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還是注意到了呀。”


    寧澗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指了指外邊:“走吧,找個地方,邊吃邊說。”


    “你這幅打扮,可有點引人注目。”


    伍雙看著這家夥啞然失笑。


    這倒不是他怕丟人,主要是這家夥現在灰頭土臉,全身上下不是焦黑,就是剛剛長好的嫩肉,衣服破破爛爛,跟破布一樣纏在身上,也就剩個褲衩遮羞勉強遮羞了。


    就這模樣,走出去不是萬眾矚目才怪。


    對此寧澗倒是無所謂,還壞笑著說:“反正我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到那個異界,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


    “嘖。”


    伍雙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下倒是全成他的麻煩了,但也不廢話,就這麽默默地扶著寧澗,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隨便找了個路邊小店便走了進去。


    兩人一個狼狽如乞丐,一個優雅如紳士的奇異組合,讓店老板都愣了好一會。


    直到寧澗這貨坐上椅子,吊兒郎當地笑著舉起兩個手指頭,懶洋洋地說來兩碗飯時,懵逼的店老板才回過神來,連聲答應著就麵色怪異地走進了後廚。


    而寧澗這時才漫不經心地說起了自己的事。


    “伱在納悶,為什麽隻能召喚那個神明和祂眷族的禱言,卻能讓我這個本就不相幹的家夥,也跟著一起出來對吧?”


    說到這,寧澗頓了頓,隨後才一臉神秘地笑道:“若我說,我就是那個神明呢?”


    “.”


    伍雙連話都沒說,就這麽看著這家夥,直到他的臉垮下來。


    “好吧,開個玩笑~我不是祂的眷族,也跟祂沒什麽關係,能用祂的力量,純粹是我抓住了祂而已。”


    “.?”


    聽完這話,伍雙在懵逼之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什麽叫抓住了祂?還而已?


    你剛剛還被一個神使錘得連命都差點沒了,是怎麽抓住祂的?


    伍雙看得出,相比於前一句,這一句寧澗說得很認真,並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他的問題沒有馬上得到解答,老板就端著兩碗麵走了上來,在吸溜了一大口熱騰騰的麵湯後,半死不活的寧澗才呼出一大口氣,舒爽地歎道:“活過來了。”


    而伍雙則是一點食欲也沒有,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這家夥。


    他隻想搞清楚,這家夥口中的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是不是真的跟他想的一樣。


    “唉,這就說,這就說。”寧澗一邊用筷子攪著碗裏的麵條,一邊隨口問道:“知道人柱力吧?情況大概是相同的,過程有點不同而已。”


    “那些所謂的神明,想要進入一個世界,就得需要一個入口,像是池源市裏的那個一樣,直接用自己的力量侵蝕出一片有別於真實世界的半位麵,再一步一步地將之與真實世界重合,這樣就能達到直接進入世界的目的。”


    寧澗說著,還用手在比劃。


    “但是呢,這種方法很麻煩,你也看到了,一旦被發現,立刻就會引來大量的注意和阻礙,這就使得一些神明開始轉換思路,尋找到了一些比較隱秘的辦法,像是什麽降神儀式,又或是召喚禱言,都是類似的常識,而有一種方法很簡單也很方便,就是借用那個世界裏,一個活物的身體,想要做到這點的話,隻需要那個活物有點腦子,理解得了祂們的力量。”


    說到這,寧澗還自嘲地笑了一下。


    “人類就恰好卡在這個點上,以我們正常人的能力,沒法理解和使用祂們的力量,卻又能窺得其中的偉大之處,這就讓我們更容易陷入狂熱的崇拜,讓祂們的降臨變得更加容易。


    而祂們隻需要提出一個交易,又或者是一個簡單的誘惑,這兩者其實沒什麽區別。


    換個思路,那些被封印起來,或又是想要複活的神明,也都會用類似的手段,而我要做的,就隻是守株待兔而已。”


    伍雙深吸了一口氣,這些描述在他聽起來很是熟悉,至少在交易這一點上,他聽得就很耳熟。


    所以,對此他很不動心。


    “你具體是怎麽做的?”


