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立在床邊, 冷眼瞧著床上那人。


    隻見候婉雲身子蜷縮成一團,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 整個人止不住的打哆嗦,緊緊咬著牙關, 一隻手的手臂上纏著紗布,另一隻手死死抓住被子,將柔軟的緞麵絞出好幾個大窟窿。


    “逍遙膏……快給我逍遙膏!”候婉雲一張臉煞白,雙眼卻是血紅的。


    惜春眼神更冷了幾分:怪不得當初大太太不讓候婉雲給畫姨娘用逍遙膏,原來如此。若是畫姨娘當時真的用了這藥,不光是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畫姨娘人也就廢了。


    這些日子, 惜春作為候婉雲的貼身大丫鬟, 她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逍遙膏的作用。自從候婉雲開始服用逍遙膏,就一發不可收拾。起初她隻在手臂疼痛之時才用,候婉雲胳膊上的傷口並不深,早就止血結痂了, 可是逍遙膏一旦用了, 就越發的收不住了,根本就停不下來。根據霍曦辰的說法,那叫成癮。


    惜春第一次見到候婉雲癮症發作的時候,整個人都嚇住了。隻見候婉雲整個人跟瘋了似的,撲過來抓住惜春的脖子,口裏大喊著要吸逍遙膏。若非惜春身懷功夫,都能被候婉雲給掐沒氣了。而後惜春製服了候婉雲, 將她摁在床上,沒一回候婉雲就開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看著十分難受嚇人。


    惜春嚇的趕緊去叫了霍曦辰來,霍曦辰告訴惜春,逍遙膏一旦成癮就很難戒掉,除非給她一輩子用藥,否則一旦到時不吸食逍遙膏,就會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七八天的功夫,府裏那盒子逍遙膏就所剩無幾。如今隻剩最後一點,被惜春收在了盒子裏。


    “惜春,好惜春,快去拿逍遙膏來給我!我好難受啊,我受不了了!快啊!好難受!”候婉雲痛苦的扭動著身子,往日裏對丫鬟的頤指氣使全沒了,低聲下氣的哀求惜春。


    惜春瞥了她一眼,轉身從櫃子最高處拿下個盒子,打開盒子,取出裏頭的逍遙膏和煙槍來。候婉雲一見到逍遙膏,跟餓狼見了肉似的,顧不得讓惜春服侍,自己衣衫不整的就從床上跳下來,衝過來一把奪過煙槍,顫抖著裝藥點火,迫不及待的用嘴巴湊上去,叛套焐釕畹奈艘豢諂磣硬磐v沽瞬丁


    惜春斜著眼睛覷著候婉雲。候婉雲吸了一會逍遙膏,理智恢複了。此時她發現自己衣衫不整,連鞋都沒穿,曉得自己失態了,神色稍稍不自然。


    此時門口有丫鬟通報,說是薔薇來請安了。而後薔薇掀了簾子進來,瞧見候婉雲的狼狽樣子,先是一愣,而後就樂了,眼裏透出些幸災樂禍來。薔薇聽說候婉雲這些日子被婆婆整治的怪慘的,就特地前來看看情況,好回去跟琴棋書畫幾個姐妹好好說說。


    那趾高氣揚的正妻,少了跋扈的張揚,整個人跟乞丐似的,對著個煙嘴猛吸,哪裏有半點名門貴婦的樣子?


    候婉雲看見薔薇來了,知道她是來看自己笑話的。不過她忙著吸逍遙膏,也沒那個心思搭理薔薇,說了幾句話就打發薔薇走了。而後候婉雲知道,自己這狼狽不堪的樣子,肯定會被薔薇繪聲繪色的在幾個姨娘裏傳開,自己這大房的威嚴,就蕩然無存了。


    連點遮羞的臉麵都沒了,這般的失了體麵,候婉雲麵紅耳赤,轉過身去背對惜春,道:“我算著日子,我哥哥該回京了吧?”


    惜春道:“候將軍今個已經快到京城了,估摸著明個就能到了。”


    候婉雲放下煙鬥,看著空空如也的盒子,她方才將最後的逍遙膏都吸沒了,如今得發愁明個要怎麽過。


    這逍遙膏原本是她托了侯家的關係,重金買回來的,可是如今她身邊連個能通信的丫鬟都沒有,她要上哪買逍遙膏去?


