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嘉對姬玉百分百信任, 她說合歡宗是種樹的,那合歡宗肯定就是勤奮樸素的木靈根修士聚集地。


    “合歡……我曾在九重天見過一棵合歡樹,絨花很美,合歡宗若種滿了合歡樹, 一定更美。”


    看少年一臉向往, 姬玉捂臉道:“別亂想了, 我那合歡宗都是幾萬年後的了,現在指定沒有。倒是你,你不是年紀還小不能見外人?怎麽跑去九重天了?”


    陸清嘉轉開眼, 雙手負後走開了一點兒, 眼神飄忽道:“一直待在雲頂陽宮當然會無聊, 總要找點別的樂子。”


    貪玩,嗜睡, 愛喝酒,不愛學習, 少時的陸清嘉還真是有不少“缺點”, 但這些“缺點”放在他身上看,反而讓俊美無儔的冶豔少年多了一絲人氣,也讓姬玉想象中少時的他更鮮活了。


    “界門被糟蹋成這樣,附近還沒有修士把守,情況可能比想象中嚴重。”


    姬玉說起正事, 陸清嘉也斂起散漫之色, 上前幾步抬手檢查了一下結界, 問姬玉:“要修複嗎?”


    “可以嗎?”


    “當然。”陸清嘉一揚手, 殘破不堪的結界瞬間波光粼粼起來,“小事一樁。”


    雖然是小事一樁,但做之前還是征求她的意見, 好像她說不管就真的不管了,陸清嘉是真的將她放在了第一位上。


    畢竟這不是後來的他,後來的他經曆坎坷,不再關心任何人,哪怕她讓修複都不一定,現在的他卻還是鳳族少君,還很善良悲憫,若沒有姬玉之前那些話,他自己偶然下界瞧見,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幫忙修複。


    姬玉看著乖巧的少年,伸手捋了捋他臉頰兩側的長發,這散落下來的發絲真像他的須須,姬玉捋著捋著就笑起來,妖嬈明麗的一張臉,溫柔歡喜的笑,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甜。


    陸清嘉看得臉紅心跳,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衣擺說:“過去嗎?”


    還有要事做,就不能再玩了,姬玉有些意猶未盡地收回手,點點頭說:“過去吧。”


    其實姬玉有點擔心自己過不了界門,畢竟她這次好像是身穿的,一點修為都沒有,應該也沒有靈根,界門檢驗不到靈根,能放她過去嗎?


    答案是能。


    陸清嘉先過去的,見姬玉猶豫便朝她伸出手:“來。”


    姬玉看著少年修長如玉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邁開步子。


    她剛跨過去界門便亮起排斥的紅光,陸清嘉瞧見,毫不在意地打過去一道金光,界門便老老實實換成綠光了。


    實力碾壓,毫無懸念,三百歲的小鳳凰在鳳族看是幼崽,但在凡界是實打實的戰力天花板。


    成功過了界門,姬玉又有點犯難,她對現在的修真界其實也不太了解,但去人多的地方總會有些消息流傳的。


    “我們找個人多的鎮上打探消息。”她做了決定。


    陸清嘉沒有任何意見,他還想背著姬玉,姬玉則說:“我們還是禦劍吧,更方便一點,也不怕被人瞧見。”


    陸清嘉點點頭,低著頭開始在儲物扳指裏找劍,姬玉想起後來的他有一把魔骨劍,不知現在用什麽劍?


    很快他便化出一把長劍來,劍鞘鑲金嵌玉十分華美,劍身通體銀色泛著凜冽寒光,是一把非常漂亮且具有威懾力的仙劍。


    少年動作利落優美地禦劍而起,讓出前麵的位置對姬玉道:“上來。”


    姬玉小心翼翼跳上去,劍身變大之後其實挺寬的,飛得不高時姬玉能站得很穩,但飛高了就不太行了。


    沒了修為,是真的對高空作業十分忌憚,姬玉忍不住往後靠,直接靠進了少年懷中。


    穩穩當當站在劍上的雪衣少年輕輕攬住她的身子,低頭在她耳邊道:“這麽怕?”


