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自語,說什麽,當初就不該心軟,應該堅持讓孩子姓梅,希望還來得及……


    梅娘不肯,可吳越楠堅持,最後梅娘以死相逼,說你既然說已經連累了我們一家,連累了我和孩子,難道讓我們至死都不知道,你到底隱瞞了我們什麽事嗎?


    若如此,還不如一家人死了算了。


    吳越楠才告訴她,他不是燕朝的人。他做了一些事,燕朝的人若是知道了,必然會來拿他。


    梅娘驚呆了,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丈夫,竟然是別國的細作。


    她想過他可能是逃犯,但萬萬沒想過他會是細作。


    這可是比逃犯還要嚴重的事情,不但會掉腦袋,還會讓人戳脊梁骨,死了頭抬不起頭來的事情。


    梅娘當時就哭著求吳越楠收手,說過去二十年,他在燕朝,陪著她和孩子,不是生活的很好嘛?


    她求他忘了他不是燕朝人這回事,不要再幫別國辦事了,就留在燕朝,陪她們母子,好好過日子,就像以前的二十年一樣,不好嗎?


    若是擔心那國家的人不會放過他,那他們就賣掉京城的房子,隨便找個小地方隱居也可以,隻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可以。


    吳越楠搖搖頭,說來不及了,他已經做了,燕朝人不會放過他的。


    而且,他不會收手,他為了這一天,足足隱忍了二十年。終於有個機會,讓他能立個大功了。


    有了這個巨大的功勞,他就能做人上人,就能擁有一切,所以,他一定要走。


    梅娘當時楞了,心中一片絕望,說,哪怕那榮華富貴,是用你老婆孩子的命換來的,你也甘願嗎?


    吳越楠猶豫了一瞬,看了兩個孩子一眼。但僅僅隻是一瞬,他就決定了下來。


    他等了二十年,足足二十年,就為了等今天,就為了等這個功勞。


    這種執念,可不是輕易就能改變的。


    他自己親自寫下休書,說明梅家已經將上門贅婿吳越楠休棄,最後逼著梅娘在上麵按下手印,自己也簽了名,按了手印。


    最終,他沒拿走休書,留給了梅娘,說若是有人來找麻煩,就說跟吳越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這樣說不定,那些人能放過她們母子。


    這是他為她們母子,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讓梅娘盡快帶孩子去改名,還說如果有人來找她詢問關於他的事情,讓梅娘不必隱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便可以,以免被抓起來受苦。


    然後,他直接離開了家。哪怕梅娘在後麵哭喊,哪怕兩個孩子也哭著喊爹,他都沒有回頭。


    那是昨天早上的事情,直到昨天晚上,鞭炮坊的人才發現吳越楠逃走,趕來稟告了皇帝。


    今天早上,嚴青帶著人,找到梅娘的時候,她已經不吃不喝不睡,坐在那裏,手中拿著那份休書,坐了一天一夜了。


    她嘴唇幹裂,眼神黯淡無光,隻是雖然沒有哭嚎,但眼淚卻一直流了那麽久,最後眼淚都流幹了一般。


    還是老太太,給兩個孩子做了飯,讓他們吃了。


    自然的,梅娘也沒有帶著吳司去改什麽名字。


    嚴青問她話的時候,她眼神木訥,聲音幹啞,連話都差點說不出來。


    短短一天一夜,竟讓她成為這樣。


    對此,白一弦心中也是十分理解,畢竟在這個時代,男人就是天,是頂梁柱,也是女子心中的依靠。


    吳越楠和梅娘生活了二十年,梅娘以吳越楠為天,兩人還育有兩個孩子,到最終,吳越楠卻還是為了他的國家,也可以說,為了回去之後的榮華富貴,拋棄了她們母子。


    在梅娘心中,便如天塌了一般。


    這讓一個女人,怎麽活?


    若不是還有懷中的兩個孩子牽絆,白一弦都懷疑,梅娘很有可能會想不開。


    嚴青問她話的時候,她原本是什麽都沒說的。


    可嚴青說,若她不說的話,不僅僅是她,就連兩個孩子都逃不掉,她為了兩個孩子,這才開始說話。


    嚴青讓命人給他吃了飯,喝了水,最後問完了話之後,就讓人將她們送來了這裏。


    因為她們是吳越楠的家裏人,雖然有那什麽休書,但在嚴青看來,這休書實在算不得什麽。


    現在贅婿的身份非常低,女方也確實有將贅婿休棄的權利。休書在一般情況下,隻要寫了,那雙方就沒有什麽關係了。


    如果男方,或者女方,日後犯了什麽大案子,也連累不到對方。


    但吳越楠這件事顯然和以前的不同。


    不是說這份休書沒什麽作用,但這是吳越楠為了不連累他們母子,所做的權宜之計。


    他自己犯下這麽大的案子,犯案之後再寫下這份休書,有什麽用呢?


    吳越楠那麽聰明,不會想不到這點。可他堅持這麽做,不過就是為了給他自己尋求點心理安慰,讓他自己心裏能好過一些罷了。


    這個男人,當真自私至極。


    嚴青不會讓她們留在家中,再派人一直看守著的,所以就將她們帶到了這裏來。


    總算嚴青還有那麽一點人情味兒,知道她們母子也算無辜,因此並未將她們關在地牢之中。


    否則那地牢,一旦進去了,就算不用刑,出來都得去半條命。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梅娘說完之後,便沉默了下來。


    白一弦又問了一些問題,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對或者矛盾之處,看來梅娘應該並未說謊。


    他問梅娘,吳越楠有沒有說過,是哪個國家的人,梅娘也搖搖頭,說道:“沒有,我問過,他不肯說。”


    不過想來也是,吳越楠這麽聰明謹慎的人,怎麽可能會將這麽大的秘密告訴別人?


    即便梅娘是他的枕邊人,陪了他二十年,還為他生了一個孩子,可他也一直都在提防梅娘。


    若是他告訴了梅娘,就等於告訴了朝廷,那他可能就回不去了。


    在白一弦看來,吳越楠,其實一直都在利用梅娘。


    從二十年前,他從別國以細作的身份來到燕朝的時候,他就在利用梅娘,來掩蓋他的身份。


    白一弦帶著人走出了房間,抬頭看看天空,歎了一口氣。


    他問道:“嚴大人應該調查過這個梅娘的身份吧?可有卷宗?”


    魏成等人略有些驚訝的看著白一弦。


    他們查案,力求謹慎仔細,所以,即便嫌疑人說的話再像真的,他們也會求證一番,絕對不會憑借主觀臆斷來斷案。


    這梅娘說的話,聽上去像是真的,問起來,好像也沒什麽破綻。但為了保險起見,嚴大人必然會調查一下梅娘的身份。


    沒想到這位白郡王,竟然也會如此。看來嚴大人誇讚白郡王,也不是無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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