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宗海晨便被震耳欲聾的電話聲吵醒。


    “……哪位。”


    “是我,田莉莉,吵到你睡覺真不好意思。”


    “沒事,怎麽了莉莉?”


    田莉莉沉默片刻,說:“你是不是向林小姐……告白了?”


    “沒影兒的事,林月蟬說的?”


    “怎麽跟你說呢,剛才林小姐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內容大致是說……挺喜歡你的,你對她有那方麵的意思嗎?”


    “哦,她今晚喝多了,明天一覺醒來應該就沒事了,放心,我不會對你的客戶有想法。時間不早了,晚安。”說著,他掛斷電話,再次進入夢鄉。


    而田莉莉則是睡意全無,她隻是希望林月嬋趕走賴在宗海晨身邊的小村姑,誰承想弄巧成拙,萬一林月嬋看上宗海晨,很有可能出賣她。或者兩人真看對眼兒了,提及談婚論嫁時,宗海晨才發現林月嬋根本不是大客戶的千金,而是三陪小姐,那後果可想而知了。所以說這人啊,千萬別為賭一時之氣做出不理智的決定,否則吃不了兜著走的通常是自己。


    ……


    正直周末,所以商夏沒有按時叫宗海晨起床,她洗了髒衣服,自己聯係好拆石膏的醫生,煮了飯,等他自然醒。


    話說她昨晚很晚才睡,躺在沙發上看了一部叫做《花樣年華》的老電影,電影中,女主角身著的旗袍令她讚不絕口,真想穿旗袍。


    影片以一種調情的神秘色調詮釋了一對孤獨且不甘寂寞的已婚男女,他們在道德倫理與愛情之間苦苦掙紮,如果當初女主角答應與男主角離開,也許他們不會像今天這樣備受煎熬。可是這便是人生中最真實的無奈,有因才有果,不是誰都能灑脫到無所顧忌的。不過換一種角度去看,愛情也是最奇妙的,屬於每個人最私密的情感。或哭泣,或解脫,或後悔,似乎必有一味苦藥夾在愛情當中。


    “想什麽呢?”宗海晨從臥室走出,發現她坐在沙發上發呆,這是很少見的畫麵,因為她通常穿梭於客廳與廚房之間,仿佛總有幹不完的雜活兒。


    “沒什麽,你先刷牙洗臉,我去盛粥。”商夏並不是在糾結電影的情節,而是在考慮一個現實的問題,應該在兩人的感情有所發展之前,坦白她此行的目的呢,還是應該等發生了某種實質性的關係之後再說出實情?


    她不敢冒險,也不想讓宗海晨產生遭到愚弄的不適感。


    曾經她真不是這麽想的,隻想著怎樣以最快的速度聯係上哥哥,待確定哥哥安全,她會馬上離開宗海晨,也許會去一個誰都找不到他們兄妹倆的地方重新過生活。


    可現在,她很矛盾。


    吃完早飯,宗海晨見她已換好衣服坐在一旁等候,順便告訴他,醫院聯係好了,隨時可以去。


    宗海晨應了聲,抓起外套,走出門,而商夏,會在出門前檢查插銷,爐灶等,鎖好房門,完全不用他再操心這些生活瑣事。


    ……


    周末駕車出遊為最佳時段,至少不用走十米停半分鍾。車輪行駛在還算順暢的車道間,宗海晨沒有察覺她的異樣,或者說,他對昨晚的冒失感到有些尷尬。


    到了醫院,商夏獨自走進治療室,通常4-6周骨折初步愈合,拆石膏之後做一些不負重的鍛煉,恢複骨節的活動度。


    不一會兒,商夏輕晃著手腕走出來,兜裏揣著一塊從石膏上敲下來的碎片,那上麵畫有一個圓圓的笑臉,是宗海晨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畫上去的,不過他從不承認那是他的“傑作”。


    “感覺怎麽樣?”宗海晨將報紙放回閱讀架。


    “很好很輕鬆。”商夏甜甜一笑。


    宗海晨注視她那隻被石膏捂得近乎於慘白的小細胳膊,說:“帶你去買兩件衣服,反正都出來了。”


    “謝謝,你對我真好。”商夏拉起他的手,動作自然而然。


    宗海晨望向一雙十指相扣的手,沒說什麽,走出醫院的時候,寒風襲來,他將疊落的雙手一同插入上衣口兜。除了在某些特定的非正常的場景裏,他還是把她當小女孩看,畢竟兩人相差七、八歲。


    冷風吹透了她的身體,商夏悄然握緊他的手指,雖然距離停車場隻有百米之遙,但她還是想把僅存的一絲暖意傳遞給他。


    進了商場,宗海晨首先帶她來到出售手套、帽子的專櫃,商夏卻說用不到,不要亂花錢,可是宗海晨執意給她買一副毛線手套,手套之間有一條掛線,不由分說地掛在她的脖子上。商夏嘟著嘴試戴,樣式可愛,又暖和,但是有了手套就不能手牽手,她不喜歡。


    “宗海晨,那是什麽?”她忽然看到一部會發光的機器。


    宗海晨放眼望去,原來是一部籃球投擲機。


    “遊戲機?……”她邊重複邊向人潮聚集的位置走去。宗海晨想叫住她的時候,她已然擠到最前方。商夏觀察遊戲者的動作,隻要把球投進籃筐,機器裏就會吐出一串串紙卡片,而站在遊戲者身旁的小女生便會歡呼雀躍。


    “請問,這卡片做什麽用的?”