    有他抱住自己,姬玉就不那麽怕了,緩緩鬆了口氣。


    陸清嘉下巴蹭著她的發頂,一邊蹭一邊說:“你既是修士,為何一點修為都沒了?我也不曾察覺到你的靈根。”


    剛見到她時就發覺她沒有任何靈力,一開始以為她是純粹的凡人,但後麵從她的言行舉動和了解的東西看,又不是如此。所以後來他才問她師從何處,她也答了,說到這個——


    “我們到了修真界還是去找找合歡宗吧。”


    姬玉身子一僵:“為什麽?”


    陸清嘉理所應當道:“畢竟是你的師門,你不想確認一下幾萬年前到底有沒有它的雛形嗎?”


    姬玉肯定道:“合歡宗隻有一萬年曆史,現在肯定沒有。”


    “哦。”


    少年像有些失落,但很快又不在意這些了,別的修士需要雙手施法禦劍,但他不用,他的雙臂用來抱著姬玉。


    一開始姬玉沒想那麽多,覺得這也沒什麽,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太有什麽了。


    “你那手,老實點。”姬玉耳尖紅紅道。


    因為背對著他,她看不見他什麽表情,但他聲音有些茫然,茫然裏還透著一點兒無辜。


    “我如何不老實了?”


    姬玉掙了掙他的手臂說:“你抱得我太緊了……”胸緊緊挨著他的手臂,還問如何不老實了?


    “我隻是擔心你會怕。”


    少年絲毫沒有放鬆力道,解釋了一句反而抱得更緊了。


    姬玉氣呼呼地仰頭要和他辯正一下,誰知這正中他下懷,一抬頭唇便貼上了他的臉頰。


    如玉似雪的少年嘴角噙笑回望她,從他眼底濃濃的得逞快意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姬玉看著這樣意氣風發,肆意快活,有點小心機卻又單純得臉紅到爆炸的他,實在生不起氣來。


    她慌張地轉過臉,嘟囔了一句“你學壞了”便躲開了他的手臂。


    他這會兒也不強抱著她了,規規矩矩地站在她身後禦劍,等了約莫一刻鍾,果然見前麵的姑娘又慢吞吞靠了過來。


    她好像有些窘迫,側臉猶豫又為難,陸清嘉看得心生憐惜,也不再逗她,牽住她的手輕聲道:“前麵好像有人煙,我們這就下去。”


    姬玉順著望去,果然見到一座繁華的城,因為視力不好了,她也不知道這座城叫什麽名字,他們落在城內一處無人的巷子,姬玉本想立刻去找人員聚集的地方打探消息,但陸清嘉卻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去哪兒呀?”姬玉被他拉著跑,有些疑惑地問了句。


    少年跑得玉佩和香囊來回蕩漾,衣袂飄起,露出纖塵不染的金邊白靴:“我在天上看到一個地方,我帶你去。”


    看到了什麽要這麽急著帶她去?


    姬玉一路好奇地被拉上主街,周圍人立刻多了起來,哪怕這是修真界的街市,陸清嘉和她的長相也實在紮眼,他們看陸清嘉倒是沒什麽,他不在意,但他們目光直白地盯著姬玉,這就讓他覺得備受冒犯。


    他稍一顰眉,看向他們的人便眼睛刺痛地轉開了視線,他這才滿意,一手攬起衣擺,一手牽著姬玉,走進了一間奢華精致的店鋪。


    進門前姬玉沒看匾額,但進來就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


    賣法衣的地方,還是專門賣給女修的法衣,每一件都仙氣飄飄如夢似幻,有的還會不斷散落花瓣,總之就是極盡瑪麗蘇之能事。


    姬玉睜大了眼睛,她穿書的時候都是五萬年後了,修真界因為陸清嘉的滅世而元氣大傷資源匱乏,哪裏還有心思做這樣浮誇的東西,一切都是以實用為主。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屬於陸清嘉的外衫,好像的確該買件衣裳,但問題是,陸清嘉他帶錢了嗎?


    他對“買”這件事有概念嗎?


