厲聲道:“你所指控之事,事關重大,你可有證據?”


    劉三娘皺眉,搖頭,道:“目前三娘並無證據。隻是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每日觀察三小姐言行舉止所推測。初時三娘以為是府中姨娘為了爭寵而害死夫人,可是經過調查,幾個姨娘都無作案條件,唯一可疑之人,就是三小姐候婉雲。”


    劉三娘抿了抿嘴唇,自從候婉雲的貼身侍女巧杏失寵之後,她就與巧杏同住一個屋子。前些日子她從女巧杏那聽來了隻言片語,似乎是於大小姐之死有關。劉三娘本欲從巧杏那下手,套出更多消息,可是巧杏那丫頭心思敏銳,劉三娘怕打草驚蛇,隻能暫緩調查,等待合適的時機。如今她的確沒有掌握確鑿的人證物證,不敢一口咬死大小姐之死與候婉雲有關。


    劉三娘抬頭看了看侯瑞峰的臉色。侯瑞峰對劉三娘所說之事,半信半疑,劉三娘心底做了盤算,還是暫時不要把從巧杏那聽來的消息告訴侯瑞峰。否則若是侯瑞峰不信她,走漏了風聲,讓候婉雲知道了,八成會殺人滅口,那麽巧杏就凶多吉少了。


    侯瑞峰的臉色越發的差,他心底裏是不大相信劉三娘所言的。畢竟候婉心是他同父異母的庶妹,素日裏又乖巧孝順,要讓他一時間接受候婉雲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這番轉換太大,侯瑞峰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況且劉三娘雖然是母親陪嫁小廝的女兒,可是侯瑞峰與劉三娘並無太深的接觸,他也摸不準劉三娘突然跑出來告訴他這些,是懷的什麽心思,打的什麽主意。


    劉三娘歎了口氣,道:“將軍,三娘無能,無法調查出夫人之死的真相。隻是將軍若是不信三娘所言,大可以親自派人去調查,看看三小姐候婉雲是否如三娘所說,是個表裏不一的毒婦。”而後劉三娘單膝跪地,雙手輕輕觸碰地上的泥土,輕輕道:“這泥土就在這裏,將軍大可以叫人來查,看看這土是不是有問題。”


    侯瑞峰手下的探子,乃是天朝最頂尖的情報機構人員,就連帝國的後宮內帷之事都能打聽個一清二楚,更別說去調查一個天朝京城裏的閨閣女子的品性如何了。


    劉三娘起身,衝侯瑞峰盈盈一拜,道:“三娘聞說將軍就要出使南疆,所以在將軍臨走之前特地來告之三娘所之所見。三娘亦是聽說,南疆有不少奇人異事,通曉各種偏門左道之術,興許那些南疆巫醫能看出這泥土之中的門道。三娘本是個守墓之人,不該逾越本分。可我劉家一直仰仗夫人照顧,三娘又自幼與大小姐交好,不能坐視不理。如今將其中種種蹊蹺之處盡數告之將軍,三娘已然是問心無愧,也是對得起夫人和小姐的照拂。”


    劉三娘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侯瑞峰獨自一人跪在母親墓前,一隻手插在泥土裏,攥緊一捧土,另一隻手攏在袖中,緊緊的攥住了探子送來的關於平親王妃顧晚晴的情報。此次他出使南疆,亦是要去調查移魂之術。雖說那場大火讓平親王妃香消玉殞,可是侯瑞峰還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候婉心。


    如今……侯瑞峰瞧著這光禿禿的土地,從腰間解下一個裝書柬的竹筒來,小心翼翼的抓起一捧泥土,放入竹筒之中。


    收起竹筒,侯瑞峰抬了抬手,一個探子立刻從身後的樹叢中出現。侯瑞峰道:“我命你去暗中調查候婉雲,將她素日的言行舉止都給我查清楚,寫成冊子報告給我……”


    探子領命而去,心裏頭奇怪,心想:將軍平日裏不是調查敵**情,就是調查敵國內政,怎麽今天轉了性子,先是調查親家平親王妃,又是調查親妹妹?真是怪哉怪哉!