    “換公仔!”女孩興高采烈地回。


    商夏追隨著女孩跑去的方向,果然,服務台小姐遞給她一個巴掌大小的毛絨掛件。


    就在她眼饞的時候,呼啦一聲響,她扭身看去,宗海晨將一袋遊戲幣塞進她手裏。


    商夏粲然一笑,接過遊戲幣,按照遊戲機上的說明塞入遊戲幣,但是,她的右胳膊才拆了石膏,籃球又大又圓,她即便投擲準確,但架不住胳膊吃不上力。


    於是,她一把揪住宗海晨的衣角,強行把他拽進投擲區域:“快快快!算時間的!”


    宗海晨一點不想在外人麵前揮汗如雨:“不投,發型該亂了。”


    “你肯定是投不進去才這麽說的!”商夏看著電子計時器,急得直跳腳。


    “哎喲喂,我這暴脾氣……”宗海晨撈起滾來的籃球,單手拋出,投籃得分。


    “啊啊啊!你好厲害,繼續繼續。”她立刻又抱起一個籃球遞給他,宗海晨收到崇拜的小眼神兒,捋了下發簾,投籃再中,籃球苗苗班不是白進的。


    商夏朝他翹起大拇指,她是真沒想到斯斯文文的宗海晨也會運動項目,人不可貌相哈。


    不一會兒,商夏捧著可愛的毛絨掛件跑回宗海晨身邊,抬高手臂在他麵前晃了晃:“你看這娃娃的表情多像你。”她始終在笑,就跟中了大彩電似的。


    宗海晨睨向繡有“一字眼”的流氓兔,不自覺地耷拉下眼皮,果然更神似。


    他欲伸手搶,商夏快一步藏進兜裏,咯咯一笑,疾步跑開:“等我的胳膊全好了,我自己投一個送給你。這個就當你送我的。”她今天真的很開心,拆石膏,逛商場,玩遊戲,最主要是和宗海晨在一起。


    這時,她一轉眼,無意間看到一家裝潢很別致的店鋪,她朝宗海晨招招手:“去那裏。”說著,她鑽進店門,可宗海晨走到店門前卻站定,因為這是一家內衣店。


    “宗海晨,你進來一下,男的可以進。”她扯著脖子呼喚他。


    “……”宗海晨揉了揉太陽穴,是他不想進去可以麽!


    但是,導購又親自走出來請他進去,導購稍顯尷尬地說:“先生,您的女朋友……需要等您過目之後才決定是否購買。”


    “她在哪?”


    “更衣間。”


    “……”


    宗海晨故作鎮定,從皮夾中掏出卡,剛要遞給導購,隻聽店內的導購喊了一聲:“小姐,您不能隻穿內衣走出來,玻璃是透明的啊!”


    聽到這句話,宗海晨不假思索地邁進店門,畢竟能幹出這種缺心眼事的除了小瓷兒似乎也沒有別人。


    商夏從布簾後探出腦瓜,朝他招招手:“你來看看嘛,看你喜歡哪套。”


    “喜歡就都買下,這種事不要問我。”宗海晨佇立在更衣間的布簾前,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從小瓷兒出現之後,平時遇事不驚的他,總是受到驚嚇?!


    “蠻貴的,所以我隻想買一套。”


    “貴不貴單說,你有胸麽?”


    “那你昨晚摸到的是什麽?”


    宗海晨一翻白眼差點厥過去。


    商夏則無視他發青的臉色,趁他暈暈乎乎的時候,一把將他拽進更衣間。


    宗海晨回過神,視線很不自覺地集中在她的身軀上。她竟然穿了一件蕾絲邊的黑色內衣,襯得她的皮膚更白更透,她的胸圍最多是個b罩杯,但是這內衣果然很神奇,居然能擠出一條深深的溝。


    宗海晨的視線再次下移,成套的黑色吊帶襪,修長纖細的雙腿,平坦的小腹以及翹起的臀部……簡直……“你讓我看這個幹嘛啊?!”


    他一手扶牆,咆哮聲傳向四方。


    商夏縮了下肩膀,她看電視劇裏的外國女人都這麽穿,男人看到時的表情都是笑眯眯的。說明很喜歡。


    可是宗海晨的反應好像是生氣。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她話沒說完,隻見宗海晨撩簾而出,緊接著,簾外傳來他“財大氣粗”的命令:“她現在試穿的那一套,不管有幾種顏色都要了。”


    “好的先生,還有紅色和粉色的,您女朋友真有眼光。”導購滿臉堆笑。


    其實宗海晨明白,她完全是為了取悅自己才會這樣做,換句話說,她已經準備好了?


    商夏提著時裝袋,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小跑步追上他的步伐,剛要拉住他的手,宗海晨則反應極大地彈開:“多大了還總要我領著?”


    “怎麽了你?是不是又心疼錢了?”


    “我什麽時候心疼過錢了?!”


    “那你為什麽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我沒不高興。”宗海晨沒法跟她解釋,解釋肯定是掩飾。


    “那你領著我。”商夏抓住他的手指。


    宗海晨無奈了,拉起她的手。


    “晚上回家我穿給你看哦!你喜歡哪個顏色我就穿……唉?你又怎麽了?……”


    商夏注視他徑直疾行的背影,抓了抓發絲,究竟什麽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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