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明陽山莊


    盛夏的一場大雨過後,紅瓦的屋脊,琉璃的房簷,白yu雕成的欄杆,都被洗刷的透亮。而那些草木們,也都被滋潤的葉片豐美,綠的發黑,欣欣向榮著。


    蘇府此刻,充滿了雨後天晴的亮麗。


    而蘇府的護衛們,此刻心情就如這天氣――


    雨後初晴,怡人更勝雨前。


    姚一顧坐在鋪著黃sè棉布縫製的柔軟墊子的長條凳上,愜意的看著那幾個正對練著的護衛。那悶哼聲,吆喝聲,拳腳相jiāo的砰砰聲,此刻聽來,覺得很是悅耳。


    “大夥好好練。雖然都從軍伍裏退下好幾年了,但這功夫可不能丟!三少爺對咱們好,拿咱們當人看,咱們可不能枉了三少的心意。你們也聽說過吧,在其他幾家府上當差的,有咱們這麽好的待遇麽?所以啊,都給我賣力點!”


    “我來了三年啦。這兒給錢又大方,也通人情,一年還放我兩幾個月的假回家瞧瞧;雖是辛苦了些,也值啊!”


    “姚哥,您說這些,俺們能不知道麽。現在三少都這麽厲害,進步這麽快了,你說咱們兄弟能不著急麽?就是三少用不上咱們,萬一真有事了,咱們也不能丟了三少的麵子,拖他的後tui啊。”


    一個護衛擦了擦汗,對著高聲吆喝的姚一顧笑著說道。


    其餘的幾個護衛見狀,也都停了下來,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


    “哎,再那天到底是咋回事?我回來時候,就聽到幾句,後來回去一直心癢癢的,趕緊的,給我講講。”


    一個護衛一邊擦汗一邊大聲嘟噥著。


    “老李,你那天沒輪值,沒跟著少爺參加這次戰舞節,算你點背,錯過了一出天大的好戲。要說少爺那天,可真是威風八麵,簡直牛大了!不過麽……”


    一個護衛笑嗬嗬的說道,有意的賣個關子,這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


    “xiǎo黃,你作死吧?想憋死哥哥我?趕緊的,別磨嘰。說的好,回頭有酒喝!”


    “老李,有酒你早說啊,還用xiǎo黃這劣貨,我來說!”


    “日,我來……”


    “我讀過兩年si塾,還是我來……”


    ……


    ……


    “少爺當時就怒聲喝叱那定軍候,大聲罵道:‘逆徒,你想死麽?這大周律令,難道是為你si人所立?你想當然……你想以為……難道什麽事,但憑你想,就可以罔顧事實,草菅人命麽?大周的子爵,是你想就可以汙蔑的麽?是你想就可以出手偷襲,意yu傷害的麽?’”


    “當時這幾句話都說在理上都殺得他定軍候的心肝直跳……”


    “日,那是字字誅心好不好?”沒搶到解說權的xiǎo黃撇嘴道。


    “對誅心!那定軍候本來站在暴牛之上,拽的跟個二五八萬似地,被少爺這麽一罵,啞口無言,那臉紅一塊青一塊的……”


    “後來呢?”


    旁觀的十幾個護衛,其中有的早就聽過幾遍了,還有的根本就是親身參與,親眼目睹的,但也依然跟頭一次聽到一樣的新奇和興奮,都是兩眼放光,神采飛揚,似乎少爺將那定軍候駁斥的無言以對,他們也都麵上有光一般。


    見到有護衛不以為然,那姚一顧說話了:“那定軍候,是何許人也!天啟九十二年,漠北異族作luàn,十八部落聯合起兵,連克北州十三城,一時間,北軍傷亡慘重,就連統帥都身負重傷。同時又有大將意yu叛luàn,情勢極其危急。就在那年,他年方十九歲,ting身而出,持刃斬了他父親手下違令大將鄧光明,那可是先天歸元境界的強者!隨後更以一彪輕騎衝陣,在側翼打luàn異族部落聯軍陣腳,三進三出,殺人無算,牽製住了異族騎軍大半主力,為最終擊退敵軍,贏下了寶貴的時間……”


