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寶一直很乖,哪怕生病了也不吵不鬧,這性格並不像她。


    她小時候總愛和父親撒嬌,小小的磕磕碰碰也要和父親哭,父親總是嬌慣她,對她特別好。


    她記得小時候生病的時候,父親也會喂她喝藥,就像今天她喂政寶一樣。


    藥很苦,她也不愛喝,但她又吵又鬧又哭,沒有政寶乖。


    她倒寧願政寶哭哭鬧鬧。


    政寶越是懂事,她越是覺得有所虧欠,她甚至連太多陪伴他的時間都沒有。


    睡夢中,政寶咂了砸嘴巴,囈語:“叔叔,爸爸……”


    肖似似靠近他,仔細聽了聽。


    “叔叔……”


    “爸爸……”


    政寶一會兒叫“叔叔”,一會兒又叫“爸爸”。


    肖似似心口微微動容,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滑過。


    起初政寶還在叫“叔叔”,沒多久就隻剩“爸爸”了,他叫了幾聲“爸爸”,又叫了幾聲“麻麻”。


    肖似似緊緊抱住他,小聲哄道:“寶寶,乖,媽媽在這。”


    “爸爸。”


    “寶寶想要爸爸嗎?”


    自然沒有回應,政寶睡得很香。


    折騰到小半夜,雨越下越大。


    肖似似打了個盹,一看時間,已經將近半夜十二點。


    醫生一直沒有過來,怎麽回事?


    肖似似的胳膊麻了,她抱起政寶,重新來到醫生的科室。


    “醫生,您好,我想問問……donald他是不是吃壞肚子了?他這會兒睡著了,之前一直喊肚子疼。”


    “你來得正好。”醫生拿起桌上的檢驗報告,“我剛剛拿到一部分檢驗報告,不太能確定是什麽情況,你要不讓孩子在醫院住下,明天再做一個全麵檢查,或者帶他去大醫院做個檢查。”


    肖似似心裏一“咯噔”,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很嚴重嗎?


    “醫生,是小毛病還是……”


    “我這邊也不太能確定,你看,是住下還是?”


    “謝謝醫生,我想一想。”


    “好。”


    肖似似沒有多想,她抱著政寶往兒童醫院外走,她要帶政寶去紐約最好的兒童醫院去看看。


    她放心不下,就算是虛驚一場,她也要帶政寶去最好的醫院。


    政寶動了動小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咂了砸嘴巴,很快又睡著。


    肖似似打了一輛出租車,匆匆忙忙回公寓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抱著政寶坐上了去紐約的車。


    一定不會有事的,政寶他這麽乖,不會有事的。


    將近淩晨,路上行人很少,隻有瑟瑟秋雨洗刷著道路和綠樹。


    一陣寒風吹起,吹得四周的樹枝嘩嘩作響,秋風秋雨,天氣漸冷。


    肖似似親了親政寶的臉頰,這些年因為很多原因,她不能和政寶相認,好不容易帶著政寶來到國外,眼看著生活越來越有希望……她的寶寶不會出事的。


    “小腦斧……”政寶又在說著夢話,“要,看。”


    “好,好,看小老虎。”肖似似應和他。


    狹窄的車後排,隻有她和政寶的聲音。


    “疼。”沒多久,政寶又捂住肚子。


    肖似似甚至都不敢幫他揉一揉,隻能握住他的手,給予他溫暖。


    “寶寶,疼的話……可以靠在媽媽身上,哭一哭也沒關係。”肖似似小聲說著話。


    但政寶在睡夢中,沒有回應她。


    肖似似一顆心都揪起來,她見不得政寶難受,她寧願疼的是她自己。


    出租車穿過雨幕,在淩晨的夜空下疾馳。


    肖似似的心裏被自責和懊惱充斥,她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政寶,她既不能給政寶一個安定的生活,又不能給他十足的安全感。


    她總覺得一切可以慢慢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可她忘了,很多事又怎麽會按照她預期的去走?


    命運的軌跡從來都不會按照期許去走。


    她應該多陪陪政寶的。


    此時此刻,肖似似的心裏充滿了自責,眼前滿是政寶活蹦亂跳的身影。


    比起她的不負責,政寶更像是上天賜給她的天使,他可愛、乖巧、懂事,很多次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反倒是政寶在安慰她,給予她信心。


    小天使是不會有事的……


    肖似似內心翻湧著巨大的浪潮,這潮水凶猛地拍打著她的心髒,泛起陣陣漣漪。


    ……


    淩晨三四點,肖似似終於坐車來到紐約最好的兒童醫院。


    政寶發燒了,渾身滾燙。


    肖似似用衣服包裹好政寶,抱著他跑進雨水中!


    她淋了雨,但政寶沒有淋到雨,被肖似似保護得很好,安穩地睡在她的懷中。


    她狼狽地站在醫院的入口處,顧不上自己的頭發在滴水,她抱起政寶就往醫生辦公室走。


    和晚上一樣的流程,看病,抽血,化驗……


    政寶醒了,這一次哭出聲,小腦袋埋在肖似似的懷裏:“麻麻,麻麻……疼……”


    “哪裏疼?寶寶,告訴麻麻。”


    “肚肚疼,手手疼,哪裏都疼……疼……”


    “我們再忍一忍,好不好?明天就好了,明天就不疼了。”


    “麻麻,政寶難受。”


    “……”媽媽也難受。


    肖似似喉嚨哽咽,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看著細小的針管戳在政寶幼嫩的皮膚上,鮮紅的血落在長管裏,她心如刀絞。


    此時此刻的肖似似精疲力盡。


    “小姐,您擦一擦。”護士小姑娘遞了一塊毛巾給她。


    “謝謝你。”肖似似接過毛巾,擦了擦自己打濕的頭發和臉龐,她的眼裏是朦朧的水霧,“可以幫我照看一會兒兒子嗎?我去幫他辦理住院手續。”


    “好,完全可以。”


    肖似似將政寶交到小護士手裏,她飛奔出去,跑到窗口幫政寶辦理住院。


    “您再看看,還有沒有病床。”


    “小姐,不好意思,普通病房都滿了,這段時間住院的孩子很多。您看看,要不要辦理vip病房?護理條件更好。”


    “可是……”肖似似為難地看了看vip病房的價格,真得很讓她為難,“真得不能騰出一間普通病房嗎?”


    “不好意思了,真得不行。這裏是最好的兒童醫院,床位很緊張。”


    肖似似看著天價賬單,她咬咬牙,狠心簽了字。


    “好的,小姐,我這邊幫您辦理住院手續。您放心,我們這裏有最好的醫療條件,一定會讓您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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