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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夫聽見範大管事的問話,忙起身回道:“還得看看四夫人的麵相,才好定奪。”就對著帳簾裏的四夫人道:“煩請四夫人露金麵一觀。”


    安解語在帳簾裏,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有氣無力道:“你自己掀開簾子吧。我已是盡力了。”


    範忠更是心驚,就趕忙上前,將那帳簾打開,卻是看見昨日在婚堂上豔驚四座的四夫人,如今已是麵如金紙,奄奄一息的樣子。


    那大夫也是大吃一驚,細細地看了四夫人的臉色,手裏又繼續診了半日,就到了一邊的大桌子旁,從藥箱裏拿出紙筆,開了藥方,給範忠道:“範大管事,趕快讓人開了庫,拿藥去吧。”


    範忠低頭一看,盡是些老山參、紫河車等大補之物。當著四夫人的麵,範忠也沒有細問,就給四夫人放下帳簾,領著大夫出去了。


    到了外間,範忠又對秦媽媽和阿藍等人叮囑了一番,讓她們好生伺候四夫人,屋裏不可斷人。又趕緊出到外院,親自去庫房拿了藥,讓自己的心腹看著熬藥。熬好之後,自己親自送了過來。


    安解語捏著鼻子喝了幾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這看在眾人眼裏,卻是四夫人已經虛弱的連藥都吃不下去了,都很惶恐不安。


    深夜時分,周媽媽避了人,悄悄過來瞧了瞧。


    安解語被周媽媽弄醒了,隻有氣無力道:“還是給我個痛快吧。這藥實在太難受了。”


    周媽媽給她把了脈,見那藥確實起作用了,也沒有異常出現,就問道:“可決定了?”


    安解語此時恨不得立時死了才好,省得這藥讓她零零碎碎受罪,便忙不迭地點頭:“明兒找機會就死。”


    周媽媽倒被她逗笑了,就悄聲囑咐了幾句,便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好好睡一晚上。


    而範忠回到外院,又去仔細問了大夫,四夫人的病,倒底是怎麽回事?


    那大夫隻告訴他,四夫人這病,應該是傷心過度,傷了心脈,很難好了。——如今不過是用大補的藥拖日子罷了。又問範忠,要不要給王爺傳個信,讓王爺回來見四夫人最後一麵?


    範忠臉色陰晴不定,拿不定主意。且如今王爺正領軍同韓地大戰,自己無法直接聯係到王爺。得通過王爺留在外院的幕僚,才能行事。


    範忠便急匆匆地去了外院的書房,同王爺留下的心腹幕僚商議起來。


    王爺的幕僚們雖對四夫人的事比較惋惜,可是相對於王爺的大業,以及他們自己的前程來說,一個女人的死活,是無足輕重的。就都一致反對範忠的提議,不肯立時去給王爺報信。又勸範忠道,王爺此時正是在和韓地做生死存亡之爭,他們在後方,不說替王爺排憂解難,至少也不能去給王爺那裏擾亂軍心。


    範忠到底爭不過這群躊躇滿誌、胸懷天下的幕僚們,隻好退讓,回了自己的屋子裏生悶氣。


    王爺的幕僚裏麵,有幾個對王爺知之甚深的,卻有些遲疑。


    等範忠走了之後,他們幾人又重議此事。


    有一個幕僚就道:“王爺的心思,大家如今也都知道了。你們覺得,這樣瞞著王爺,真的是無妨?”


    另一個幕僚卻無所謂道:“紅顏薄命,自古皆然。四夫人生得那樣,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她跟王爺在一起,隻是拖累王爺更多。——若是真的沒了,對王爺來說,其實是好事。”


    幾個幕僚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君王最忌沉迷女色。王爺在四夫人這件事上,離沉迷女色,隻差一步之遙了。


