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氏隻覺得兩腮火辣辣地疼,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對著安解語怒目而視。


    安解語招手叫周媽媽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周媽媽含笑的臉逐漸淡下來,便冷冷地看向了小寧氏。


    小寧氏這才有些不安,趕緊起身要出去。


    周媽媽已經大步跨過去,在小寧氏頸後拍了一掌。


    小寧氏哼都未哼一聲,便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周媽媽就問安解語道:“夫人,到底想怎麽處置她?”


    安解語歪著頭想了半天,道:“我隻想她再說不出話來。”又不知道小寧氏到底能不能識字、寫字,就又加了一句,“最好也再不能寫字。”


    周媽媽倒是笑了,道:“夫人心腸太軟了。——這種女人,若是要那樣害我,我一定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說著,便拿出袖袋裏的一包藥,倒在小寧氏剛剛的茶杯裏,輕輕搖勻了,灌到小寧氏嘴裏。就對安解語道:“喝了這包藥,她這輩子,隻能做啞巴了。”又按在小寧氏背上脊柱處幾個穴道,用內力斷了她幾處筋脈,便道:“她這後半輩子,便隻能躺在床上了。她這雙手,以後就是根針都拈不起來。夫人放心。”


    安解語歎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這女人,唉,向來損人不利己,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周媽媽將小寧氏搬到一旁的圈椅上,讓她趴在旁邊的小圓桌上,就對四夫人回道:“夫人覺得她損人不利己,說不定她可不這麽覺得。——多半讓別人傷心難受,她就覺得高興。這種人,我當年討飯的時候見得多了。”


    安解語第一次聽周媽媽提到她入翠微山之前的經曆,雖有些好奇,可也知道,這是周媽媽心底最深的傷痕,若不是她主動提起,安解語是絕對不會隻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心理,就去揭別人的瘡疤。


    周媽媽也知道四夫人其實心地善良。——隻要你不惹到她,她絕對是最最善解人意的好人一個。


    這邊張瑩然也被安解語叫進來,對她道:“姨娘突然犯了病,大嫂先帶她回去吧。”說完,又想起一事,道:“瑞姐兒的親事,大嫂有眉目了嗎?”


    張瑩然心知有異,也不細問,隻點頭道:“看了幾家,都還不錯。隻是難以取舍,還得姨娘拿主意。——爹爹已是不管了。”


    安解語不由對安老爺更有了幾分怨言:要是真不想管這對母女,就直接將她們休回娘家去。嘴裏說著不聞不問,實際上卻縱著這女人闖出一樁又一樁滔天大禍!


    這樣想著,安解語也不客氣,對張瑩然道:“大嫂,瑞姐兒的事,你和大哥做主吧。姨娘眼看自顧不暇,卻是耽誤了瑞姐兒。你也知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


    張瑩然也不好接話,隻含笑道:“我會同你大哥說的。”


    安解語點點頭,便命人套車,將安家眾人都送了回去。瑞姐兒一心掛著吃飯的時候,張姨娘說的王爺要納側妃的事,還滿懷希望地等著娘出來,好問一問。卻是聽說娘犯了急病,要趕緊回家請大夫,不由失望極了,覺得娘病的真不是時候。


    隻有宜姐兒擔心的不得了,上了車,就催人趕緊回去安家,要找大夫給娘瞧病。


    而這邊周夫人氣呼呼地回到周家,就對周仁超說了範四夫人不信她們的話,不肯讓欣兒直接入府,還要親自去信問問王爺的事。


    周仁超一驚,問道:“怎會如此?”


    周夫人就恨恨地道:“這四夫人還挺精明,居然不上套。”


    周仁超聞言,知道自己的夫人又犯了左性,便冷言問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麽事,惹得四夫人生氣了?”


    周夫人一時語塞,哪敢跟老爺說實話,隻好拿話搪塞道:“說不定這四夫人想從我們這裏多拿些好處,才肯幫這個忙。如今隻是左右為難我們。”看見老爺一臉陰沉得要發火的樣子,便又討好道:“老爺別生氣,我卻拿到那範四夫人的一個把柄。”


    周仁超挑高了眉毛,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周夫人便摒退了左右,附在周仁超耳邊輕聲道:“那四夫人說要去信問問王爺,我就道她是和王爺私相授受,有礙禮教大防……”話未說完,周仁超已經恐懼地捂住了她的嘴,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可有當著四夫人的麵說這話?”


    周夫人不高興地撥開周仁超的手,惱道:“當然說了,不說,怎麽能要挾她乖乖聽我們的話?”又道:“這種事,隻要我們稍稍在外麵放些風聲,她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寡婦門前本就是非多,要潑她的髒水,還不容易?”很是揚揚自得的樣子。


    “你這敗家的無腦婦人!”隻聽啪地一聲,周仁超已經抽了周夫人一個大耳刮子。


    周夫人被打傻了,呆呆地望著周仁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仁超看見她那癡傻的樣子,更是後悔讓她去王府套交情。——這女人,看她對付妾室庶子,法子一套一套的,如今讓她去辦點正事,居然還是那套對下的法子,一點長進都沒有!