    ……


    護衛們在談論那定軍候時,蘇破也在翻看此人的資料。


    大周建國幾十年之後,鎮北將軍馬雲率大軍北下,在北欄山附近打了幾場威嚇xing的xiǎo戰役,便威服漠北諸封國,算得上是兵不血刃。但是相較之下,漠北最北方?沃之野的異族卻是驍勇獰惡、直如鬼怪,曾經一路踏平重重守關,一舉毀滅了幾個封國,令各軍聞之sè變。後來,異族卻莫名其妙撤退,令北軍才得以鬆一口氣。


    天啟第九十二年的秋後未降大雪,是難得的暖冬,漠北各封地正一片歡欣鼓舞、準備迎接來年正月時,幾萬異族驍士突然殺出?沃之野,意斬關南下,重現當年慘劇!


    北軍的先鋒駐紮部隊難以抵擋,死傷枕藉,退到一處去年才臨時建造的關壘堅守,苦苦支撐十三日,終於等到了馬雲所率領的增援部隊,經過一番苦戰,終於擊退鬼神般的異族蠻軍。


    先天共有九品境界。那馬雲本身便是先天八品凝魂境界的大高手,戰力強悍,又是北軍統帥,身邊強者甚多,但是,卻被異族中的強人以斬神刀刺殺,雖然擊退蠻軍,但也受了重創,無力指揮。


    異族蠻軍隨後卷土重來,北軍人心不穩。


    鄧光明乃是馬雲的副手,此時蠢蠢yu動,意yu不軌。


    馬雲次子馬雲天,以父名傳令,諸將聚於中軍帳內。馬雲天假扮一傳令親衛,待鄧光明一時懈怠,突然暴起,將其斬殺。


    奪過軍權,隨後冒雪主動出擊,一直捱到援軍至,盤據北關道外的異族蠻軍捱不住雪災與軍隊的雙重夾擊,最後被趕回更北方的黑沃之野。


    據說馬雲天自幼便膂力過人,jing擅馬術,殺敵直如切菜砍瓜,當者無不膽寒,瞬目便死。因戰功彪炳,短短數年間,由一介親兵隊長升至暴牛重騎都尉,賜定軍候。


    暴牛鐵甲重騎乃是北軍閥麾下的jing銳部隊,比之南軍的“麟馬玄騎”不遑多讓,都是昔日東周大戰中威震天下的勁旅。定軍候的暴牛鐵甲繼承了這支百戰勁旅的稱號,被譽為是當世jing兵。


    定軍候這個名號,從此響徹大周皇朝。


    後來更有尚家司空做媒,招了清平公主的駙馬。那清平公主可是大周國主的掌上明珠,故此這馬長天的聲名就更加的響亮了。


    蘇破看到這裏,已經對這定軍候的過往經曆,有了比較深入的了解。


    此人心機深沉,智慧頗高,行事更是堅決果斷。實在是一個堪憂的大敵。


    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


    雖然在修為境界上,蘇破是先天氣動初期一品,那定軍候卻是先天凝魂七品。足足差了六品的修為。但是,蘇破卻是擊敗了先天三品的軒轅子複!


    故此,差距雖大,但也沒有大到那種天差地差的地步。


    既然結仇,已經有了仇恨,這仇恨也將無法化解,那麽,就無需給他留任何麵子,蘇破也不介意在那舊恨之上,再添新愁。


    本來,在那校場之上,那千鈞一擊,已經廢了那“自負公子”軒轅子複,令其下肢粉碎,武道修為基本毀了大半,已經是生不如死。故此,蘇破絕不會傻到非要趕盡殺絕,觸犯大周律令,給自己添上無法逃避的罪責。那最後的一擊,隻是為了引you軒轅家出手犯錯,好生的羞辱他們一番,讓他們不但賠了夫人而且折兵!