    如此說來,那四夫人,還是沒了的好。王爺以後要給四夫人上什麽封號,都無所謂了。——反正人已經死了,世人對死人,都更寬容一些。


    大家便計議已定,不再管內院的事務,全力籌劃起北地同韓地大戰所需的軍餉和補給。


    而第二日一大早,安解弘又到了上陽王府門前的大街旁。


    他昨日已是來過一次,卻被人擋在街的另一邊,連王府的大門都沒有靠近。


    那時王府門前的街道一側,全是黑甲儼然的範家軍精兵,戒備森嚴。所有人等,隻能出,不能進,完全不理會安解弘讓隨從送上的拜貼。


    安解弘無法,隻好回去。


    今日一大早,安解弘又專程過來,等著看有沒有熟悉的人進出王府,幫他進去通傳一下。


    安解語這日早上醒來,覺得鬆散了一些,便勉強起身,喝了點粥,就靠在大迎枕上,想著該何時吃下那“龜息丸”。


    秦媽媽過來看了一眼,卻見四夫人臉色更加蒼白,唇上顏色青紫,連指甲上都是一樣青紫的顏色,讓人見了心驚肉跳。


    阿藍在門口等到範大管事過來送熬好的藥,又趕緊給四夫人端了上去。


    安解語看著這碗黑糊糊腥味十足的藥,苦笑著剛喝了幾口,就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


    秦媽媽連忙叫了小丫鬟過來擦地,又和阿藍一起,幫四夫人換了衣裳。


    安解語閉目養了一會兒神。不知是那補藥起了作用,還是自己下了決心,心情就好起來,又覺得有些力氣了,便掙紮著起身,讓阿藍扶著,去淨房洗了個澡出來。


    阿藍以為那藥對症了,高興的不得了。


    秦媽媽卻更見多識廣一些,看見四夫人這樣,臉頰兩側不再蒼白,卻是紅暈的不同尋常,心裏暗暗難受,也沒說什麽。隻幫著拿了一身大紅底遍繡金色繁花的雲錦緊身掐腰小襖,配黑色暗紋雲錦麵子,黑狐皮裏子的大幅裙子,給四夫人換上。


    安解語換上衣裳,就對身邊的人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要靜一靜。”


    下人們就都行了禮,出去候著。


    安解語便走到自己放體己的箱子旁,拿了幾個匣子出來。又坐在梳妝台前歇了一會兒,安解語就揚聲叫了秦媽媽進來。


    秦媽媽忙進來問道:“四夫人有何吩咐?”


    安解語抬手指著身邊的小機子道:“媽媽坐。”


    秦媽媽不敢違拗,隻側著身子,坐到安解語身旁的機子上。


    安解語便道:“媽媽一直跟著我,為我打算,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報答媽媽的。”說著,就將一個匣子遞了過去:“這裏是一百兩金子。給媽媽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吧。”又有些羞澀道:“媽媽不要嫌少。如今我們在這裏寄人籬下,我暫時拿不出更多的錢。”


    秦媽媽忙擺手將那盒子要送回去,又忍不住抹淚道:“夫人這是什麽話?——我跟著夫人,以後還怕沒有出路?除非夫人不要奴婢了。”


    安解語伸手按在秦媽媽手上,真心道:“媽媽是我的乳娘,以後不必再自稱‘奴婢’了。”


    不等秦媽媽答話,安解語已是又叫道:“阿藍進來!”


    秦媽媽惴惴不安的起身看著安解語:“四夫人?”


    安解語衝她微笑道:“媽媽先回去將這匣子收好。”


    秦媽媽隻好福了福,轉身出了屋子,同進來的阿藍擦肩而過。


    安解語看著阿藍,點頭道:“你剛進來的時候,才十一歲。如今也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


    阿藍忙笑道:“四夫人這是說什麽話?——難道是阿藍服侍的不周,四夫人要趕了阿藍出去不成?”


    安解語也笑了,招手讓她過來坐下。


    阿藍也斜簽著身子,坐在安解語身旁的小機子上。


    安解語看了阿藍一會兒,問道:“阿藍可有想嫁的人?”


    阿藍不堤防四夫人問起這種問題,有些羞紅了臉,也不好意思回答,隻低頭絞著衣角。


    安解語便會心地笑了:“真是大姑娘了。都知道害羞了。”又歎息道:“也不知我能不能見到你嫁人的那一天。”


    阿藍忙抬頭道:“阿藍還等著四夫人幫阿藍做主呢。——四夫人可不能推脫。”


    安解語就又拿了一個匣子遞到阿藍手裏:“這是我攢下的一些首飾。——給你添妝。”


    阿藍好奇地打開匣子一看,不由嚇白了臉,忙將那匣子放回到桌子上,又道:“這些首飾,不是奴婢能戴的。”


    安解語就將那匣子拿過來,硬塞到阿藍手裏:“不過是些金器和銀器,你如何不能戴了?”


    “太貴重了。”阿藍喃喃地道。


    安解語就低聲對阿藍道:“若是嫌貴重,你將它們融了,做成金條銀塊,也能花用個一輩子。”


    阿藍聽了,不由眼淚汪汪起來:“夫人!”


    安解語拍拍她的手:“高興點兒,別給我做出那幅垂頭喪氣的樣兒。”說著,又讓阿藍出去,接連叫了四房的掌刑嬤嬤們過來,又都一一謝過她們多年的照拂,同樣給了她們每人一匣子金子。


    四房的其餘下人,安解語無法一一見過,就托了阿藍,將自己到王府之後積下的月例,和王爺送過來的賞賜,都分給了四房的其餘人等。


    四房的下人見四夫人此舉不祥,又心痛,又感激,都沉著臉,並不敢哭出聲來。


    安解語將四房的下人都安置了,就覺得有些累,便讓阿藍過來,扶她去床上躺一會兒。


    阿藍扶著四夫人躺到大迎枕上,又拿了床大被子過來給四夫人蓋上。


    安解語正要閉目養養神,外頭又傳來秦媽媽的聲音:“四夫人,張姨娘過來給四夫人請安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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