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的清晨,陽光明媚。


    在帕魯城的城門口處,夜楓騎著蘭克給他準備的一匹峻馬快速地衝出城外,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塵土,把城門口的守衛兵嗆得直打咳嗽。疾風呼嘯著吹打在夜楓那陽光的臉部上,他雙眼有些微紅,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淚水,注視著前方的目光略顯迷惘。


    此時的他坐在峻馬的背上正疾馳地往前方奔跑著,已經看不到後方逐漸遠去的帕魯城。心中一想到自己走後,與他相依為命十多載的母親就隻剩一人,沒有人陪她說話聊天,幫她做家務,心中就很是不舍與不忍。隻是在這之前,母親卻是含淚極力的支持自己出外曆練,好好成長成才。而瑪爾家主也允諾不會讓母親受苦的,這讓夜楓放心不少。


    夜楓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努力,將來才能讓母親過上更好的生活!抓住馬韁的雙手不禁緊了緊……


    初夏,漸漸猛烈的太陽照著嶺南潮濕的大地,升起氤氳迷瘴,令夜楓呼吸間感到很不舒服。長草搖曳,飛鳥掠過,一片表麵的平和之下,也許就蘊藏著危機。


    夜楓穿著一身世人看來古怪的衣服,上衣的左臂是短袖,右臂則是長袖。沒辦法,為了摭掩龍鱗臂也隻好這麽做。


    他手握鐵劍,還斜挎了一個牛皮挎包;皮膚已經曬得黝黑,衣服下的肌肉也隱隱鼓了起來,再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年啦。


    他看著眼前沒有路的荒野,不由得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心中那一點執著支撐著,也許他就馬上轉身向北了吧。


    突然,長草裏躥出一隻像狼又像狗的猛獸,直向背後夜楓撲來!夜楓聽到風聲,靈敏地閃開,那猛獸一撲不中,一扭腰腿,疾轉身又向他撲來。


    夜楓叫道:“是野狗!”也不慌張,鐵劍橫過逼得野狗轉了一個方向,一俯身又一次躲開野狗的撲擊,寒芒一閃,手裏的鐵劍已經刺入野狗咽喉下,順勢一拖,那畜生整個胸腹已被破開,在地上抽搐幾下就死了。


    夜楓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自言自語道:“嗯哼,也不錯,起碼今天的晚飯有著落了。”


    自從夜楓作出離家遊曆的決定,離開帕魯城以來,已經有半年時光了。他最初是去了江特城,因為他去向瑪爾家主辭行的時候,向他隱隱說出自己有心中疑難未解,想要到處遊曆以增長見識。瑪爾驚訝感慨之餘,向他推薦去江特城,因為那裏有‘光明同盟’一帶最大的國立圖書館,可能對解開疑惑有所幫助。


    夜楓到了江特城,欣喜地發現憑著自己紫炎家族的身份,很容易就獲準進入國立江特城大圖書館,隻須繳納一點小小的費用。當然,這也是幸虧有瑪爾給予的紫炎令牌。此後,夜楓整日泡在圖書館的書堆裏,想要尋找龍舌草和狂化體質的相關內容。


    結果半個月下來,他對這個大陸的眼界又開闊了不少,但想找的東西卻一無所獲。正當夜楓失望想要離去的時候,無意之中翻到的一本舊冊子上幾句話吸引了他:


    “擁有狂化特殊體質的戰士,欲克製瘋狂,須以龍舌草為輔,此草尋之於嶺南蠻荒,不易得。”


    往下看去,有詳細的講解狂化的效益與副作用,夜楓很是幹脆,取出紙張筆墨抄錄了這一段,又將龍舌草的圖案臨摹了下來,夜楓覺得這龍舌草居然和蛇的舌頭很是相似,也許是為了名字好聽,才把‘蛇舌草’取名為龍舌草吧?!