    惜春默默的收起了盒子和煙鬥,而後扶著候婉雲回到床上躺著。候婉雲翻來覆去的躺了一會,候將軍最快也是明日回京,回來後應該會直接進宮向皇上報告情況,而後又少不了應酬筵席什麽的。如今這情況,自己也不知道哪天能見上他的麵,要想請哥哥幫忙帶些逍遙膏回來,那等的她毒癮發作的不行了,估計也見不上麵。


    如今唯一的路子,隻有是去求那惡婆婆,求她弄些逍遙膏來給自己。


    若是放在平時,候婉雲斷然是不會主動找顧晚晴的。她們兩婆媳如今已經是水火不容,顧晚晴不來整治她,候婉雲就該燒高香了,她可不想自己往槍口上撞,主動再去招惹那惡婆婆。


    可是此時她染了毒癮,癮症發作起來生不如死,令人痛不欲生。癮君子為了弄到毒品,往往會不擇手段,候婉雲如今深切的體會到了這一點。


    為了毒癮,為了逍遙膏,她必須去求顧晚晴,低三下四的,伏小做低的,哀求她。


    “惜春,你去給我通個信,說我身子好些了,要去給母親請安。”候婉雲思量再三,對惜春道。


    惜春應了一聲,出去交代給了外頭守著的小丫鬟,便回來伺候候婉雲梳洗打扮。由於身上有傷口,不能沾水,候婉雲已經好日子未曾沐浴。如今聞起來,身上隱隱有股異味。惜春撲了好些香粉,才將那味道遮蓋住。


    剛收拾打扮完畢,外頭小丫鬟就進來了,對候婉雲道:“大奶奶,太太說她知道了,讓大奶奶得空便去。”


    候婉雲深吸一口氣,起身來,惜春扶著她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候婉雲一雙小腳走路顫顫巍巍的,搭著惜春的胳膊往外頭走。


    門口準備著軟轎,顧晚晴在這些方麵還不至於太為難她。


    上了轎子,行至顧晚晴院子門口,通報一聲,便和惜春進了去。


    顧晚晴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坐在窗戶邊的貴妃榻上,旁邊放著個炭火盆,屋子裏頭暖融融的。元寶蜷縮在顧晚晴懷裏打瞌睡,用毛茸茸的尾巴遮住眼睛,遠遠看去,活像個雪球。


    候婉雲看見元寶的時候,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兒媳給母親請安。”候婉雲恭恭敬敬的行李,原先那股子恨不得拔了惡婆婆皮的勁全沒了。


    顧晚晴眼皮子抬了抬,瞧著候婉雲那低聲下氣的樣子,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用逍遙膏控製人,這法子可真心好呢,若非候婉雲,她顧晚晴才不知道天下間原來還有這般完美的法子。如今用在她身上,也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雲兒身子還未大好,就忙著來請安,難得你有這份心。”顧晚晴低頭,摸著懷裏元寶毛茸茸的腦袋。


    候婉雲垂著頭,畢恭畢敬道:“兒媳一直惦記著母親的身子呢,不來瞧瞧,始終是不放心。”


    顧晚晴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是啊,雲兒當然一直惦記著我的身子。想當年你還待字閨中,我剛嫁入薑家,你就這般的體貼孝順,暗中叫了心腹侍女每日送藥給我喝,盤算著我的肚子,還真是對我關懷備至呢。”


    候婉雲的臉一下子全白了:“母親說笑了,雲兒聽不明白。”


    顧晚晴輕哼了一聲,道:“雲兒,我瞧著你臉色不好,定是身子不適,趕緊回去吧。”這是下了逐客令。


    候婉雲逍遙膏的事還沒提呢,怎麽可能就這麽無功而返?


    “母親,雲兒有事情和母親商量。”候婉雲思索著該怎麽說,慢慢道:“母親,這幾日多虧母親送了逍遙膏來,才令雲兒不至於痛苦難熬,可是這逍遙膏今個用光了,母親看是不是能再賜給雲兒一些……”


    喲,還來感謝起自己了,看來這逍遙膏威力真不小,癮症強大到能讓候婉雲都低頭。顧晚晴看著候婉雲的樣子,知道她心裏頭恨的不得了,可是又有求於人,不得不忍辱負重,心裏頭肯定別提有多痛苦了。


    “我瞧著你的傷不是都好的差不多了麽,怎麽還要逍遙膏啊?”顧晚晴隨意的撥弄一下元寶的耳朵,“況且這逍遙膏十分珍貴,千金難買,我一時間上哪給你弄啊?再說了,臨近年關,府裏頭花銷大,銀子緊缺……”


    候婉雲一咬牙,她早就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於是掏出早就備好的契約道:“母親,如今雲兒拿不出那麽多現銀來,就拿五間織造坊抵債,待過了年關,銀子周轉開來了,再用現銀來換。”候婉雲是真的沒錢了,前陣子她手裏所有能挪動的流水銀都拿去訂做了琉璃屋。她本不想用織造坊來抵債的,可是一想到毒癮發作時候的痛苦,候婉雲還是拿出了五間織造坊來。


    顧晚晴笑了笑,結果來瞧了瞧。這可是原本屬於自己和母親的東西,包含著母親多少的心血在裏麵,是自己最寶貝的東西,當年送給了自己以為最寶貝的妹妹。可如今就被候婉雲這麽輕易的,為了得到逍遙膏,就給交了出來。


    顧晚晴盯著那紙瞧了會,抬頭看著候婉雲,道:“不是我為難你,不給你買逍遙膏,隻是府裏實在是沒富餘的銀子了,你這鋪子就算押給我,我也給你變不出銀子來啊!”


