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中午,天空湛藍,陽光明媚。


    清徹的水潭邊上,沈意張開嘴巴趴在那裏,而鶴見初雲就在他旁邊用一把毛刷使勁地在他嘴裏刷來刷去。


    “髒死了髒死了!”


    “……”


    “嘴巴張大啊!這邊我刷不到了!”


    “啊~”


    “好了,這邊……這邊更髒,你牙齒上麵都是些什麽啊!好髒啊!”


    “……”


    唰唰唰……


    “張嘴。”


    嘩啦~


    唰唰唰……


    “不是,你跟我牙齒有仇是吧?”


    “真的髒!死!啦!”


    “就你愛幹淨。”


    “比你幹淨就好,誰叫你去踩那些泥巴的?累死我了……閉嘴幹什麽?張嘴!”


    “啊~”


    鶴見初雲彎下腰又往水潭裏舀了一盆水,直接倒進了沈意嘴巴裏麵。


    看著他漱完口將水吐到一邊,她才鬆了一口氣道:“好了。”


    沈意聞言當即向她要了一麵鏡子,然後齜著牙去看。


    老妖婆做事挺認真,現在自己的牙齒被她刷的雪白雪白的,剛剛她還幫自己洗過澡,現在感覺都清爽了不少,身上一片片鱗甲在陽光照射下仿佛一塊塊水晶一般,閃耀著神秘莫測的光芒。


    照完後沈意就把銅鏡還給了她,同時問道:“你不洗?”


    鶴見初雲鼓著腮幫子沒好氣道:“我洗過了。”


    “什麽時候?”


    “前天。”


    “前天?還沒出金梧縣那會兒?怎麽我不知道?”


    “誰叫你睡懶覺的?”


    “好吧……”


    沈意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失望,看得鶴見初雲更來氣了,忍不住伸手打了他的臉。


    他嘿嘿一笑,也沒生氣,每天調戲調戲老妖婆,這日子過的也不算枯燥。


    休息了一會兒,鶴見初雲起身道:“好了,該走了。”


    “急什麽?”


    “你還要幹什麽?”


    “再玩一會兒。”


    “有什麽好玩的?”


    沈意神秘一笑,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等腦袋重新呼上來時,他張開嘴往天上噴出一條四米高的水柱。


    “你真不下來玩?”


    鶴見初雲默默的看著,聽到他問自己,才說出一句話:“你幼不幼稚?”


    “你懂什麽?男人至死是少年。”說著,沈意又鑽進了水裏。


    “你又不是人……”


    這次沈意沒有回答,也不知道他在水裏幹什麽去了,反正原本清澈水潭在他一個猛龍入江後被攪得一片渾濁。


    看他這樣,可能又要耽擱一段時間,鶴見初雲就想先到一旁看一會書,不過打開書看了沒一會兒,沈意在水潭裏攪得水花嘩嘩作響,擾得她根本靜不下心來,她想無視他,強行集中精神,但這樣反而越看越煩躁,沒辦法,她隻能放下書,無語看著沈意在那玩水。


    沒多久,就見沈意四仰八叉地浮在水麵上,舒舒服服地曬著太陽,陽光穿過樹林繁茂的樹葉在地上灑下道道光束,如詩如畫般,看著這樣的畫麵,鶴見初雲不知不覺平靜了下來,心裏感到一陣溫馨。


    “老妖婆,這水冰冰涼涼的,泡著好舒服,快下來玩。”


    “是嗎。”鶴見初雲歎了一聲,隻有收起書來到水潭邊蹲下身子,然後將手伸入水中,這水潭裏的水的確清涼,很快驅散了夏天的幾分炎熱。


    雙手在水裏洗了洗,等在收回來時,她捧起了一些水潑向了沈意。


    “涼不涼?”


    沈意瞥了她一眼,突然抬起爪子重重砸下。


    嘩啦!


    大片水花被濺了起來,伴隨著鶴見初雲驚呼聲,她身上的衣服一下就被淋濕了。


    “你……”


    “是你先潑我的。”


    “可惡!”鶴見初雲還想用手捧起水再潑,可沈意一個猛子又紮進了水裏,讓她潑了個空。


    “你出來!”


    “……”


    “我衣服被你弄濕了!”


    “……”


    “玄厲!”