    夜楓也不去多想,然後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既然要去嶺南這個著名的蠻荒之地,也得好好了解那裏有些什麽。夜楓又在圖書館裏呆了三天,翻遍了所有介紹嶺南地理、草木、飛禽走獸的書籍,然後到市場上買了許多驅蚊水、解毒藥、避瘴丸,以及其他可能用得著的藥品。又買了製作船帆的布料,讓裁縫按著自己在圖書管看到的的野營帳篷的圖紙,縫製了一頂帳篷。


    這些都準備好了之後,夜楓想了想,又買了油鹽醬醋,香辛調料,攀爬山峰的繩索等物,又請鐵匠打造了一把合自己身材的上好精鐵劍,龍血鱗刀則在危險時刻才會使用。


    自認準備完善了之後,把瑪爾臨走時給他的錢也花得所剩無幾了,夜楓也不太在意,因這些都是在遊曆中必備的,將這些東西都一股腦兒裝進大大的背包裏,然後就踏上了蠻荒之旅。


    夜楓也不著急,一路且行且住,趁此機會遊曆大好河山,溯大江而上,過淮揚郡春風十裏,渡涉數百裏雲夢大澤,漸向南行。


    越過南嶺之後,夜楓才見識到什麽叫蠻荒之地。這裏全無人煙,森林草甸,沼澤河流,無不是猛獸橫行,毒蟲處處,加上氣候潮濕,瘴氣鬱積不散,讓剛剛從富庶帝都過來的夜楓直覺得一嶺之隔,差別有如天上地下。


    那本書冊並沒有說龍舌草生長在何處,隻是從書冊上的圖案來看,葉短根長,似乎像是生長在高山上的機會比較大。這可苦了夜楓,一座一座高山峻嶺爬過去,雖說他身體不錯,也累得夠嗆。好在這次他來嶺南尋龍舌草,也抱了一個試煉遊曆的目的,登山尋覓之餘,又常常和飛禽猛獸搏鬥廝殺,倒領悟了不少尋常練武習劍所不能獲得的技巧,對《血係禁訣》裏所講的有了新的認識。


    這《血係禁訣》裏的內容,雖然以一套心法為主,劍法為輔,也包含了許多作戰技巧,實在是紫炎家族一生武技劍術的精華,在進入蠻荒後兩個月下來,和一些威脅並不大的野獸作戰,逐漸有所領會。越是領會得多,越是感到這裏麵博大精深,蘊含了武道至理。


    對於秘法裏的內容,夜楓也是有選擇有重點地學習。一套血係劍法十八式,每一式四種變化,總共七十二種變化,他雖然基本已經學全,但因為畢竟年少力弱,許多威猛剛勁的變化還無法體會,所以重點放在了一些以快製力,以巧勝強,卸力打力的招式變化上。


    夜楓將野狗剝皮割肉,取了一塊和野菜燉了當作晚飯,剩下的肉抹了鹽和香料放進背包裏。看看天色將晚,他支起了帳篷,練了半個時辰劍法,就躲進帳篷裏入定練功。


    從午夜之後開始,雨就開始淅淅瀝瀝下了起來,越來越大,到後來已經是傾盆暴雨。夜楓再也睡不著覺,幹脆坐起來重新練功。


    外麵暴雨大風的聲音中逐漸夾雜著一絲低沉的隆隆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最後竟如同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夜楓涑然掀開帳篷向外看,隻見大雨彌漫中,遠處隱隱一跳白線奔騰而來。他的臉立刻變得煞白:


    “洪水!”


