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麵了,大海...”


    太平洋某處,一群正在度假的年輕人從海裏撈上來了一個男人。


    這個大難不死的男人在醒來後,竟沒有絲毫驚慌惶恐,更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反倒望著遠處的海麵,輕聲呢喃了這麽一句。


    即是惆悵又是感慨,站在那兒,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


    奇怪的家夥。


    屠憐與同伴一起看著這個男人,在聽到他說自己是一個失事的水手後,隻想嗤之以鼻。


    一個失事水手,能表現得如此淡定從容?


    反正,她是不信的。


    最終,這個突發狀況引來了帶隊教授的關注。


    弗蘭克教授出身於法國,卻是一個刻板的人,永遠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並且保持得筆挺整潔,花白的頭發被梳得板正,絕大部分的學生都不想上他的課,因為他從來都不苟言笑,但可惜他教的是古代語,屬於是必修課。


    “帶他去房間裏休息,順帶讓卡門爵士來為他檢查一下。”弗蘭克教授在打量了一下男人之後,便如此麵無表情地吩咐道。


    屠憐知道,這位生性謹慎的教授隻想把這個來曆不明的人關起來,以免影響到這次旅途。


    對於她們這些即將進入執行部的學生來說,這一趟旅途是一次考核,內容就是探索一座位於海底的古代城市。


    這是上個世紀發現的遺跡,至今仍是不可言說的秘密。


    因為,這是一座不屬於人類的城市。


    經過長時間的勘察,這座城市的裏裏外外都已經被摸得一清二楚,也就成為了學員們畢業前的考核項目之一。


    他們隻要放下一個深潛器,下去晃一圈上來就可以了。


    不過得幸於他們那位享樂主義的副校長,這趟考核已經快要成為度假了。


    原本用於探索的船隻,已經被改造成了一艘豪華遊輪,還美其名曰為學生著想,然而據她所知,這艘船在空閑的時候,被校長以個人名義開出去很多次,被校董會警告也不在乎。


    不過,這艘船的確很好。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所有人都繼續該玩玩。


    屠憐也在艦橋上倚著欄杆看海,比起熱鬧,她更喜歡獨處,但很快就有事情找上了她。


    “屠憐,卡門老師找你,他剛給那個人檢查完。”


    這個男生在她的注視下,有些局促地說道。


    她簡單地應了一聲,便想要離開,卻被男生叫住了。


    “呃...那個,畢業舞會...你有伴了嗎?”


    “你可以去找麻衣,她會很高興的。”


    毫不猶豫地把自個閨蜜推出去後,屠憐徑直離開了艦橋,等她找到卡門爵士時,這位老師正站在一個房間門外,不知在思索著什麽,不出意外的話,房間裏應該是那個被他們撈上來的男人。


    “老師,您找我?”她走過去問道。


    聽到她的聲音,卡門爵士如夢方醒,看向她神情嚴肅地說道:“你來看著那個男人,他可以在船上活動,但不能接觸到任何不應該讓普通人知道的事物。”


    “是。”屠憐沒有問為什麽便答應了。


    卡門爵士顯然也習慣了女生這種作風,點了點頭後不忘叮囑:“他的精神狀況很正常,但問起具體的事情都含糊其辭,如果可以,你就問清楚他的來曆,另外,如果他有什麽反常舉動,可以隨時解決。”


    “好的。”


    屠憐領了槍,然後走進了房間。


    男人正坐在房間裏的書桌前,手裏捧著一本書,在津津有味地看著,聽到聲音才抬眼看來。


    對上這雙眸子,她忽然有了一點不爽的感覺。


    太平靜了,像是一切都盡在掌握。


    “你好,我叫伍雙,天下無雙的雙。”


    男人輕輕地合上書本,笑著說道,溫和得好像日劇裏的陽光大男孩,而非是一個劫後餘生的落難水手。


    說實話,她寧願麵對堪比太陽的小男孩,也不想麵對這種一看就非常棘手的男人。


    “屠憐。”她冷冷地報上自己的姓名。


    然而,這點冷漠並沒有起到警告作用。


    這個叫伍雙的男人,依舊不減絲毫熱情,仿佛見到了多年的好友,看著她的眼神甚至有幾分感慨懷念...


    有沒有搞錯?


    她可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夥,怎麽搞得好像是老友見麵一樣,這個家夥真的精神狀態正常嗎?


    屠憐十分懷疑。


    但為了完成卡門先生的囑咐,她還是保持著麵無表情應付著這個男人的問題。


    “你們是誰?怎麽會來這?”


    “學生,度假。”


    “哦...”


