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宗海晨被電話鈴吵醒,他邊接起電話便看向正幫他熨燙西褲的商夏:“別忙道了,家務活回家再幹。”說著,他抓起聽筒,一聽是田莉莉打來的電話,不由坐起身:“你就在酒店裏嗎?好,在餐廳等我。”


    “田莉莉來上海出差,我過去跟她聊幾句。”他進了浴室,很快換好衣褲走出來,見她還在熨衣褲,走過她身後側頭親了她一口,繼而推門離去。


    正因為商夏知道田莉莉討厭自己,暗自感到來者不善。正想著,宗海晨打來電話,竟是田莉莉主動邀請她共進早餐。


    來到餐廳,田莉莉的座位正對電子門,態度不冷不熱的向她招手。


    商夏坐到宗海晨身旁,田莉莉立馬笑著說:“看樣子你們已經成為情侶,恭喜。”


    宗海晨麵對田莉莉贈予的祝福著實有些尷尬,所以隻是淺笑回禮,商夏同樣表示感謝:“曾有禮貌不周的地方還望田小姐見諒。”


    “該得到見諒的是我,當初我誤以為你是在逃犯,作為海晨多年的好友,我當然不能讓危險人物住在他的家中,後來冷靜下來一想肯定是我搞錯了,因為海晨做事嚴謹眼裏不揉沙子,顯然是我小題大做無中生有了,是吧海晨?”


    宗海晨向來有意說一說二說二:“是她沒錯,不過另有隱情。”


    “哦?!原來真是商夏,她當初否定得那麽幹脆我還真以為認錯人。”田莉莉腹誹冷笑,又故作關切地說:“不管處於什麽原因,傷人逃逸畢竟觸犯到法律,這種事海晨肯定不方便出麵,要不要我以個人的名義找找傷者協調一下?”


    商夏握住衣角的那隻手不自覺地緊了下,宗海晨則抬手蓋住她的手背,他什麽都沒說,但可以看出並不在意。


    就餐中途,宗海晨接到同事電話先行離席,商夏本想借機回房,但田莉莉不可能輕易放過她,熱情地邀她逛商場。


    “明人不說暗話,真愛宗海晨還是另有所圖你心知肚明。”田莉莉對她的動機始終持懷疑態度,“我有必要提醒你一點,不管你是為了錢還是別的,玩弄他的感情隻能用‘可恥’二字來形容。”田莉莉比任何人都了解宗海晨的個性,在她的印象中,宗海晨的每一段戀情都由被動開始,因為他知道自身的毛病,不善表達、不解風情、忙起來完全忽略女友的感受,所以能給女友的隻有自律,隻要對方不主動提出分手他真可以將就著過一輩子。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商夏平靜地說。


    “那是你看到他的優點,可是之前呢?車禍引發的一見鍾情?這是生活不是電視劇。”田莉莉攪拌著咖啡,“你以為愛情可以蒙蔽宗海晨的雙眼,其實他隻是裝糊塗。”


    這句話真的說對了,商夏可以從宗海晨眼中看到不確定,所以她才會一遍一遍地重複她的情感沒有弄虛作假。


    “我既然可以查到你的過去,就有本事查清你的最終目的,你可以認為這是我對於宗海晨的報複,我非常期待看到他得知真相後的表情。”田莉莉出自書香門第,家人多半服務於媒體,她從事的行業也與傳媒密切相關。


    “雖然你句句刻薄,但不難聽出你不願見到宗海晨受到傷害。我們出發點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都有想保護的人,所以本不應該發生衝突,”商夏站起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麵,但請相信人性本善。”


    這算威脅嗎?田莉莉望著她的背影嗤之以鼻,繼而翻出刊登肇事逃逸的新聞的報社電話,找到熟識的編輯,通過關係想法設法聯係提供照片的目擊者。


    屆時,她商夏是另有苦衷還是逃避責任自有公論。


    ……


    返回客房的路上,霍亦侖突然從門裏冒出來:“成化鬥彩的瓷片師父看過了。”


    “霍爺爺怎麽說?”


    “師父端詳很久,說了句,九成真。”


    “九成?怎麽講?”商夏跟隨他走入客房,心情變得更沉重。


    “師父向來是一眼辨真假,所以我也沒想師父來一句九成。”霍亦侖拿起瓷片再次打量,“我問師父一分假假在哪,他又說橫看豎看是成化鬥彩沒錯,隻說感覺上有點異樣。你到底從哪弄來的?還有其他的碎片可供參考嗎?”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這塊瓷片如果就按照成化鬥彩的市值販售,你預計上當率有多高?”大師果然是大師,那一分經年磨礪的感覺煞是關鍵。


    “怎麽個意思?你偏要認定它是假的?”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之後我會告訴你原因。”


    “這麽說吧,雖然師父存疑,但如果價格合適他也會買下來,明白了?”


