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語看了範繪歆的信,臉上不由火辣辣的。像是無意中窺探了別人的隱私,特別是人家背後談論的,還和自己有關。


    好在不是什麽十萬火急的事兒,安解語鬆了一口氣,又拿著那信思索了一會兒,便對那管事媽媽道:“你去外書房那裏等著,待王爺和外院的管事散了之後,請王爺到後院來一趟。就說大姑奶奶這事兒,還得王爺親自拿主意。”


    因為那信已是拆開,安解語就沒有再交給管事媽媽,隻等著王爺過來,要親手交給他。且要解釋一番,自己是無意所為,還望王爺不要見怪。


    那管事媽媽趕緊應了,就去了外院的書房前等著。


    範朝暉和幕僚們正議事。之前下人拿了範繪歆的急信過來,他一時有事,怕耽誤了,就讓人交給安解語去處理。


    這邊守著外書房的人見方才那拿信進內院的管事媽媽又過來了,便趕緊上前問她可有事。——如今四房的管事媽媽,在外院都十分有臉麵。


    那管事媽媽便道,四夫人讓她過來等著,等王爺這邊散了,讓王爺回內院一趟。大姑奶奶信上有些事,得讓王爺親自拿主意。


    這外院的人都知道,四夫人那裏若有事,要第一時間報與王爺知曉。便趕緊讓人進去,對王爺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範朝暉不動聲色地聽了,心下也自詫異,不知是什麽事,讓安解語都難以處理,就對底下人道:“今日就議到這裏。大家都下去,按剛才說的籌備起來。”


    底下人都應諾,便陸續出了王爺的外書房。


    那管事媽媽見王爺和外院的爺們兒都散了,就趕緊上前,又將四夫人的話轉述了一遍。


    範朝暉點點頭,道:“知道了。你先回去跟四夫人說一聲,我隨後就到。”


    這邊管事媽媽便回去風存閣的偏廳裏回稟。


    安解語正在偏廳裏理事。聽了管事媽媽的回話,就打算將手邊的雜事趕緊理清,便對自己麵前正在回話的一個管事媽媽道:“你已經是第三次算錯你的預支了。俗話說,事不過三,我已經給過你兩次機會,你依然明知故犯。沒法子,你這管事媽媽做不得了。”說著,便對一旁總管下人考績的一個管事媽媽道:“岑媽媽,蠲了她的位置。給她的履曆冊子裏記上一筆,以後三年以內,不許她再考別的執事。另外給內院的下人都說了,兩日後,願意做這個職位的,以前也沒有犯過錯的,到我這裏來考試。咱們現在內院的執事,都是競爭上崗,誰也別說誰是走了門路上來的。”


    那管考績的媽媽趕緊應諾,又帶了那已經開始哭哭啼啼的管事媽媽下去查虧空。


    安解語看著那媽媽遞上來的預支單子,歎了一口氣。——她如何不知這人是故意虛報了預支費用的。隻是凡事都有個度,如今三番兩次的提醒她不要太過分,依然不聽。安解語最煩這種明知故犯鑽空子,將別人都當傻子的人。


    就這個管事媽媽這一次做的預支單子,本是要支出大房張姨娘院子裏下個月的日常用度。姨娘的院子沒有小廚房,日常開支就隻有屋裏的當季衣裳、脂粉、細棉紙,還有她屋裏上個月打破的那些瓷器擺設,要添了新的,也都是在她的賬上。


    第一次,每一項支出都要比市價高出二十倍,比之前安解語剛接手內院那會兒還要離譜。安解語當然馬上就說她算錯了,讓她重新再去做一份預支單過來。


    第二次,隻高十倍。安解語微微有些詫異,依然隻是打回去,讓她重做。從這第二次,其實已經看出來她是後頭有人了。依然讓她拿回去重做,就是在敲打她背後那個指使的人。


    今日便是第三次。前麵的那些衣裳、脂粉和紙的開支也就罷了,這第三次算過來,隻比市價高出一兩倍,安解語也就不追究了。隻是最後一項要添換擺設,卻是把前麵幾項減少了的錢,都加到這裏來了。整個預支單子總價,就隻比第二次重做的時候,少了幾兩銀子而已,純粹換湯不換藥。


    像這種怎麽敲打都聽不進去的人,除了棄之不用,再沒有別的法子。


    安解語處理完這事兒,就將麵前的帳冊歸置歸置,才站起身來。誰知一抬頭,就看見王爺背著雙手站在偏廳門口,似是已經等了一會兒。


    安解語趕緊屈膝行禮道:“讓王爺久等了。”


    範朝暉緩步走進偏廳,在她對麵坐下了,也抬手讓她坐下,溫言道:“我也是剛來。看你正在理事,就沒有打擾。”


    安解語笑了一下,就叫阿藍過來給王爺上茶,又將那信讓阿藍送過去,道:“王爺看看這信。大夫人不在這裏,我也不知道王爺有何打算,不敢擅自做主。”