    侯瑞峰領命出使南疆。而皇宮裏那場火,燒了三天三夜,終是要熄滅了。


    薑恒站了三天三夜,等了三天三夜,那大火熄滅了,他心中的希望也快熄滅了。霍家老爺聽說了霍曦辰遇難的消息,當場就臉色煞白,差點暈了過去,霍家太太則是哭的天昏地暗,昏厥了好幾次。薑家和霍家這兩個名門世家,一個去了主母和嫡親大小姐,一個去了最受寵愛的嫡子,這件事轟動了整個京城。


    “元寶,外頭情況如何?這都三天了,該能出去了吧?”顧晚晴躺在沙發上,扔掉手裏那本《重生王爺風流妃》,這三日她將候婉雲書房裏那些個都看了個遍,於是她知道了,她就是傳說中的重生女,而她的庶妹候婉雲,則是書中所寫的穿越女。隻不過她很不幸,沒有遇到那什麽聖母瑪麗蘇的善良穿越女,而是倒黴的撞上了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元寶窩在顧晚晴旁邊打瞌睡,半眯著眼睛,撓了撓毛茸茸的耳朵,道:“現在外頭火是熄滅了,可是正是白日,若是咱們現在出去,憑空白日的從火場裏走出去,還不被當做是妖怪給抓去燒了啊!再等等吧,到了夜裏再出去。”


    顧晚晴歎了口氣,白了一眼元寶:你本來就是妖怪。元寶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兩隻前爪支起身子,奶聲奶氣道:“人家才不是妖怪,人家是神仙!”


    顧晚晴不禁失笑,心中的不安也被元寶這麽一鬧騰消了不少。隻是,她實在是擔心薑恒,不知道他以為自己死了,該多傷心。


    薑惠茹這幾日都泡在電腦前,雖然有元寶教她使用電腦,可是這種高科技的玩意對於一個古代的深閨小姐而言實在是太難了。所以元寶索性給她打開了個《植物大戰僵屍》,教了她基本的遊戲規則,然後薑惠茹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去打僵屍。


    霍曦辰是幾人之中最為忙碌的。這位古代的神醫接觸到現代醫療,簡直對其驚為天人!這些幾千年後的現代科技,讓他深深折服,恨不得一口氣將那些書籍全部學完。候婉雲的書櫃裏有她從大一到畢業前的所有教科書,恰好是個完整的現代醫學教學體係。霍曦辰幾乎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如饑似渴的讀書看書,又時不時去小實驗室,擺弄擺弄那些神奇的醫療器械和各種試劑藥品。


    而顧晚晴所說的金桔大閘蟹同食中毒之說,也在書中提到過。候婉心前世死前,候婉雲所說的“過敏”之症,也在書中有完整的解釋,就連浴室那香噴噴的兩瓶精油的用途,也被霍曦辰得知了。


    又過了半日,空間外頭已經入了夜,顧晚晴是歸心似箭,薑惠茹抱著電腦舍不得走,而霍曦辰則是恨不得住在空間裏不出去。


    因為陰差陽錯幫助了元寶渡劫成功,所以元寶認了顧晚晴作為主人。顧晚晴瞧著那兩人依依不舍不願意離開的樣子,笑著許諾二人,空間隨時為他們兩人開放,隻要他們想進來,來與自己說一聲便可。


    薑惠茹和霍曦辰得了顧晚晴許諾,大喜過望。薑惠茹謝過她大伯母,又抱著元寶又親又揉,連連道:“元寶就是棒,不愧是青丘國最偉大的狐狸!”


    元寶皺著眉頭躲閃了半天,無奈他就那麽一丁點大,又被薑惠茹抱在懷裏,躲也躲不掉,隻得被她親的沒完沒了,然後抖了抖耳朵,抖掉一身毛,惹的薑惠茹連連打噴嚏,終於鬆手放過了他。


    元寶跳到地上,有些得意的甩著他的兩條尾巴,道:“我才修煉了兩條尾巴,等第三條尾巴修煉出來的時候,這空間還會進化的。”


    “咦,還會進化?”薑惠茹又撲過去抱起了元寶,在他毛茸茸的脖子上蹭來蹭去,道:“好元寶,快告訴我,那時候還有什麽好玩的東西?有比打僵屍更好玩的麽?”