    候婉雲咬著嘴唇,想了想,道:“雲兒有個法子可以兌換到銀子來。雲兒的織造坊有位合夥的老板,姓顧,煩請母親叫人拿著這契子跟顧老板兌銀子。一切都按照市值去兌,這五間織造坊,兌個幾萬兩是綽綽有餘的。若是顧老板收不了五間鋪子那麽多,他能收幾間算幾間。”


    顧晚晴一聽,這可好啊,她正想將鋪子收回去呢。原本候婉雲隻是壓了契子在她手裏,回頭還是得贖回去,可如今她是做著賣鋪子的打算,正好讓堂兄顧明去收了回來。反正這幾個月織造坊的股份分紅也分了不少錢,顧晚晴用嫁妝貼補點,從薑府裏挪用些,總是能湊出銀子來。隻要買下了織造坊這聚寶盆,將來就不愁賺不回本。


    於是顧晚晴故做為難的推脫了一番,最後還是勉為其難的收下了,而後打發了候婉雲回去,說一拿到逍遙膏就給她送過去。候婉雲忐忑的走了,心裏頭發愁,若是明天沒有拿到逍遙膏,日子該怎麽過喲!


    第二天,兩大盒逍遙膏就被送到了候婉雲麵前。候婉雲瞧著逍遙膏,估摸著夠用至少兩個月。可是按理來說,那五間鋪子的錢,不可能隻買這麽點逍遙膏啊!起碼能買回來夠她一年用的逍遙膏呢!可這多餘的銀子呢?難不成那惡婆婆那般的黑心,黑了她那麽多銀子?


    候婉雲瞧著逍遙膏,眉頭皺了起來。來送逍遙膏的翠蓮一瞧她這樣子,心裏頭就不高興了,臉子垮了下來,道:“大奶奶,這可是咱們太太好不容易給你買來的逍遙膏,你還別嫌少。不瞞大奶奶說,您那五間織造坊,如今可值不了幾個錢了。您還不知道吧,就這幾日,織造坊好單大的訂單做不出來,買主們都開始鬧騰了,織造坊花了好些銀子賠償人家,如今都被掏空了。您那五間織造坊,如今也就是個空殼子了,這些逍遙膏,還是咱們太太貼了點銀子買的呢,不然哪有那麽多啊……”


    什麽!織造坊什麽時候出了這事,自己怎麽不知道?候婉雲吃驚的看著翠蓮,她不過病了幾日,才幾日沒過問織造坊的事,怎麽就出了這麽大的岔子?


    “大奶奶,東西我給您送到了,奴婢回去複命了。”翠蓮轉身出了屋子。


    候婉雲盯著逍遙膏發呆,覺得腦袋隱隱作痛。織造坊一向運營穩當,從未出過這種完不成訂單的岔子。可是如今是怎麽回事?


    候婉雲用手指摁著眉心,摒除雜念仔細思考,織造坊開始出問題,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似乎是有一次顧晚晴要她出銀子,她拿不出那麽一大筆,就將織造坊的股份賣給了一個富商……嗯,那富商顧老板……


    等等,顧老板?顧老板!候婉雲心頭一顫,那人姓顧,跟惡婆婆一個姓,難不成是……如果這顧明顧老板真的跟顧晚晴有關係的話,那麽那惡婆婆就從那麽早的時候就開始算計她的嫁妝了!不是小打小鬧的貪圖她那幾千兩銀子,而是胃口大到要吞掉她所有的織造坊!她安排自己人去買下了織造坊的股份,恐怕這次的訂單賠償,也跟她有關,定是她在背地裏搞鬼,要奪了自己的財產!


    候婉雲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知道,事到如今,就連織造坊估計也保不住了。沒了織造坊的財力撐著,她又染上了逍遙膏的毒癮,那麽她要怎麽去支付那昂貴的毒資!?難不成要一輩子求著顧晚晴,在她手底下伏小做低的討生活,看她臉色過活,等她心情好了,賞給她點逍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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