    但是,沒想到軒轅家的人還沒出手,那定軍候卻是等不及了,急急的跳出來,堵了這個槍眼。


    公然襲擊大周子爵,縱然是北軍侯爺,大周未來的清平駙馬,也是吃不消這個罪責的。


    蘇破借題發揮,乘著大敗軒轅子複的餘威,朗朗之聲,喝問三聲!


    定軍候雖然巧舌如簧,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這襲擊蘇破的罪責是逃不掉的!


    不過,事情的結果,卻是令蘇破極為失望。那定軍候不過是被大周國主訓斥了一番,便有mén閥老臣出麵陳辯,國主也是乘勢下坡,最終,不過是減俸的責罰。那出麵的mén閥宿老,不但有尚家司空,而且還有高家中堂,軒轅家的太尉。


    由此可見,這定軍候在mén閥眼中,地位之重。


    看來,這大周的法令,也是因人而施。這定軍候被稱為繼威遠大將軍蘇元星之後的最天才將領,斷不會真個讓他承受幸福罪責的。


    對此,蘇破心中也明白,此事無論是哪個世界,哪個朝代,都是如此。


    不過這次,讓那定軍候丟了好大的麵子,是收益一。讓那定軍候不敢在公開場合對付自己,這是收益二。


    那定軍候自負少年成名,譽聲斐於大周,定然不會急著報複,免得給人以xiǎo肚ji腸,氣量淺薄的印象。


    不過暗地裏,這定軍候會有什麽動作,就無法避免了。不過,該來的,終究會來,不會因為你刻意忍讓,它就會退卻。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更高調一些,更坦dàng一些,更囂張一些呢?


    少年,披上輕狂,莽撞的外衣,永遠都是最好的偽裝,最有效的防護。


    蘇破直到此刻,也沒有想到自己為何對那定軍候敵意為何如此之深。


    ……


    ……


    今日,已經是戰舞節最後的第二天,便是那競拍會時間了。對於那競拍會,蘇破可是充滿了期待。那高家的高英傑究竟如何想法,蘇破不管,他要的隻是那文淵閣的典藏拓本究竟有沒有破譯那黑鐵牌上文字的可能。


    戰舞節後這兩日,蘇破依舊是不知疲倦的磨礪自身!


    與軒轅子複一戰,蘇破自認已經是費盡心機,將自己的長處發揮的淋漓盡致,才擊敗了那軒轅家的第三子。武勇,以命相搏,固然可以嚇唬住那紈絝馬夫,但是,碰上真正經曆過生死搏殺的強者,如果實力上再遠勝自身,那麽,斷然沒有戰勝對方的可能。


    所以,一定要突破,一定要ji進。


    先天,隻是修煉的開始。修者,隻是強人的起始。真正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去征服,去探索,去找尋那神秘的未知,去達成自己的決願,那就要拚盡一切!


    這兩天,蘇破將那星鬥周天經反複運轉周天,已經將自身那一絲先天真氣壯大了許多,已經可以勉強催運那造化天九轉玄功的第一式。但也隻是勉強而已,每一次運轉,自身經脈rou身都劇痛不已。


    這星鬥周天經縱然是地階的先天功法,但是,對於修煉效率而言,還是太慢了。蘇破的心情,太急切了。因為,不知為何,夢境中的那六個片段,越來越清晰,已經讓蘇破感覺到危機的臨近。


    準備了一下,蘇破便出mén去了。


    ……


    ……


    京都東郊un風十裏亭外黛眉山,明陽山莊。


    此處,從前的蘇破,聞所未聞。蘇破心道:“由此可見,當年的自己啊,隻是一個十二歲的癡傻少年,雖然頂著蘇家三子的光環,但是在真正的五大mén閥核心子弟中,根本就入不得眼。也就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家夥,才會跟著自己廝hun。這高英傑,如今是認為自己有jiāo往的價值,才會認可自己,將那個請柬送給自己吧。”


    由此可見én閥子弟中,位置固然重要,但是,真正的實力才是日後能否出頭的關鍵。


    如今,蘇破在真正的mén閥核心子弟中,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視線,已經讓他們不得不正視。


    經過戰舞節這一戰,想必,這分量就更重了,已經足以令人側目!


