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31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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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媽媽見秦媽媽問起,點點頭,就將手裏的大盒子放下,又去看了看躺在床上,如同睡過去一樣的四夫人。隻見她麵色栩栩如生,就是唇上青紫,有些滲人。


    周媽媽便從一旁梳妝台上拿了一盒四夫人常用的玫瑰汁子做的胭脂過來,用手指尖取了少許,抹在了四夫人的唇上。


    四夫人的麵容,馬上就鮮活起來。


    周媽媽又看了看四夫人的脖頸處,果然看見那條頸鏈已是不在了,就對秦媽媽問道:“四夫人先前戴著的頸鏈到哪裏去了?”


    秦媽媽忙去一邊的首飾盒裏,取了那頸鏈出來,又拿出了四夫人以前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小玉佛。那小玉佛是四爺留給四夫人的念想。四夫人本來是一直戴著,後來決定要嫁給王爺了,才取了下來。


    秦媽媽見四夫人始終同王爺無緣,便將那小玉佛也拿了出來,同那頸鏈一起,遞給周媽媽,又道:“都給四夫人帶下去吧。”


    周媽媽點頭,伸手接過頸鏈和玉佛,就都給安解語戴上。


    阿藍打開周媽媽拿上來的大盒子,卻看見裏麵放著一身流光溢彩、金黃燦燦的正妃禮服。


    周媽媽被那黃色耀得睜不開眼睛,便也過來,輕撫了那衣料,嘖嘖讚道:“範忠真舍得下本錢。——如他這樣敗法,這王府沒多久就給他敗光了。”


    秦媽媽也覷眼看了一下,就驚訝道:“這莫不是皇後娘娘都能穿的?”


    周媽媽接口道:“我看差不離。——前朝皇後,都沒有穿過這麽好的料子和繡工。”


    這些人哪裏知道,原來這身裝裹,實是皇後的朝服,乃是範朝暉三年前密囑範忠所製。本是他和安解語一人一套,原是想等到自己登上大位之後,與安解語共坐玉階之上,得眾人跪拜時的朝服。


    範忠既然拿了主意,這套衣服自然也不會給別人留下,就一不做,二不休,拿來給四夫人做了裝裹。


    幾人對著這身衣裳看了一會兒,秦媽媽又淌眼抹淚起來,暗歎自己小姐沒有福氣。


    周媽媽心裏有事,就拉了阿藍一起,將那裝裹給四夫人穿上。


    阿藍給四夫人梳了望仙髻,插上她近來不離身的糖白玉玉梳。


    周媽媽左右端詳了端詳,便將那當日拜堂之時的鳳冠也給四夫人戴上了。那鳳冠是黃金為底座四圍一圈鑲有上等點翠,冠身都是大塊大塊雕成六邊形、晶瑩璀璨的金剛石錯落有致。無色透明的金剛石之間,又交錯排列著上等綠翡。從鳳冠頂上,又垂下一排蓮子大小一模一樣的南海珍珠的幕簾,正好搭在四夫人臉上。


    秦媽媽也在旁看著,便將那珍珠幕簾小心翼翼地往四夫人兩邊的鬢邊撥了過去,將四夫人的臉露了出來。


    那鳳冠發出瑩瑩的珠光,將四夫人本有些蒼白的臉照得有了幾分生氣。


    阿藍又將四夫人常帶的金剛石指環和造型古樸的赤金指環拿起來,都一左一右給四夫人戴上。


    幾人正忙碌著,外麵有婆子過來回說,範大管事帶著壽材過來了。


    秦媽媽一聽,就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得直不起腰來。


    周媽媽力氣大,便將裝裹好的四夫人橫抱起來,往外走去。


    範忠帶著那檣木壽材等在風存閣正廳的樓下,見周媽媽橫抱著裝裹好的四夫人下樓來,範忠終於忍不住,也狠掉了一回淚。


    周媽媽見那壽材裏麵已是鋪了厚厚一層白色褥子,旁邊搭著一床黃色的錦緞被子,便麵無表情,將四夫人抱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那壽材裏,又給她搭上被子。


    範忠就讓人給蓋上壽材的蓋子。因還沒有到最後蓋棺的時候,那棺蓋並沒有合嚴實,隻在頭部那裏,留了一寸多高的縫隙。


    周媽媽看了範忠一眼,又福了一福道:“有勞範大管事。”


    範忠點點頭,就揮手讓自己人將壽材抬了出去。


    周媽媽和阿藍便緊緊跟隨其後,去了元暉樓正廳布置而成的靈堂。


    範忠見靈堂那邊有周媽媽和阿藍看著,就放了心,又記掛著安解弘在自己屋裏等著,便隻對那邊的下人叮囑了幾句,就忙忙地出去了。


    安解弘在範忠屋裏等得心浮氣躁,隻走來走去,半刻也坐不下來。


    好不容易等範忠回來了,安解弘忙迎上前去,顫聲問道:“範管事,到底是出了何事?”


    範忠躊躇一會兒,還是對安解弘恭敬道:“舅老爺節哀順便。——我們王妃,今日未時薨了。”


    安解弘一直恐懼的噩耗得到了證實,就先忍不住,抱頭痛哭了一陣子。


    範忠默默地在旁坐著,也不說話。等安解弘緩過勁來,範忠才將今日的事情一一告知。


    安解弘聽見王爺的幕僚以王爺在青江督戰為由,不肯立時發喪,不由奇怪的問道:“王爺不是去親迎大夫人的靈柩了嗎?怎會去了青江督戰?——且那大夫人的靈柩,可在何處?”