    寧澗抬眼瞟過來一下,眼神裏沒有被刨根問底的不快,倒是有些若有所思,語氣也變得沒那麽吊兒郎當了,但還是表現得漫不經心。


    “很簡單,其實就兩點而已,首先就是堅定的意誌。


    大多數人都自以為自身有著堅不可摧的堅強意誌,可往往在他們見到那些肆意玩弄人類精神的黑暗大能後,就會第一時間崩潰認輸,變成祂們手中毫無自我意識的血肉玩具,稍微堅強一些的,也會逐漸變成祂們的走狗眷族,還美曰其名為進化和升格,實際上就是被玩壞了還不自知。


    其次就是自然的肉身,不摻雜任何超凡玩意,也就是說,得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控製住那些神明,要不然,像是那些擁有血脈能力的超凡者,麵對這種情況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若是他們血脈能力來源的神明,那結局更慘,直接眷族化都是輕的。


    隻有具備這兩樣,才有著與祂們對壘的能力。”


    “.”


    聽完這話,伍雙沉默了很久。


    剛聽到這辦法的時候,他還以為希望就在眼前,聽完之後才發現,原來希望還離得很遠。


    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意誌如何,但也說不上堅定,性格上的變化越來越明顯。


    而身體就更糟糕了不能摻雜任何超凡玩意,嗬他眼下這個身體,好像就是因為超凡玩意才出現的。


    坐在對麵吸溜麵條的寧澗,本來還在悠哉地等待著麵前的老友詢問接下來的細節,可等了半天,抬起頭來才發現老友的沉默,表情也從悠哉慢慢變成了訝然,最後則歸於了平靜。


    “看來事情總不如人意,但我們總在路上,不是麽?至少在眼下,還是保持著自我,以人類的身份對話。”


    “嗬,那的確。”


    人類的身份.他除了現在自以為是個人以外,好像就幾乎不沾邊了,身份可以隨意改變,意識可以到處轉移.哪怕是眼下這具身體,那也是在墮落的邊緣瘋狂試探。


    不過,這也隻是偶然發現的一個辦法,成不成功,都不影響他接下來的打算。


    這個辦法不行,還可以嚐試其他的嘛。


    隻是有點影響心情罷了。


    “你是怎麽發現這個方法的?”


    由於這方法對自己沒有啥用了,伍雙也就沒再多問細節,而是好奇起了寧澗又是怎麽卷進來的。


    如果他說自己是一個普通人的話,那按理來說,沒道理跟超凡事件扯上關係。


    聽到他的詢問寧澗的表情變得有些無奈,歎息道:“多虧了我那位不省心的老爹,在失蹤後,還給我寄了一封讓我去繼承家產的信,我原本就隻是去看看是什麽情況,順帶在找一找這老登的下落,把他揪回來,讓母親別傷心,可誰知道,一切在我走進那座公寓後就改變了。


    自從我推開那扇門,就在獨自一人看守著那些邪神,聽著祂們在我耳邊竊竊私語。


    那老登還在屋裏藏了一堆奇葩的玩意,屬實是把我算計得死死的,說起來那也是我最心潮澎湃的日子,太刺激了.”


    “.”


    伍雙無語著,原本他還想安慰一下這個被老爹欺騙的娃,結果等說到後邊才發現,真就是知子莫若父,他差點就忘了這家夥也是個跟牧者差不多的神經病。


    “至於之後的事情,你應該也都大概了解過。”寧澗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那位弟弟,寧泉,他有來找過你吧?”


    “正在找,我跟他見過一麵,從異調局裏的資料上看,挺有意思的,怎麽了?”


    “呃那不是挺有意思,而是他就是這樣,跟我沒什麽關係,在那個醫院舊址裏發生的事情,你可能猜到了一些細節,但在那時候,我叫他過來,隻是我想要測試一下他。”


    “測試?”伍雙有了些納悶。


    之前看資料的時候,他就奇怪於寧澗為啥要叫來在整個事件裏,都沒什麽關係的寧泉。


    他甚至都猜測過,這是要把戲演得更全麵,但這又有點過於刻意了,還不如說是寧澗真的想要殺掉自己這個弟弟來得靠譜,隻是最後的沒殺掉有點離譜。


    現在這個說法就更奇怪了。


    什麽測試需要叫到那種地方去?