    ……


    ……


    這明陽山莊,是黛眉山深處二十多裏處的一座大莊園,依山傍水,清淨秀麗。


    蘇破一行十幾人,依舊是騎乘麟馬,呼嘯而至。


    現在的蘇家護衛,跟隨少爺出mén,雖然不發,但氣勢更勝,一行十幾人,竟然有了戰陣殺伐的氣息。


    這明陽山莊位於黛眉山後山頂上,一座座閣樓掩映在幽靜的林木山水之間。四周都是茂密的叢林間隔。


    蘇破一行人,來到大mén前,赫然發現én的護衛都是先天修者!


    不過麽,這些先天修者,先不說修為深淺,就說年齡,都是超過四十歲的。日後前進的可能xing不大。


    én閥子弟的先天,與尋常修者的先天,還是有明顯區別的,無論是名氣,還是質量。


    就如蘇破與軒轅子複一戰,兩人雖然隻是先天三品之內的修者,但是兩人的身份卻是五大mén閥核心子弟,而且步入先天的年齡都不大,以後進境可期。故此,所謂的京都易筋滿地走,先天多如狗,此言不虛。但是同樣的先天,還是有質的區別。


    有的淪為打手,有的成為豪mén的看家護院。總之,沒有潛力,就隻能出氣力。


    出示了一下那白金請柬,蘇破等人順利入內。看著那些護衛的恭謹,蘇破知道,這請柬的等級不低。看來,那高英傑對於一戰前的自己,估量的很高啊。


    ……


    ……


    一座極其幽靜地高樓上層,到處都散發著紫檀香的香氣。這種檀香,產自大洋千丈之底,蘇家一貫節儉,隻有蘇夫人,蘇破的母親在祈頌的時候才會點燃,而在這裏,卻是充斥整個廳堂。


    站在高樓上,打開窗戶,可以觀望到方圓幾十裏外。蘇破目光如電,片刻間便發現了許多奇異的地方,那些各個隱秘處,都是些暗哨,明崗,處處有高手守衛。


    高家還真是富裕,難怪那歌訣上說高家富可敵國。不過,這五大mén閥除了蘇家,哪一個不是如此呢?


    見到蘇三公子到,很快,高英傑便出來了,依舊是一身白sè衣袍,身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裝飾。那一頭烏黑的長發還是隨便挽著,垂在腦後,沉穩與不羈,竟然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矛盾中又協調的很。


    高英傑笑著打過招呼,熱絡的聊上幾句,便將氣氛nong的極為活躍,似乎,自打蘇破三歲時,見過那一麵,兩人便是莫逆之jiāo一般。不得不說,這高家子,看似氣質孤高的,但是一開口,就有如chun風拂麵,總是給人以和煦的感覺。


    蘇破心中卻是警惕不減。因為他知道,如高英傑這樣的人,是最容易給人好感的,也是最容易讓人放鬆警惕的。但是,越是這樣的人,就越可怕!


    一旦算計起人來,骨頭渣子都不會給你留下!


    輪回中,蘇破似乎見到過形形sèsè的人,無論是窮凶極惡的,還是yin險毒辣的,都不及這種讓你見了就覺得他是好人的人可怖。


    這樣的人,說俗了,就是當麵叫哥哥,背後捅刀子。說高雅了,就是羽扇綸巾,謀算在心。


    ……


    ……


    這競拍會,要幹的就是競拍,jing髓就在一個‘競’字上。有競就有人,而且要熱烈,還必須是很多人。


    所以,就來了很多人。


    競拍會前,是宴席。


    高英傑輕笑著,為蘇破引見那些京都權貴子弟們。能來到這明陽山莊的,自然都是高英傑能看得上眼的人物。


    “這是尚家的尚水秀,尚公子,為人風雅的很,玄衣,你們以後可以多親近一下。”


    尚家人?蘇破頓時一愕!


    難道高英傑不曉得,蘇尚兩家如今是世仇麽!


    第一更到。今天萬字分成兩更,這是第一更52點之前,還有5。所以,萬字不會少。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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