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鶴見初雲輕輕地應了一聲,而後微微抬眸。


    沈意所說的最後一人就在前方不遠處的馬車之中。


    這輛馬車很普通,上麵沒有所屬勢力的標記物,原本在前麵拉車的兩匹馱馬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被人解開放走了,馬車的車箱就這樣孤零零地擺在路邊,進入車廂的簾子就正對著鶴見初雲。


    她沒有動作,就站在這裏,目光看著馬車,視線仿佛穿過了車簾,和坐在裏麵的人對視著。


    至於為什麽確定馬車裏的人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那是因為鶴見初雲能感受到從馬車裏散發出來的殺意,明目張膽,沒有絲毫隱藏的殺意,就那樣直直鎖定著自己。


    不過裏麵的人似乎並不想先發製人,鶴見初雲不動,馬車裏的那人也同樣沒有任何動靜。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大概過了兩三分鍾,鶴見初雲臉上開始露出思索之色,最後選擇邁開步子,一步一步朝著前麵的馬車車廂走去。


    “你不是有靈識嗎?裏麵那人到底是誰你告訴我啊。”


    “我怎麽知道啊?那人我又沒見過,而且我用靈識看不透他,應該是身上帶了作用類似鬼市麵具的物件。”


    沈意這樣說道,在他的靈識中,馬車裏的人力場線條構成完全分散布成了一麵很規則的球形,這很不正常。


    隻有戴上鬼市麵具後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他和老妖婆都不知道馬車裏坐著的那人到底要幹什麽,但他既然不選擇出手非要幹耗著,那自己這邊就主動出擊好了。


    鶴見初雲的步伐不緊不慢,很快就來到了馬車十步開外的地方。


    而她的靠近似乎正順了對方的意,眼看她離得越來越近,下一秒,靈力震蕩,整個車廂“轟”的一聲爆裂開來,木屑碎片四散亂飛,灰塵彌漫,一道人影從爆開的車廂中飛身而起,如同老鷹捕食獵物般從半空中朝著鶴見初雲飛撲而來。


    鶴見初雲冷眼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她好像都早有預料,並沒有慌張。


    而且從對方的實力表現上來看,她也沒那個必要慌張。


    雙方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很快便對碰在了一起。


    鶴見初雲手上劍氣流轉,對著向自己襲來的人一指點了過去。


    砰!


    嘩啦!


    一道衝擊力在激蕩開來,以兩人為中心方圓十米的地方,所有塵埃被這道衝擊波卷席朝外紛揚了出去。


    兩人的靈力以最直接的方式交鋒,而結果就是,馬車裏的人當場被撕碎,整個人四分五裂,就好似積木拚湊而成的小人一般,各種零件亂飛,等到其中一個肢體掉落在地上,鶴見初雲看清了那是什麽,好看的眉毛一下子皺了起來。


    和她硬碰硬的並不是真人,隻是一個比較高級的傀儡而已。


    現在這具傀儡已經被她摧毀了,但控製操控傀儡的人卻趁著傀儡向自己發起攻勢的時候逃走了。


    感識一掃,鶴見初雲迅速轉頭看向左側方向,隻見到一個人影快速閃過,朝著遠處飛掠而去。


    奈何那人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和她真正交手,傀儡一毀,便迅速反應過來,逃得飛快。


    鶴見初雲想追,可也就一眨眼的時間,對方就落入混亂的人群中徹底找不到了。


    幾分鍾後,那道人影回頭看了看,確認鶴見初雲沒能追上來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將戴在腦袋上的頭套和麵具一並扯了下來,而露出來的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祝家家主祝劍清的第三個兒子——祝延崢!


    此刻的他臉色蒼白,原本俊朗的麵龐找不到半點血色,整個人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沒多久,他支撐不住了,在路邊單手扶著牆壁癱了下來,嘴巴張開吐出一大口鮮血。


    那具傀儡不是一般的傀儡,是他花費大量心血煉製出來的,實力與自己相當,可在鶴見初雲麵前,卻連一擊也擋不住。


    要是自己親自與她動手,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呼~呼~”


    費力地翻了個身,祝延崢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傀儡被廢,傳過來的反噬也讓他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此後怕是免不了留下暗疾了。


    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少人還活著。


    此刻他最為疑惑的是,鶴見初雲不是才十九不到嗎?


