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跌跌撞撞,四季你來我往,十五年轉瞬即逝。


    康熙五十七年的仲秋,格外炎熱,便是圓明園,也是難掩蓋暑氣。


    溫酒屋子裏頭放了兩座冰山,仍舊覺得不成,拿著扇子癱在榻上動也不願動。


    “主子,您瞧。”


    溫酒抬眼一看:“那兒又來的冰山?”


    流蘇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還不就是王爺給您送來的?王爺曉得您怕熱,隻道是他那兒不用,說是去萬歲爺那了。”


    溫酒仍舊丁點精神也沒:“放著吧。”


    “主子今日這是覺得悶了吧?奴才給您說個消息,保管您馬上精神。”


    溫酒挑眉看她:“又哄我?”


    流蘇隻笑嗬嗬的道:“可不是呢,這次是大好事兒,奴才才出門,便是看到府裏那傳話的小太監,隻道是山楂生了。”


    溫酒一驚:“呀,這麽快,男孩女孩啊?”


    流蘇:“這次,又生了一對白白胖胖的小子。剛剛那小太監還說,山楂還好,那不語大人板著臉,在府裏頭撒糖呢。來人瞧他這樣,還以為是生了閨女,卻是不曉得,咱們府上個個盼著閨女盼成了魔。對了,主子,剛剛不語還特意帶了些喜糖回園子裏頭,要是給主子呢。隻是,山楂說了,您可別吃,吃了就怕生不出閨女了。”


    溫酒一聽,咽了口水,立刻推走:“對,我還想要閨女呢,這糖可不吃。那幾個臭小子,都好幾日沒見人了。”


    這般想著,溫酒頓時來了精神:“不行,我得去看看,別不語那大老粗因為又生了兩個兒子,說話不中聽,再把山楂給氣到了。快快快,咱們這就走。”


    流蘇哭笑不得:“主子,那兒說走就走啊?咱們這園子裏頭東西是收拾好了,可這兩日炎熱,昨兒個暢心園傳來消息,說是,皇上說了,晚些時日再回宮呢。”


    溫酒拍了拍腦門:“怎麽把這茬給忘了,還真是年歲大了。”


    這話一出,便是流蘇也忍不住翻白眼:“主子,您這話若是讓二福晉和十福晉兩個聽到,怕是又要氣的跳腳。”


    二福晉便是早年的太子妃,八年前,太子再次請辭,皇上總算是吐了口,允了太子所想。封他為仁親王,又賜下府邸。仁親王府就在她們府上不遠處。這太子妃,自然便是成了二福晉。


    住的進了,二福晉和自己主子十日有九日都呆在一處,便是自家王爺,也有吃味的時候。


    二福晉素日裏頭素日裏最愛瞧著自己主子的臉,看了又看的,還總是要念叨一句:“這十幾年來,你怎麽也不變個模樣的?這老天也忒不公平了些。”


    流蘇覺著吧,二福晉說的也不對,確切的說,而今的主子,比早些年美的更填韻味,比之當年,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溫酒:“嗬,她們京城裏頭呢,可是聽不見。流蘇,咱們回不去,你抓緊送些東西去,早早給孩子備的那些都送去。另外,讓小豆子跑一趟看看孩子。還有,讓他叮囑不語兩句,可不許惹山楂不快。”


    說罷,溫酒也是哭笑不得:“咱們這院子,可是捅了小子窩了?而今這是又多了兩個小爺,那小閨女,當真遙遙無期。”


    說來,這是山楂的第三胎了。許是不言不語便是雙生胎的緣故,山楂兩人成婚那一年,便是得了兩個大胖小子。轉頭第二年,仍舊是雙胎,還是兩個兒子,再到今年,三胎皆是雙生子。


    人都說,這四王府那是福氣衝天,多子多福。


    卻是不知,她們這府裏頭的,做夢都想著能得個閨女。


    “主子您這是什麽話,而今您肚子裏頭的小主子,說不定就是個小格格了,你可甭著急。”流蘇笑著扶著溫酒起身。


    “我倒是希望,隻是,這越盼就怕越不來。倒是你,這麽多年就沒個瞧上的人?人家大勺和詹達固密相愛相殺那麽多年,近日也送了信件回來,說是準備完婚了。你呢?不盼著你早些給我填個小閨女,你找個人也成啊。”


    流蘇一聽,頓時笑了:“奴才覺得,生孩子挺可怕的,還是做主子跟前的掌事大丫鬟比較好。”


    “你啊。”溫酒好笑的搖頭。


    “對了,主子,回去的小太監還說,咱們院子擴好了,等回去了,就不擠了。”


    而今的清涼閣,擴的大半個後院都是。


    烏拉那拉氏沒撐過那年冬日,便過了世,整個後院兒裏頭,除了宋氏和耿氏兩人,再沒旁人了。且她們兩個都住在最邊緣的那處。


    這次四爺便是將這邊幾個院子都擴到了清涼閣,布局也是全部改掉。


    而今的後院,不隻是幾個小主子的院子,便是她們,主子也都給留了地界。


    甭管是嫁出去的,沒嫁出去的,便是小太監,府醫們,連著大勺和詹達固密離了老遠,還不知回不回來的,都有位置。


    用主子的話說,她在一日,便是讓她們有娘家可歸。


    “那感情好,等著回去了,也都寬敞些,幾個寶兒也大了,皇上上幾日還提起孩子們的婚事,時間可真是快啊。”


    流蘇聽了,也是忍不住點頭:“主子說的極是,一直覺得幾個阿哥們還小著呢,卻是不想,都到了說親事的年歲了。”


    “額娘,給誰說親事?”


    二人正是唏噓的時候,便是忽而聽見一少年的聲音。


    接著,便是見到一個身穿一身正紅壓金線繡祥雲旗裝的少年進了屋子裏頭。


    少年身量極高,人倒是瞧著並不壯實,反而是瞧著清瘦的。若是旁人穿這紅色,穿不好怕是難免俗氣,可他皮膚極白,更襯的衣裳都有幾分穿不起的模樣了。


    尤其是他那一張臉,玩世不恭間帶著十成十的豔色,奪目的讓人離不開視線。


    “我的小祖宗哎,您這怎麽將這紅衣裳又給穿出來了?王爺瞧見了,定是又要訓您了。說您比那姑娘家還愛打扮幾分。”流蘇瞧見了,便是苦口婆心的接他,給他端上他喜歡的甜茶。


    “阿瑪忙著呢,這會兒可顧不上我。再者,我這般容貌,打扮豈不是可惜了,阿瑪就是老古董。”說著,他側頭對著流蘇笑:“姑姑真好,我就愛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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