    ...


    屠憐一邊隨口應付著這個男人,一邊跟著其在船艙內穿梭。


    她知道卡門老師選自己的原因,無非是因為她在戰鬥方麵是船上學生裏數一數二的,是看管眼前這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再好不過的人選。


    可眼前這個男人並沒有絲毫不妥當的舉動。


    而且,好像還很熟悉這艘船。


    “你怎麽知道這裏是餐廳的?”


    看著這個男人很自然地走進餐廳,又很自然地坐下來後,她疑惑了。


    “不知道啊,我隻是正好走到這,就正好想要飽餐一頓,現在可是晚餐時間了,你準備和我一起共進晚餐嗎?”男人坐在那兒,隨手拿起了菜單,溫文爾雅地邀請她坐下,仿佛他才是這艘船的主人。


    屠憐帶著幾分無語坐下。


    可當餐點上來之後,她卻忍不住看向了男人,因為這些都是她所喜歡吃的,可這些連她最親密的閨蜜可能都不清楚,這個男人怎麽...


    見到這個男人宛若餓死鬼的吃相,她眼角抽搐了一下,全當沒看見。


    可能隻是湊巧吧。


    她心裏這麽想著,嚐試著進行了一下套話,然而得到的回答,還是老一套,又是什麽要為故事寫上一個完美的結尾,哪怕她放棄詢問後,男人也依舊在滔滔不絕,滿桌的食物也堵不住那張嘴,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不過,她也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覺得厭惡,反而還有點感興趣。


    但也到此為止了。


    當夕陽映紅天空,餐廳門口衝進來幾個慌慌張張的年輕人,引起了餐廳裏所有人的注意,同樣也有她。


    屠憐立刻站起來問道:“出了什麽事?”


    她眉頭緊鎖,雖然眼下大部分人都是學員,可在臨近畢業的關頭,無論是誰,都或多或少地執行過一些任務,獨自麵對過不少危險,想讓這些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那事情恐怕相當嚴重。


    果不其然,一個學員立馬回答道:“水下那座城市裏有動靜!下去的同學發現了眷族,數量極多,而且已經發現我們了,還攻擊了深潛器。”


    短短的一句話,讓她的心情瞬間沉入穀底。


    因為無論是水下那座城市出現動靜的原因,又或是為何會聚集大量的眷族,再到她們該如何麵對這些眷族的圍攻,無論是哪一個都可能讓她們這支隊伍全軍覆沒,而眼下還是三個一起...


    匆忙丟下一句話後,她便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餐廳,迅速全副武裝後,趕向甲板。


    弗蘭克教授早已在甲板上等待多時了。


    這個古板的老教授依舊穿著那一身筆挺的黑西裝,隻不過手上多了一根手杖,那是這個老教授的武器。


    此刻,他麵色嚴肅地看著甲板上的所有人。


    沒有人覺得奇怪,因為他向來都是這個表情,直到他說出籌措許久的話語後,才讓眾人本就緊張的心情,瞬間變得沉重無比。


    “這次行動很不幸出現了意外,海底下的那座城市裏,聚集了大量的深海眷族,下去探索的同學匯報說,它們在進行著某種儀式,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按最糟糕的情況,它們是打算複活傳說中的深海之主,這也是它們千年來不斷進行過的嚐試。


    我已經呼叫了支援,但在支援到來之前,我們依舊要盡全力阻止它們的行動,哪怕是麵對最糟糕的結果。”


    一席話說完,甲板上鴉雀無聲。


    如果這是戰場,那他們就是決定勝負的敢死隊,所有人都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氣氛肅穆且莊嚴。


    直到一個格格不入的家夥出現在甲板上,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


    “你出來幹嘛?”屠憐震驚地看著這個還沒搞明白情況的家夥。


    大花衫,沙灘褲,每個兜裏都不知裝了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的,腰裏還揣著一根擀麵杖。


    你以為你是來耍雜技的嗎?!


    她隻想揪住這家夥的領子這麽喊道,然後再將其塞進救生艇裏,有多快就要多快地離開。


    可這個名叫伍雙的男人,卻淡然地回答道:


    “趕赴宿命。”


    這一刻,男人平靜的雙眼,讓她十分錯愕,因為那是無數九死一生的經曆中生存下來的孤獨,與見過太多生死的淡然,這份從容,她隻在極少數人的身上見到過,而且無一不是執行部裏的精英。


    可這家夥怎麽可能...應該是錯覺...


    直到男人向她伸出手,她才回過神來,然後就聽到男人相當有禮貌地問道:


    “能給我一把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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