    這個年紀,她的實力怎麽會那麽強?


    自己帶來的人,都是修為超過淨階的強者,可就是這麽一些人,在鶴見初雲麵前連一戰之力都沒有,都是一個照麵就殞命了。


    這樣的表現,根本不是正階通神者該有的,說是淨階巔峰都不為過!


    他搞不明白,也想不通,但這件事也讓意識到了,想殺鶴見初雲為自己親弟弟報仇雪恨,光靠自己是不行的。


    他必須尋求別人的幫助,可自己的人脈就那麽一些,能幫自己的都對付不了鶴見初雲,而能幫到自己的,他也沒那個能力請來。


    思來想去,最後他的腦海中還是浮現出萬高月的身影。


    隻有這個人了,盡管他真的很不想和萬高月牽扯上,但他沒有選擇,不然隻能放棄為祝延濤報仇的想法。


    “鶴見初雲,我一定要讓你為延濤陪葬!”


    他的拳頭緊捏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著祝府的方向走去。


    等找到了自己的人後,他先是擦幹淨了身上的血跡,然後換了身衣服,強忍著傷勢振作起來,裝著什麽事都沒有做過一樣,帶著人去了清水鬆院,去見了萬高月。


    和以往一樣,今天的萬高月在小院中品著上好茶水,看著戲台上戲子們水袖甩動,一身風華,咿咿呀呀唱腔傳入耳中。


    看到祝延崢出現,朝著自己這邊走來,萬高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人,等侍女離開後,她臉上帶起一抹笑容,道:“喲,延崢來啦,這個時候來找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話說完,剛才離開的侍女剛好搬著一張椅子朝這邊走去,擺放在了萬高月身旁不遠處。


    而她也繼續道:“坐吧,不必客氣,正好和母親我聽一聽戲。”


    “多謝母親。”


    祝延崢禮貌地說道,還真不和萬高月客氣什麽,一屁股就坐在了剛放好的椅子上。


    現在的他可沒有那個閑心聽曲兒看戲,所以也不跟對方廢話什麽,直接開門見山道:“母親,孩兒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還請母親能夠出手相助,事成之後,就當孩兒欠母親一個人情,若以後有什麽事用得到,孩兒定不忘今日恩情,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都義不容辭!”


    聞言,萬高月剛拿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不禁笑道:“崢兒的性子可真是直爽,母親就喜歡你這樣的孩子。”


    祝延崢眉頭皺了皺,哪裏聽不出來對方這是拐著彎罵自己太直接?


    也是,在祝家這個大院裏直腸子可活不了太久,他和祝延濤的生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為沒什麽心機,被人坑害致死,到如今凶手是誰都還沒找出來。


    但他也顧不得萬高月話裏的另一層意思了,很幹脆的道:“請母親幫孩兒一把!”


    萬高月沒說話,隻是慢吞吞地用茶杯蓋子勻了勻茶葉,喝了一口熱騰騰的茶水,而後搖了搖頭,卻道:“崢兒你說我該怎麽幫你?”


    “此事對母親來說不難,隻要派人殺了鶴見初雲即可!”


    這時,戲台上演繹的劇情來到了高潮,台上的戲子的唱聲變得高昂起來,萬高月眼睛一亮,說道:“說道,先聽戲吧。”


    “母親……”祝延崢嘴巴張了張,但不知什麽原因,還是放棄了,隻能無奈跟著萬高月看著在戲台上走動的戲子們。


    在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拳頭又緊緊握了起來,指關節被捏得發白,根本無心去注意台上唱的是哪出戲。


    沒多久,戲中高潮部分結束,劇情慢慢走向尾聲,看萬高月遲遲沒有發話,祝延崢不由有些著急,喊道:“母親,這事你到底幫不幫孩兒?”


    說這話時,祝延崢眼中已經帶上了幾分狠厲,但萬高月瞥了他一眼,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刺殺過鶴見初雲?還失手了?”