    “……”


    水裏沒有任何回應,等了幾秒鍾,突然間沈意又浮了出來,展開兩邊翅膀掀起更大的水浪。


    嘩啦啦~


    她沒反應過來,水浪翻湧,將她身上的衣服徹底打濕。


    “你活該!哈哈哈。”看她那一副囧樣,沈意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又紮進了水裏麵,讓她根本沒法反擊。


    剛才還覺得有些溫馨的鶴見初雲在聽到他嘲笑的聲音後,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起來。


    這契約獸好賤啊。


    她當即就想離開這裏,去一個遠一點的地方看書,但越想越氣,反正身上的衣服都濕了,更濕一些也不在乎了。


    於是就見她脫掉了外麵的一層衣物,坐在了岸邊就準備下水報仇。


    而又一次浮出水麵的沈意見她這樣,忍不住來了一句:“喲嗬,你還真敢下水啊?”說完,他又又紮進了水裏。


    感覺到不妙,鶴見初雲當即就要遠離水邊,可現在已經晚了,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兩隻腳的腳踝被什麽東西牢牢抓住,那東西一用力,自己根本沒有抵抗的機會,一下子就被拽進了水裏。


    “啊~好冷!”


    噗通~


    “來快活啊老妖婆。”


    “我不!我錯了!我不敢了!”


    “嘿嘿嘿……”


    “哈哈你別撓我腰,好癢啊哈哈哈……”


    “那就撓腳心。”


    “別……”


    “誒老妖婆,你人呢?”


    “……”


    “我去,你遊得挺快啊?”


    “……”


    “你真以為我找不到你是吧?”


    “嘻嘻,我在這裏傻大個。”


    “……”


    一番嬉鬧過後,鶴見初雲和沈意再次踏上旅途,此刻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距離地圖上的北庭城很近了,路上能時不時的看到一些滿載貨物的驢車馬車又或者是馬車,還有背著竹簍帶著一群頑皮孩子趕集的大人,嬉笑聲就好像一首節奏舒緩的旋律在耳邊響起,四周花紅草綠,蟲鳴鳥叫,充斥著夏天的氣息,一片生機。


    不多時,鶴見初雲隔著老遠就看到了那隱藏在雲霧之間的北庭城。


    她緊抓韁繩,雙腿一夾馬肚子,隨著一聲“駕”,便騎馬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北庭城城門口進出來往的人眾多,夾在人群中,鶴見初雲並沒有遭到守在城門裏外兩邊的守衛攔住盤查,很順利地進入了城中。


    今天可能是個特殊的日子,十裏八鄉的人們都來到城裏趕集來了,過了城門,裏麵的街道十分擁擠,沈意借著鶴見初雲的視角左看右看的,但進入視野的除了人還是人,而兩邊的建築他硬是沒有看到多少。


    “這人也太多了吧?”


    鶴見初雲穿著一身不怎麽顯眼的青衣,頭上帶著鬥笠,麵紗下她的表情有些難受,沈意在意識空間裏除了視覺以外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但她自己在人堆裏,空氣各種味道都有,讓她很快就厭惡起來。


    因為是女人的緣故,她敏銳的察覺到人群中有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了過來,這正是因此,她的劍一直沒有放在儲物空間中,而是背在背上以震懾那些宵小之徒。


    也幸得身上的絕影體格健碩,那粗壯的四肢看人讓人不禁生畏,所以周圍的人都很自覺地退到了一邊。


    走了沒一會兒,她在馬背上看到了一家頗具歲月痕跡的小酒館,想想兩天前從金梧縣裏出來後,她和沈意也沒吃過什麽東西,於是便向沈意問道:“玄厲,你想不想吃東西?”


    “吃啊?反正我肚子也餓了。”


    “那我們吃飯去。”


    說著,鶴見初雲就拉著韁繩控製身下的馬匹調轉了方向,來到了那酒館門口。


    酒館名叫“皆作食”,裏麵的客人很多,一進去便是菜香撲鼻。


    在點好菜後,她就進了一間沒人的包廂,將沈意放了出來。


    等了沒多久,她點的菜就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全部端了上來。


    這家館子裏的菜品很有特色,沈意發現,他們的家的筷子是用麵點烹炸而成的,咬了一口,又脆又硬,雖然沒什麽味道,但是能吃,還有碗,並不是燒製出來的瓷碗或者陶碗,而是用米鍋巴做成,四四方方,看起來脆脆的。


    另外就是這館子的米,米粒很小,是圓的,像麵粉一樣很細,看起來似乎是粟米,但吃起來口感卻和前世的大米飯一模一樣。


    至於點的那些菜就大部分都是鹹菜了。


    沈意掀開簾子往外麵看了看,其他桌上的客人都是先舀一些米飯在米鍋巴碗裏鋪上一層,再往上麵夾上一些鹹菜,最後澆上一些粘稠的湯汁,也不用筷子,就這樣大口大口像吃麵包一樣啃食起來。