    洪水的鋒線看似很遠,衝倒眼前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夜楓也顧不上收起帳篷,隻來得及背上挎包,爬上附近最粗壯結實的一株大樹,洪水的前鋒就挾著風雷之聲,裹挾著泥石漫到了這裏。


    大水所到之處,掩沒灌木長草,衝倒衝斷樹木,夜楓藏身的那棵大樹雖然粗壯,也被衝擊得不停搖晃震動。夜楓隻有在大雨中緊緊抱住樹幹,心中祈禱洪水趕緊過去。


    怎奈天偏偏不如人願,忽然一塊大山石被水從山上衝了下來,正好撞到了他藏身的大樹上,“喀喇喇”幾聲刺耳的斷裂聲,夜楓覺得所抱樹幹劇烈震動後開始傾斜,心裏叫聲不好,趕忙取出一個避水陣發動了起來,捂在頭臉之間。


    那大樹被撞斷樹幹後猛地一頭紮進了洪水,夜楓也被帶進水裏,靠著在體外結起的鬥氣罩才免了嗆水的遭遇。夜楓不敢放開樹幹自己浮上水麵,因為不依靠這株樹,他一個人在洶湧的洪水中如同一片小小樹葉,隨時都有可能被裹挾著衝到山石上撞個粉碎,根本支撐不下去。


    鬥氣形成的一個能源罩也不大,並沒有多少空氣,夜楓很快就覺得憋得難受,好在這個時候大樹終於浮出了水。夜楓從水裏露出頭來,吸得新鮮空氣,狠狠地透了一口。


    就在這時,還沒等他睜眼看周遭的情況,一個巨大的浪頭打來,正中他頭部,其中夾雜的泥沙碎石更是砸得腦袋生痛。耳中隻聽到呼嘯狂暴的風聲水聲,還有山體碎裂、樹木折斷的聲音,不時有尖銳的斷木岩石從不知哪裏飛來砸入水中。


    現在還是水下比較安全。夜楓深吸幾口氣,又依靠著鬥氣罩躲藏在了樹幹下的水裏,這裏不僅浪頭無法砸到,一些斷裂的樹木枝幹、碎石塊橫飛也會被上麵粗大的樹幹擋住。等鬥氣罩裏的空氣漸漸混濁,夜楓就小心地浮上水去換一下氣。後來他抓住了漂浮而過的幾根蘆葦,拿蘆葦稈子作了換氣管子直通到水麵上,就再不必再費勁冒險浮上去了。


    水流湍急,衝得大樹一直向下遊漂流,夜楓也隻好跟著漂流下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連鬥氣罩的源力也耗盡了大部分,夜楓也在體內催促起血係能源盡快恢複一點是一點。


    現在怎麽辦?眼力所及之處,都是水,難道還繼續順著洪水漂下去?也不知要漂到什麽時候,漂到什麽地方去。


    天已經蒙蒙亮,體內能源用盡的他早已虛脫暈厥過去,但雙手卻仍是緊緊抱著那根木頭,夜楓也已經被這場洪水帶著漂了一夜了,不知道漂到了哪裏。周圍是一片汪洋澤國,穢濁的泥水上偶爾浮著幾根樹枝斷木,他所抱著的大樹,枝葉都不知什麽時候被衝斷了,隻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粗大樹幹。也幸虧了這根樹幹,要沒有了它,夜楓不知道這一天會怎樣了呢。


    忽然被餓醒過來的夜楓睜開了雙眼,心中一陣高興大難不死,爬上樹幹,騎在樹幹上小心穩住身子,發現自己被這洪水猛獸帶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森林地帶。夜楓現在所漂浮在一條大河中,而左右兩側是一望無際的蔥綠地帶,一根根蒼天大樹傲然的屹立在兩側,仿佛一群站崗的士兵在俯視著夜楓這個陌生來客。


    饑餓感襲來,夜楓也不再多想,能活著就是最好不過的事。從濕漉漉的背包裏取出幹糧大嚼起來,在吃的同時暗慶這背包內邊是防水的。水根本不能進去;製作挎包的小牛皮也很結實,雖然幾個月下來麵上磨得有些難看,不過要磨破它還早呢。幹糧則是三天前自己做的熏製野豬肉,鹵得很鹹,放個十天半月也沒有問題,就是為了緊急情況下準備的,隻是太鹹味道就不怎樣了。背包裏還有昨天剛打的野狗肉,不過是生的,眼下顯然也不是生火煮肉的好地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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