    商夏低沉地應了聲,鑒定此物為真的專家幾乎是十成。


    “這樣的瓷片如果多到不計其數呢?”


    倏地,霍亦侖彈起身:“什麽?!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她思考很久,轉換表述方式道出實情:“假設數量之大可用筐計,那必定是贗品無疑吧?所以我一直無法確定其真偽,如果是你,你該怎樣證明這隻是一塊很普通的瓷片?”


    霍亦侖聽得雲裏霧裏:“我隻是商人,說難聽點,如果一件贗品可以賣到好價錢我也會考慮收購問題,而有關古董市場管理方麵的法律程序你應該去問宗海晨而不是我。”


    “他一定公事公辦吧,甚至將仿造者送入大牢。”商夏的神態更為焦急。


    “你是不是從宗海晨聽到了什麽?莫非故宮博物院聯合警方正在追查這樁案件?”霍亦侖三分玩鬧,七分好奇。


    商夏搖搖頭,稍稍平複情緒:“我隻是在想,傳承手藝的高手不惜隱姓埋名為的無非是明哲保身,但無奈於國家恰恰需要這方麵的人才弘揚民族文化。”


    霍亦侖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舉個簡單的例子,美國有一位天才少年自編程序攻擊安全局網絡係統,竟成功地致使係統短暫癱瘓,這等滔天大罪槍斃都不為過,但相關機構沒有將其治罪,而是將少年收為己用,終身效力於國家。


    換句話說,單指品相完整的明成化鬥彩來說,流傳至今的,少之又少價值千萬。試問,世間有一奇人,可以仿製燒造出足以蒙騙鑒定專家雙眼的贗品,那麽,這位奇人若被不法之徒挾持會是怎樣的結果?反之,若成為相關部門器重或扼殺的對象,還有自由可言嗎?


    以上,隻是霍亦侖的猜想。


    “這等以假亂真的燒造高手……難不成你認識?”他終於認真起來。


    商夏不承認也不否定,歪頭一笑:“把你嚇一跳吧?其實這塊瓷片我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我鑒定水平有限,所以總感覺隨隨便便能撿到的東西一定是贗品,如今你和霍爺爺都說是真我就放心了,嗬嗬。”


    在與田莉莉交談之後,她可以感到田莉莉提出查找受害者一事並非試探而是打算付之於行動,不由得心裏很亂,一旦事態愈演愈烈,不敢想象他們兄妹倆該何去何從。


    ——這就是她來北京的原因,在那群暴徒的逼迫下,她為了拖延時間並且保住未過門嫂子的小命,隻得謊稱大哥因籌備婚禮禮金遠下南方打工。然而,就在離開小鎮前夕,哥的好友大牛偷偷塞給她一張字條:你哥離走前說,一旦你打算出鎮找他才把真相告訴你,你哥說,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領導找他調查點情況,具體什麽事你知道,所以不必擔心,什麽事能說什麽事寧死不屈他心裏明白,最多一年半載肯定返家。


    得知這樣的消息,她悲喜交加,喜得是,大哥平安無事,悲得是,大哥生性老實有苦不言,難道小老百姓就沒有選擇生活的權利,就隻能任人魚肉?


    因此,她必須成為在故宮博物院領導心中占據一定地位的人,一來可以替大哥求幾分人情;二來躲過窮凶極惡的暴徒,讓那群不法分子清清楚楚地知道正在與那股力量抗衡。隻要兄妹倆得以團聚,她想,利欲熏心的暴徒們唯有放過大哥。至於準嫂子,唯利是圖在先,引狼入室在後,這門親肯定要結不成了,而暴徒們囚禁準嫂子的目的不過是希望大哥念在舊情自願入甕,一旦詭計失算,自然不必糾纏下去,畢竟殺人滅口會判以重罪。


    好吧,她承認最初接近宗海晨確實處於利用,並且心懷怨恨,為了博取宗海晨的好感盡量展現優點,但接觸久了,便會發現他是個很簡單的人,說他簡單當然不是指頭腦,而是指對於感情的直接,喜好分明,不接受時會擺明態度,如若接受便包容對方的一切,不管女方來自何方以及家庭條件,對你好隻因為喜歡你這個人。


    麵對這樣一個情感簡單的男人,她確實顯得過於狡詐。更怕有一天他會指著自己的鼻子質問:當我選擇相信你的時候,你心裏所想的,隻是利用我的好感解救親人是嗎?!


    “不是的……”商夏倚在牆角抱住頭,無助地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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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可精彩了,你們懂的,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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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投雷的[霧狸0w0]的同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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