    偶爾也會有人一些客人正常端著米鍋巴碗用筷子夾著吃,吃到最後連碗和筷子一起吃了。


    怪不得叫皆作食。


    好不好吃沈意不知道,但是這樣吃應該有點好玩,反正他看到那些孩子不吃飯也不吃菜,就抱著那個米鍋巴碗啃,吃的津津有味的。


    看了沒一會兒,對麵鶴見初雲就忍不住對他道:“玄厲你別看了,快,你要吃什麽我幫你夾。”


    沈意聞言放下簾子,目光在桌上的那些菜品掃了掃,隨意的說道:“除了蔥,其它的都來上一點。”


    鶴見處於點點頭,立刻幫他舀上米飯開始夾菜,然後遞了過去。


    沈意結果看了看,然後張嘴咬了一口氣。


    味道嘛很普通,但如果美食有評分,滿分為十分,他願意為其打八分,其中三分是吃法和米飯的口感。


    也是這吃法的原因,這頓飯老妖婆竟然罕見了吃了兩大碗,而且還想吃,搭配上其它幾種還沒有嚐試過的菜肴。


    而就在鶴見初雲興致正濃時,沈意發現外麵好像變的更吵鬧了,之前隻是眾多食客在談天說地的吵鬧,而像現在,外麵好像在吵架,隱隱間還能聽到打鬥聲。


    搖搖頭,他沒有去在意,鶴見初雲更是如此,對於外麵發生了什麽事,一點好奇也沒有,隻顧著眼前的食物。


    但沒過多久,外麵的打鬥聲突然拉近了過來,還有伴隨著一個男人囂張的聲音。


    “有錢吃飯,沒錢還債?老子現在就你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從你肚子你打出來!”


    “……”


    吵得實在煩人,沈意當即就要掀開簾子看看外麵到底是個什麽事,可他剛挪到長椅邊上,用來包廂的簾子就被人掀開,隻見一個人被滾了進來,看起來十五六歲,是一個少年,臉上青一塊腫一塊的,明顯是被人打得不輕。


    他應該是被人踹進來的,疼的在地上直打滾。


    這突然的一幕讓鶴見初雲一愣,抬頭看去。


    沈意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了半秒,很快就看向了外麵,而在外麵正有兩個大漢正朝著這邊走來,身高起碼一米八,舉著沙包大的拳頭一臉煞氣騰騰。


    鶴見初雲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兩個大漢就直接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又將剛剛站起來的少年踹飛了過來。


    其實,少年被踹飛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不好的地方就在於他飛過來時還在桌子打翻了,好好的菜肴也跟著毀了。


    這下子鶴見初雲的臉色冷了下來,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這時,外麵的亂鬥中出現佝僂這背脊的老人,他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進了包廂之後,抬起拐杖就朝著其中一個大漢腦袋上砸去,可拐杖還沒落下,就被對方察覺到,然後拐杖被大漢穩穩接在了手中。


    “老東西,你想死是不是?老子成全你!”


    說著,就一腳踹了過來,老人臉色變得驚恐起來,下一秒就飛出了包廂。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心裏一緊,這老人家看起來連日常行動都很困難,這一腳怕不是直接給人踢死了。


    不過好在老人命大,很快就在地上掙紮著想要站起。


    就在眾人鬆了一口氣時,另一個大漢已經來到了少年身旁,抬起教就要往他頭上踩去。


    但在關鍵時候,被鶴見初雲冷聲阻止了。


    “住手!”


    那大漢動作一頓,不耐煩道:“想多管閑事?信不信老子也讓你死?”話剛說完,看清鶴見初雲麵容的他就愣了一下。


    這少女說不上多漂亮,但長得倒是清秀,穿上曲仙衣賣到自家小館子貌似不錯。


    想著這些,他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小妮子長得不錯,我這有一個賺大錢的法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一邊說,他一邊伸手朝她臉上摸去。


    鶴見初雲身高一米七出頭,身材高挑,但看著實在有些消瘦,盡管背著劍,但在大漢自己看來,她不會有一點威脅。


    可事實上他完全想錯了,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他一個普通人能夠招惹得起的,所以手還沒碰的到對方,她的臉色就變得更加冰冷起來。


    腰間傳來一股難以抵抗的推力,下一秒,眼前的世界翻轉,大漢整個飛向了對麵的長椅。


    啪!


    哢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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