    “仙子仙長快請進!”


    掌櫃看見陸清嘉和姬玉就好像看見了財神爺,十分熱切,完全不管之前的客人,引著一看便很有錢的兩人進了裏間。


    “這是本店新推出的飛羽流霞衣,再適合這位仙子不過了。”掌櫃熱情推薦,“仙子貌美如花,唯有這飛羽流霞衣才配得上仙子!”


    女孩子都愛美,姬玉當然也不例外,衣架上的白衣點綴著雪色的羽毛,流光內斂又勻稱地布滿衣裙的每一處,雖然外麵那些法衣過於誇張了,但裏麵這件的確還不錯。


    見姬玉動心了,掌櫃滿臉笑意道:“仙子喜歡不妨穿上試試,也讓這位仙長看看。”


    陸清嘉少年模樣,卻被五十多歲才開始駐顏的掌櫃叫仙長,他也沒覺得哪裏不合適,笑著對姬玉說:“姬玉,你快試試,我想看你穿上的樣子。”


    其實鳳族女子有許多漂亮衣裳,比這所謂的飛羽流霞衣好看多了,但做起來需要時間,他悄悄吩咐了下去,等他們這次回去大約就能好了,在這之前,拿這件湊合湊合也不是不行。


    姬玉也沒矯情,老穿著他的外衫也不是法子,她接過法衣去裏間試,陸清嘉便在外麵等著,掌櫃一直在推銷,推銷了衣服還有首飾,陸清嘉很是看不上那些首飾,挑挑揀揀沒選中一樣。


    在他挑首飾的時候,店內的其他客人都在悄悄看他,這是賣女修法衣的地方,來的大部分都是女修,修真之人普遍顏值都高,女修們也修煉多年,算是閱美無數了,可像陸清嘉這樣天人之姿的還是頭一次看到,很難不心動。


    有個大膽的女修鼓起勇氣上前道:“若道友不知該挑哪一樣,或許我可以給些意見。”


    陸清嘉微微偏頭,馬尾從肩膀滑落,視線定在那女修身上兩秒,麵無表情地移開。


    不理她。


    他可是非常守貞乖巧的鳳凰,現在已經有主了,誰也別想再打他主意。


    女修紅了臉,有些尷尬,但還是不想放棄,再想開口的時候,一隻白皙纖長的手把她推開了。


    “不必勞這位道友費心了。”姬玉已經換好衣裳出來了,眉目冷淡地凝著那女修,“他是給我挑的,意見我來給便是。”


    女修是看見姬玉和陸清嘉一起來的了,見姬玉出言阻止,她眼睛緩緩睜大,眼底倒映著姬玉穿著飛羽流霞衣的婀娜模樣,十分動容道:“不勞煩不勞煩。”


    她握住姬玉沒來得及收回的手,彎起眉眼笑道:“男修眼光總比不上我們女修的,不如我陪你看看吧?”


    姬玉:“?”這是什麽情況?


    女修方才和陸清嘉搭訕,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但現在對方握住姬玉的手,他卻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立刻上前將對方拉開,把姬玉的手握在自己手裏。


    “放肆。”


    太子殿下厲聲嗬斥,氣勢駭人,那女修臉一白,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麽,卻被趕來的掌櫃給拉走了。


    “打擾仙長仙子實在抱歉,那女修是合歡宗弟子,往日肆意慣了,仙長仙子萬萬不要放在心上,她沒有惡意的。”掌櫃笑著解釋。


    姬玉聞言心裏咯噔一下,果然,牽著她手的小鳳凰本來正專心看她的新衣裳,聽見合歡宗三個字便轉移了注意力。


    “她是合歡宗弟子?”陸清嘉拉拉姬玉的手,“姬玉,看來你之前說錯了,如今已經有合歡宗了。”


    他嘴角掛著清雅純和的笑,像冬日裏第一縷陽光。


    “我們去看看吧。”他期許道,“漫山遍野都是合歡樹的話,一定很美。若裏麵還有你種的那一顆,那一定會美過蒼梧林。”


    姬玉:“……”我當時害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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