    範朝暉接過信來掃了一眼,有些尷尬:他未料到,一向溫柔沉默識大體,事不關己不開口的繪歆,居然在信裏指責他不該讓四嬸嬸主持中饋。若是早知道,他是怎麽都不會讓安解語親眼見到這信的。就一手揉了信,對安解語道:“你不要多心。繪歆是嫁出去的人,對範家的事,她管不了。”


    安解語揚了揚眉,含笑道:“王爺多慮了。我並不怪繪歆。”又豔羨道:“女兒都是這樣的,是娘的小棉襖。隻有女兒才記得娘,跟娘最親。若是我有女兒……”話未說完,安解語覺得自己把話扯遠了,就趕緊道:“繪歆想讓大夫人去參加她孩子的滿月禮,王爺看看,要不要通知大夫人一聲。”


    範朝暉就衝偏廳裏的下人擺擺手,讓她們都下去了。


    阿藍會意地站在了離偏廳大門不遠的地方,將所有可能或者不可能的耳朵,都攔在可聽範圍以外。


    安解語知道王爺有話要說,就專注地看過去。


    範朝暉將手裏的信紙,無意中捏成了齏粉,才對安解語道:“這些話,我一直沒有跟你說起過。繪歆的娘,已是讓我在朝陽山圈起來了。——這輩子,她隻能在那裏吃齋念佛,為她以前的所作所為贖罪。”


    安解語聽了,隻在心裏撇撇嘴:那麽多條人命,卻隻是換來吃齋念佛的處罰。難怪大夫人能豁出去,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原來是有恃無恐,知道就算她再出格,以太夫人和王爺對她的情分,最後就隻能不了了之。


    想到此,安解語便訕笑道:“王爺何必如此客氣。大夫人將我們四房扔下雖是有錯,可我們最終不也死裏逃生,活過來了?——再說王爺和大夫人夫婦一體,大夫人犯的錯,王爺都幫她償還了。如此功過相抵,兩不相欠了。”又轉頭看著窗外道:“大夫人是繪歆的親娘。女兒生孩子,想讓娘親去見見外孫,也是人之常情。王爺自己拿主意吧。”回過頭來,對範朝暉堆起一個僵硬的笑,道:“時候不早了,我要去安排中飯了。王爺是在內院用飯,還是去外院?”說著,便站起身,要往外走。


    “你在生氣。”


    安解語背對著王爺,不知怎地,眼裏有些濕潤,就拿帕子往眼角印了印,平靜了聲音道:“妾身不敢。妾身說的都是真心話。再說王爺的家事,本來就不該讓外人置喙。”


    範朝暉緊緊地盯著安解語有些瘦削的背影,目光深邃,似乎要將她的背影盯出個縫隙來。卻是沉默了半晌,範朝暉便將話岔開,專門挑了安解語最感興趣的話題,“五弟妹也快臨盆了,就這幾天。你命人預備一份大禮,送到外院,自然有人送到朝陽山去。”


    一聽見有人生孩子,安解語心情就好起來,趕緊欣喜轉身問道:“五弟妹又要生了?怎麽之前一點兒信都沒有?”


    範朝暉見這招有效,便嘴角微翹,溫言道:“我過年的時候回過朝陽山一趟,見過他們。這次回王府,人多事忙,就將這事給忘了。——沒有早點跟你說。”


    安解語聽見生孩子就高興,也將先前的咀晤和不快都拋在腦後,忙道:“那正好,就讓人帶份厚禮回去,同時順道給大夫人說一聲,讓她去看看繪歆的孩子吧。”


    見王爺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安解語歎了口氣,道:“我剛剛才說了是王爺的家事,輪不到外人操心,這馬上就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還望王爺不要見怪。我向來就是有口無心的。”說著,又福了一福。


    範朝暉微笑了一下,抬手做了個虛扶的手勢,道:“我們是一家人。你怎麽能說自己是外人?這家裏的事,大大小小,你都做得主。以後不要再跟我說這種話。”這話,卻是有了些命令的口氣。


    安解語聽著滿不是滋味,隻腹誹了王爺幾句“坐著說話不腰疼”,便也丟開了,又要告辭而去。


    範朝暉卻想起一事,正色道:“四弟妹,如今有一事,已是拖不得了。”


    安解語見王爺說得慎重,便也收了心思,征詢地望了過去。


    範朝暉就道:“則哥兒已是快五歲了。之前我就和四弟說過,要收則哥兒做徒弟。我們翠微山的門人,從小就要送到山上去伐筋洗髓,曆練根骨,才好習練正宗的本門功夫。若是四弟妹有空,今晚就讓則哥兒行拜師禮吧。”又特別叮囑道:“這事不能讓外人知道。晚上我會讓周媽媽帶著則哥兒去風存閣頂樓的大屋預備著。我和無涯子會悄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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