    周夫人好半日才緩過勁來,哇地一聲哭起來,“老爺這樣對我,我不活了!”


    周仁超沒好氣道:“你不活了才好。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大禍了!”


    周夫人見老爺沒像以往一樣過來哄著自己,居然就坐到一邊唉聲歎氣起來。不由止了哭,低聲問道:“老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仁超歎氣道:“這些話,放在心裏自己想想也就算了。還要當著四夫人的麵說出來,不是給我們全家招禍嗎?”


    周夫人更是不明白。


    周仁超隻好解釋道:“你這話,若隻是故意嚇唬四夫人,那四夫人能以寡居之身,主持王府內院的中饋,足以說明她不是簡單的女人。被你潑了髒水,她豈肯善罷甘休?到時隻要在王爺麵前隨便進幾句讒言,就該我們家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範家的人最是護短。當年上陽王的嫡長女以前定親的關家,做了些什麽事,又得了什麽下場,你可忘了?”


    “若我說的是真的呢?——那可是她自己立身不正,關我們家什麽事?”周夫人依然死鴨子嘴硬。


    周仁超忍不住又要扇她耳光,見她一邊臉上已是紅腫起來,便又喪氣地放下手,道:“你最好天天求神拜佛,企求這事不是真的。——若真被你胡扯中了,我們全家,就隻有給你陪葬了。”


    周夫人就要跳起來反駁。


    周仁超擺擺手,道:“此事若有一丁點是真的,你想想,以王爺的身份,他會容得有人知道他……嗯?”


    周夫人這才傻了眼:她就圖嘴上痛快了。從未想過,若是真的,她還在四夫人麵前說出來了,而那四夫人隻要再去王爺那裏撒個嬌,他們就是個死字。且以四夫人的形貌,哪有男人不動心的?王爺就算是英雄蓋世,說不定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周夫人不由越想越害怕,全身都抖起來,臉上更是不由涕淚交加,對周仁超懇求道:“老爺快想個法子吧。——讓妾身怎麽樣都行。”又驚慌道:“要不,我去給四夫人磕頭,跟她說,我是有口無心,胡說八道。我不是當真的。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


    周仁超聽不下去了,起身就走,又回頭道:“這事你別管了。我去想想辦法。——還有,你剛才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同別人說。欣兒那裏也不行!你給我爛在心裏,就是憋的要死,也得給我憋著!別怪我不提醒你,再讓我聽見你說這些不著調的話,我不能讓全族人給你陪葬,我一定休了你!”


    周夫人被周仁超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連連點頭,又捂住嘴,一句話都不敢說。


    周仁超便去外院,想了一想,便將給欣兒準備的嫁妝都拿出來,取了一半的金銀古董和田莊地契,讓人裝了車,指名給王府的四夫人送去了。又附了一封言辭肯切地道歉信,為白日裏周夫人和周小姐的言行賠不是。


    安解語接到這幾大車厚禮,又看了看那封道歉信,隻冷笑。就令人叫了範忠過來,指著那幾大車財物道;“這是筆意外之財,你都拿去給王爺充了軍費吧。”又揚了揚手上的信紙,道:“這封信,也給王爺送過去。同時問王爺一聲,若是要納周家女為側妃,還請王爺親自回來迎娶。我卻是不便管這些事。”


    範忠聽了心裏一驚,不知道周家過來跟四夫人說了些什麽。——王爺要納側妃?不是早就拒絕了那四大家的要求?怎麽他們還不死心?


    範忠不放心,又細細問了一遍。待得知隻有周家和王家還有這心思,便鬆了一口氣:還好,四大家裏最有出息的吳家和鄭家,確實已經打消念頭了。那王家不過是虛架子,不足為懼。倒是周家,雖然子侄輩裏未有從軍之人,卻是占有北地最多的田地,又有最多的商行。若是得罪了他們,卻是對北地的民生有較大的影響。


    想到此,範忠就趕緊回外院,和王爺留下的最心腹的幕僚商議了半日,就提筆給王爺寫了信,告知周家步步緊逼,讓王爺早作打算。


    範朝暉帶著大軍行進在外,路線和目標都是機密,一般人都不得知曉。先前派出去給王爺送信的驛兵,在後追著王爺的大軍,總是慢了一步。這次後送信的驛兵又追上來,兩人才能一起合作,少走了很多彎路。


    饒是如此,等他們終於追上大軍,將王府裏的兩封急信送到王爺手裏的時候,範朝暉已是帶著眾軍士,行進在快馬奔向烏池慕容家祖籍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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