    範忠一時語塞。


    王爺當日跟著那黃夫人離了婚堂沒兩日,就轉道去了青江大營,打了韓永仁一個措手不及。至於親迎靈柩之事,據說轉托無涯子去辦了,且王爺已是傳了信回來,不會給大夫人再次發喪。無涯子接了靈,會直接送回到朝陽山的祖墳處。


    範忠大肆以“先王妃”的名義給安解語安排葬儀典製,也是為了故意壓大夫人一頭,給安解語找回場子。


    當日與婚的眾人都知王爺在婚堂上,將王妃拋下,去迎大夫人的靈柩,安解語作為唯一冊封過的王妃,已是丟了麵子。可就算如此,大夫人也是未受過封的先夫人,比不得安解語受過金冊冊封。


    若是坐定安解語是王爺元妃的事實,可以讓安解語的葬儀和後世的祭祀,都要比大夫人高一等。——也算是範忠私下裏為安解語扳回一局。


    隻是這些還算是機密,不能讓外人知曉。


    範忠一時不察,竟然說了出來,便在腦中急思補救之法。


    安解弘又冷笑道:“難道你們是想先給大夫人再發一次喪,然後才輪到我妹妹?”


    聽了這話,範忠倒是靈機一動,忙道:“舅老爺放心,就算他們肯,小人也是不肯的。——小人就算丟了這條性命,也不會讓大夫人騎到我們王妃頭上去。”又小聲道:“就算沒有王妃的事,王爺也吩咐過,不會給大夫人再次發喪。——至於青江的事兒,還望舅老爺聽聽就算了,不要同別人說起。這可是機密。”


    安解弘看了範忠一眼,還是不肯妥協,就起身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麽顧慮。——總之你們不想說,我找人去青江大營報信!”


    範忠一聽,趕緊拉住安解弘,勸道:“王妃已是不在了。若是王爺因了王妃的事,心神大亂,影響了與韓地的戰局,確實不妥。”又安慰道:“王妃的後事,是大事,有個二十來天,能籌備得更齊全一些。舅老爺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安解弘想了一下,王府眾人認自己的妹妹為元妃,以正妃之禮下葬,已是徹底將大夫人壓了一頭。既如此,自己也不必咄咄逼人,暫且先放他們一馬,觀望一陣子再說。隻痛悔自己沒有早點告訴妹子四爺還活著的消息,不然妹子也不會心斷神傷,這麽快就走了。


    想到此,安解弘便長歎一聲,對範忠道:“範管事此舉,不枉我妹夫當日相救範管事一場。”


    範忠聽安解弘這話,其實是不認王爺是妹夫,還是記著四爺的好,便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去了的人已是去了,能盡小人的綿薄之力,讓王妃生榮死哀,是小人唯一能為王妃和四爺能做的。”


    安解弘抹了一把淚,又對範忠求道:“可不可以讓我去見我妹妹最後一麵?”


    範忠點點頭,“舅老爺跟我來。”


    說著,範忠就在前領路,帶著安解弘進了內院的正屋元暉樓。


    安解弘看見三日前還喜氣洋洋的元暉樓,如今已是四處白慘慘一片,又忍不住落淚。


    到了靈堂之上,安解弘見一塊長長的白布從正廳梁上垂下來,上書一個大大的“奠”字。


    白布前,是一個黃花梨木的供桌,擺著香爐蠟燭,供著果品熟食。供桌前一個大大的火盆,裏麵燒著紙錢。


    白布後麵,便是一口金絲楠木為槨,檣木為棺的壽材。


    外槨的蓋子在一邊放著,並沒有闔上。內棺的蓋子也隻闔了一半。


    安解弘就慢慢走到了白布後麵,看著那隻闔了一半的的內棺,手就輕輕搭了上去。


    看見壽材裏安解語一身華服,頭戴鳳冠,栩栩如生,比生前似乎還要美貌幾分,安解弘就又將頭靠在外槨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範忠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一言不發。


    周媽媽也過來守著,就對安解弘勸道:“王妃已登仙道,舅老爺要節哀順便才是。”


    範忠也趕緊跟著勸安解弘,又對他叮囑,此事還未公開,卻不能對安家別的人說起這事。要是壞了事,影響了王妃的身前死後名,他們就萬死莫辭了。


    安解弘聽著莫名其妙,不過也感激範忠為自己的妹子所打點的一切,便都允了。


    這邊範忠就派人送了安解弘回去。


    周媽媽見靈堂這裏已是定了每日三班,每班十二人在這裏照應,就暗暗點頭。便和阿藍、秦媽媽又商議了,她們三人也分了三班,做了那另外十二人的領頭,日夜在這裏守著,以防別的人照顧不周。


    周媽媽就給自己也排了兩日後深夜到淩晨的那一班,同另外十二人一起守夜。


    範忠見了周媽媽送來的排班人次表,也頷首應了,自去籌備。


    這兩日內,範家的內院人等,都一一過來給四夫人磕頭,送行,又都上了例供。連外院的幕僚、管事們,也都過來行禮磕頭。


    轉眼兩日已過,這日深夜,輪到周媽媽的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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