    “是。”他點頭,想起之前鶴見初雲殺人的畫麵,頭皮就有些發麻。


    “那鶴見初雲不是簡單人物,我帶來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在她手上撐過一招,之後還想殺她,孩兒手上已經沒有人可用了,隻求母親能夠出手。”


    說完,祝延崢的目光死死盯著萬高月。


    可讓他失望的是,萬高月還是搖頭了。


    “不妥,這畢竟是你和鶴見初雲之間的恩怨,與其他人無關,你自行動手成功了還好,但我身份特殊,派人幫你對付那丫頭,不免太掉價了?難不成崢兒你想讓……”


    萬高月話還沒說完,祝延崢便起身,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這讓她的話一下子頓住,看著他的無奈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毛毛躁躁,母親又沒說過不幫你,回來。”


    一聽這話,祝延崢的步子停下了,轉身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她,開口說話時的語氣也變得不客氣起來:“你若是不幫我,那我在這裏也是浪費時間!”


    “你既然叫我一聲母親,那你作為我的孩子幫你自然是應該的,但幫你不能是這樣幫。”


    “那該怎麽幫?還請母親指教。”


    萬高月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水。


    祝延崢看得心中煩躁無比,他都有點忍不住想上前往這女人臉上來一大嘴巴子了,但是他不能這麽做,實在沒有辦法,他隻能是強行將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左右看了看,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等杯裏的茶水喝完,萬高月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崢兒啊,你弟弟被殺我能理解,而這一切鶴見初雲的嫌棄最大,但你可知,為何事情結束之後,她卻什麽事也沒有?”


    祝延崢臉上露出沉思之色,他也不傻,很快就想到了所謂的原因,張口說道:“因為鶴見雁秋?”


    “哼!那是當然。”


    “所以母親您的意思是……?”


    “光想著殺鶴見初雲可沒有用,你既然殺不了她,那為何不想著從其他人身上動手腳?”


    “母親想讓我殺鶴見雁秋?”


    “嗯。”萬高月點點了頭,而這一舉動一下子震驚了祝延崢,呼吸不由變得急促起來,忙道:“母親莫不是在開玩笑?那鶴見雁秋身邊有兩位高手保護,以孩兒的修為,如何動得了她?”


    “的確如此,可要是她身邊沒有人保護呢?”


    祝延崢沉思起來,鶴見雁秋身邊有高手在他的確沒法動手,但要是鶴見雁秋身邊沒人,那就不好說了。


    鶴見雁秋是鶴見鬆的親妹,但以修煉天賦而言,她與鶴見鬆就是天差地別,到了現在也隻不過是淨階凝氣段的修為,要不是鶴見鬆的存在,祝家主母之位根本輪不到她來坐。


    可祝延崢雖然年輕,但修為卻比鶴見雁秋高了一個小境界,狹路相逢贏麵很大。


    “祝延濤被殺,鶴見初雲能夠平安無事,這可全都歸咎於鶴見雁秋,你父親顧忌到她,不好對鶴見初雲發難,就連我也因為鶴見雁秋在這祝家束手束腳,崢兒啊,母親不直接幫你也不能怨我,我也有難處,最大的難處就是這鶴見雁秋,要是她死了,幫你殺一個鶴見初雲,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萬高月語重心長的說道,但祝延崢深深地看著她,他明白,對方要自己殺鶴見雁秋最大的目的是為了她自己,但她說的也並無道理,畢竟鶴見雁秋拿回蜜韻糖坊的事他也了解過一些,這的確是一個麻煩,對祝家影響力不可謂不小。


    從他自己的角度來看,除掉鶴見雁秋再來對付鶴見初雲,好像的確要輕鬆一些。


    畢竟在祝家,誰都知道鶴見雁秋是護著鶴見初雲這個侄女的,在祝家對付鶴見初雲,不免要先過鶴見雁秋這一關。


    鶴見雁秋沒了,萬高月在祝家能夠一人獨大,更方便行事,這是事實。


    “既然這樣,那我該怎麽殺鶴見雁秋?還請母親指點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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