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弦微微搖頭,心道果然之前隻見一麵,是無法真正的了解一個人的。


    他覺得已經沒有幫忙的必要了,於是便轉身直接離開了。


    但走了沒幾步,卻看到五六個百姓,有男有女,正急匆匆的往這邊走。


    他們一邊走,一邊說話,經過白一弦身邊的時候,宋廉正這個名字,正好飄過白一弦的耳邊。


    “我家巧兒看的真真的,真的是廉正這個孩子回來了,說是往破廟那邊去了。”


    “據說身上還背著包袱和箱子,這孩子必然是遇到了難處,無處可去了。”


    “這一年來,我們受他的恩惠可不少,怎麽也得,能幫一把是一把。”


    幾人說著話,很快往破廟而去。


    白一弦聞言,心中不由一愣,自己似乎想錯了什麽事情。


    他不由再次返回,就跟在了這些人的身後。


    一路來到破廟,就見這些人看到宋廉正後,熱情的迎接了上去。


    “你這孩子,啥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去嬸子家呢?”


    “就是說,我家雖然不大,但留你一個屋還是有的。”


    這些人都熱情的邀請宋廉正去自己家中住,雖然不富裕,雖然破敗了些,但好歹是個遮風避雨之所。


    宋廉正極力推脫,隻說不必麻煩,自己不日就要返回家鄉去了。


    幾個婦人知道宋廉正是來赴考的,這回放了榜,他卻要返家,心中以為是他沒考中,於是安慰道:“一次不中,也沒什麽。


    嬸兒相信你,以後一定會高中的。”


    “是啊,像你這麽好的人,老天爺也一定會讓你高中的。”


    “你也別返回了,就在我們家住,家裏條件不好,你別嫌棄,怎麽著,好歹也能遮風擋雨,等兩年後,咱再考……”


    宋廉正一臉苦澀,他已經沒有以後了,不會再有高中了,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婉拒了這些人的邀請。


    他們見宋廉正不肯去住,便又再次邀請他去家中吃飯,也被拒絕了。


    這些人拗不過他,又見宋廉正堅持要返回家鄉,於是也不再堅持,隻是一個個的極為不舍,讓他下次再來赴考的時候,去他們家中住下。


    幾人出來,走了沒多遠,白一弦示意了一下,言風便過去拉住了其中一人,詢問他們跟破廟裏的人是什麽關係。


    這些人倒是沒想別的,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原來一年多前,宋廉正銀子被偷,無處可去,最後流落破廟藏身。


    當時這幾家人見他可憐,沒有飯吃,快要餓死了,於是在自己的糧食都不夠吃的情況下,還勻出來一些,每天送了飯來給他吃。


    直到宋廉正被同陽坊的那兩口子接走才作罷。


    但宋廉正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他雖然被同陽坊的兩口子看中才華,接走了。但卻並沒有心安理得的享受人家的付出,也沒有忘了這幾家人的恩情。


    他在讀書之餘,便在街上擺個攤,寫些字畫賣錢,或者是幫人寫信,賺些銀子。


    大部分自己都沒有留用,這一年多,他經常買了米麵,給他們這幾家人送過去,以報答之前的恩情。


    這一年多,他送的東西,早就遠遠抵過當初給他的那幾頓飯了。


    言風將打聽到的事情告訴了白一弦,白一弦有些愣住了。


    當然,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宋廉正住在同陽坊的那兩口子那裏,他也不是白吃白喝的。那兩人為了宋廉正以後的報答,因此不肯收銀子,宋廉正就用自己賺的銀子,同樣買些米麵回去。


    雖然不多,但也好歹是他的心意。因為擺攤寫信賣字畫,賺的也不太多,他也隻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了。


    他是打算等高中之後,好好報答的,可沒想到,他是真的考中了,但最後卻出了舞弊的事情,導致他被剝奪了身份,終身禁考,最終被攆了出來。


    白一弦不知道這些事,但從這些百姓的口中,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想差了。


    一個能知恩圖報的人,品性必然不壞。


    他並非看不起其他的工作,看不起百姓,隻是因為,讀書科舉出仕,是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


    十年寒窗苦讀,隻有這一個信念,最終被無情的剝奪,這麽多年的辛苦,這麽多年的堅持,化為流水泡沫,是個人都受不了。


    白一弦搖搖頭,終究是自己狹隘了,什麽時候,自己也變成這樣不問青紅皂白,隻看表麵的人了?


    看來地位高了,自己也是有些飄了。


    白一弦決定幫他一把。


    可是,如果幫的話,隻有今晚的時間了,因為明天就要殿選了。如果在殿選之前,他不能恢複身份的話,那麽即使幫了他也無用。


    因為殿選之後,皇帝不可能為了他,再單獨的殿選一次,更不可能重新殿選。


    所以,今晚不能弄清楚,到時候,他隻能等兩年後,再重新考取。


    科舉這東西,除了才華實力,還要靠運氣。


    這一次考中了,說不定下一次未必呢。


    今天天色已晚,宋廉正肯定不會出城了。白一弦往裏看看,也沒進去驚擾他,直接帶著言風離開了。


    如今天色已經不早,馬上就要到和嚴青約定的時間了,這肯定是不能失約的。


    白一弦想了想,直接進了旁邊的一個茶樓,要了紙筆,寫了一封信,掏出隨身的印章,蓋了上去。


    然後讓茶樓裏的人,幫忙送到皇宮,交給當今太子慕容楚。


    有了那信封上的印章,想必宮門口的守宮人,會願意給通報的。


    可沒想到,茶樓裏的人根本不敢送,皇宮那地方,普通人哪裏敢去啊?


    白一弦見他們實在害怕,也擔心他們會耽誤事兒,於是便走出了茶樓,到街上尋找了一隊捕快,讓他們送過去。


    白一弦在京兆府任職過,捕快們自然都認識他。見王爺要將信送給太子,覺得這是個出頭的機會,於是領頭的捕快讓手下繼續巡視,他自己親自去送。


    白一弦也算是放下了心,然後便帶著言風趕去了三元樓。


    他宴請司鏡門的人,一個是實現自己的承諾,請眾人大吃一頓。一個是要跟嚴青好好說一說那火焰的牌子這件事。


    從雪山發現藏匿的兵器開始,那個紫衣女子,如今找不找的都無所謂,主要是那個牌子,以及上麵的符號,要著重的查一下。


    如果嚴青肯幫忙,那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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