    元寶好容易掙脫了魔掌,可又因為自己得意的炫耀,又被薑惠茹抓回來蹂躪,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太失策了!元寶腦袋一下子耷拉了下來,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指著一公寓的防盜門,道:“如果沒有出錯的話,等到我長出第三條尾巴,那扇門就可以打開了。”


    三人一齊望向那扇門。顧晚晴曾經因為好奇想去打開那扇門,可是那門卻根本就開不了。元寶那時說,這門後是虛空,所以打開不了。可若是這門能開,那後麵又會是什麽呢?


    元寶看著那扇門,道:“你們還記得我說過麽,我擅長的是空間法術,用通道連同不同的時空。這個隨身空間這是兩個空間之間的驛站而已。如今這個通道一端是你們所在的時空,等到將來我修煉進階,那麽另一個時空的大門就會打開。那扇門口,就是候婉雲來的世界,一個對你們而言叫做‘未來’的地方。”


    未來……三人不禁覺得渾身發寒。元寶抖了抖毛,軟軟的靠在薑惠茹的胸口:“靈獸修煉不易,我修煉這第二條尾巴花費了近百年的時間,第三條尾巴花費的時日會更多,等到那時,你們早就化成土了,等不到那扇門開啟的時候。”


    元寶說罷,閉眼感應了一下空間外的情況,然後對眾人道:“外頭火勢熄滅,高溫褪去,已經入了夜,我們可以出去了。”


    而後三人隻覺得眼前一黑,再睜眼時,發現自己置身一片殘垣斷壁的焦土之中。元寶跳在地上,空中默念著什麽,而後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地道來。三人躲進地道裏,薑惠茹攙扶著顧晚晴,三人忙用周圍的木炭在身上塗抹起來,省的從火場裏逃出來還是一副衣不沾塵的模樣,惹人懷疑。而元寶更是直接,在灰裏打了個滾,從一隻雪白的小狐狸一下子變成了一隻黑呼呼的碳球,然後一躍跳進顧晚晴懷裏打了幾個滾,蹭的她衣襟上都是黑灰。


    “可以了吧?”顧晚晴看著三人灰頭土臉的模樣道。


    “行了。”元寶默念咒語,化身成一個小宮女的模樣,而後走出地道,開始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這裏有人!”


    寂靜的夜裏,喊聲格外的響亮。薑恒本已是萬念俱灰,此時聽見有人在廢墟中叫喊,心頭一震:是發現晚晴她們了麽?而後不顧已經變得孱弱的身子,開始朝廢墟裏跑。


    火熄滅不久,有些地方還冒了黑煙,腳踏上去連土地的熱氣都沒撒,薑恒的腳底很快就被熱氣灼傷出了血泡來。可是此時他全然不覺身體的疼痛,一心朝那宮女的方向跑去。


    跑到進處,那個滿臉黑灰的小宮女朝薑恒道:“大人,奴婢在下麵發現了個地洞,裏頭似乎有人!”


    薑恒急急地衝過去,趴在地上,弄的滿身滿頭都是灰,朝地洞裏喊去:“晚晴!惠茹!是你們麽!?”


    顧晚晴在聽見薑恒聲音的一瞬間,頓時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淚止不住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喉頭哽咽:“夫君,是我!”


    “大伯!”薑惠茹也激動的喊道。


    薑恒頓時覺得原本死去的一樣的心頓時又活了起來,他突然間精神大振,跳下那地洞,借著昏暗的月光,看清地洞拐角坐著個人。


    “晚晴!”薑恒衝過去,緊緊把自己失而複得的妻子抱在懷裏,淚水如決堤般洶湧傾下。什麽子嗣,什麽傳宗接代,在她的生死安危麵前什麽都不是,還有什麽比她好好的活著更重要的呢?薑恒緊緊摟著她,放佛要將她揉碎在懷裏,融進心裏。他發誓定不會讓她再遭受危險,再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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