    “我跟他並不是親兄弟,但卻比親兄弟還要相似,我們都是神經病,但他的病情要更嚴重一些,發展到後來,可以說是神經病裏的神經病了,所以說,當我在準備消身匿跡的時候,就不得不對自己這個神經病弟弟,來上一場測試,那樣至少能夠確定,他的病情如何。”


    “結果呢?”


    “結果是他的病情真的很糟糕,在那一刻,我喚醒了一頭嗜血的猛獸,然後,這頭猛獸驚恐地逃離了現場,總的來說,算是通過了測試,但我用小時候的遊戲,跟他進行道別的時候,他卻會錯了意,並決定要將我抓回去。”


    “.”


    伍雙隻覺得無語。


    這兄弟倆也太亂了,都是神經病不說,還一個比一個病情嚴重,小時候的遊戲不會是異調局上寫的,差點把寧泉弄死的追殺吧?這能叫遊戲?


    “那你是打算讓我幹什麽?”他無力吐槽地問道,從這番話裏,他就已經聽出來,寧澗別有所求了。


    而寧泉也的確是在找他,麵對朋友的弟弟,通個氣總是好的。


    “幫我告訴他一個道理,在他還沒有能力走入超凡這扇大門的時候,就不要來牽扯跟我有關的事情。”寧澗這話說得很認真,“我不想失去他這個弟弟。”


    “我覺得,這沒法阻止他停下。”伍雙回憶了一下自己見過的寧泉,對於這個請求,不抱多大希望。


    寧澗也是熟悉自己的弟弟,嘴角勾起一絲壞笑:“但這樣,他就明白自己該怎麽開始尋找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莽撞地到處亂竄。”


    “你這是在坑弟啊”伍雙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寧泉在遭到這個打擊後,會怎麽做了。


    寧澗倒是一點也不擔心,還意味深長地說:“某種意義上,這算是我這個哥哥,對弟弟的愛吧。”


    “好吧,我會替你轉達的。”


    伍雙答應了下來。


    而早已將麵湯吸溜完的寧澗,則在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後,笑著站了起來,用著已經開始飄散出霧氣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啦,下次再見。”


    “嗯,再見。”


    伍雙看著這家夥走出門口,張開雙臂,沐浴著烈陽,像是第一次感受它的溫暖那般,愜意地笑著,身體則在不斷變化為霧氣,飄散在風裏,直至剩下一個腦袋,才回過頭來說道:“我們對抗祂最好的武器,是我們自己的意誌,絕不妥協的意誌.”


    當最後的話語也消失在風裏,伍雙才緩緩起身,在桌上放下一張百元現鈔,看向了正因眼前的變故而懵逼的店老板,笑了一笑。


    反應過來的店老板,在注意到那一張百元大鈔後,也趕忙說道:“誒,這這多了!”


    “不多,就當是給老板您的賠禮。”伍雙說著,也開始化作了霧氣。


    “賠禮?”


    “對,一點小心意,為即將給老板您添的麻煩賠禮道歉。”


    “他是這麽跟你說的?”


    一個小時後,這家餐館內外都擠滿了神情肅穆的士兵與白大褂,一個又一個的路人被仔細檢查和詢問,餐館老板更是手足無措地坐在店內,茫然地看著眼前和藹可親的士兵,聽著他們那溫言細語的詢問,跟個機器一般,要不點頭稱是,要不就是搖頭。


    “對,他跟我說,有人會來問我很多事情,讓我照實說就行。”


    “你聽到他們說什麽了嗎?”


    “呃不多,但我聽到其中那個很狼狽的人說,他想拜托另一位幫忙去找一下自己的弟弟,想轉告什麽事情。”


    “你確定是那位很狼狽的人?”


    “確定。”


    “具體是什麽事知道嗎?”


    “不知道”


    隨著店老板的回答,士兵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扭過頭去就問道:“寧泉現在在哪?”


    “.不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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