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船進入超光速航行狀態之後,天體係統艦隊瞬間消失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從那裏發出的光已經追不上我們的飛船,給人一種母艦隊瞬間消失的錯覺。


    當然,這隻是光學層觀察到的景象,戰艦搭載的資訊收集式觀測儀上仍然能看到已經快變成一個小圓斑的天體係統艦隊,明亮的幽能死星在黑暗中散發著熠熠藍光,遍布在艦隊上空的爆炸和炮火已經變成一團朦朧的光暈。幾秒種後,天體係統艦隊變成了畫麵上的一個像素,然後消失在肉眼中。


    姐姐大人坐在旁邊,緊緊閉著眼睛,自從給戰艦指示了一個大致的方向之後,她就沒有說一句話,隻是讓我們繼續以超光速航行即可,但我知道她正試圖確定那座古代星艦的精確位置,這不容易——我們都知道姐姐大人對構圖和距離一向沒感覺。


    不過至少她還有個大致的方向感。


    詛咒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我有時候甚至覺得它是一種直接修改數學規律的力量,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能完全抵禦姐姐大人的詛咒的途徑,強大的幽能可以壓製詛咒生效,這是因為前者在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將扭曲附近的信息,使詛咒賴以生效的“概率”變得混亂,從而脫離詛咒發起者的控製,但要完全免疫詛咒,似乎相當困難。那座至今還未露麵的“戰歌號”星艦也是這樣,盡管由於距離過於遙遠,姐姐大人的詛咒無法對它產生任何影響,但她仍然可以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對某個充滿“惡意”的東西發生了反應,而現在,反應已經越來越強烈了。


    “戰艦減速,巡航。”


    姐姐大人突然張開了眼睛,低聲說道。


    光學觀測圖像上那些嘈雜的光點和黑斑瞬間停頓了一下,然後混合成一團模糊的陰影,再重新變成紅藍移組成的“隧道”,飛船脫離了超光速狀態,開始以亞光速向前逡巡。


    空曠的宇宙中,突然出現在視覺層的飛船顯得相當突兀,假如這裏有複仇軍的戰艦,肯定會第一時間發動攻擊,但回應我們的隻有一片蒼涼,所有波段的雷達收到的隻有一陣陣空洞的饋波:半光年內無大質量目標。


    但這寂靜隻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就在姐姐大人下令戰艦巡航十秒鍾後,刺耳的高能警報響徹了艦橋。


    “警告!偵測到高能量反應!前方有大質量物體出現在主物質位麵!”


    隨著警報聲到來的,是突然劃破空間的刺眼閃光和母艦護盾上突兀地激發起來的一朵朵“浪花”,敵人的躍遷彈頭已經命中目標了。


    早已做好準備的艦隊立刻開始改變陣型,母艦組成了聯合護盾以抵禦敵人第一輪火力,突擊艦衝向前方的空間裂縫,投下了數量龐大的空間內爆彈以阻止複仇軍的躍遷式導彈,隨後是星河主炮的齊射——感謝敵人的攻擊以及塔維爾的掠能器,即使在遭遇偷襲的狀態下,帝國軍也能第一時間用相同的火力狠狠地反擊回去。


    “偵測到不正常信息流動,”戰艦指揮官大聲報告道,“正在破解這層偽裝……我們已經靠的夠近了……是複仇軍的星球戰艦!”


    “先別急著呼叫火力支援,”我立刻站起身來,“星河主炮集中轟炸星球戰艦所處的坐標,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剛剛完成第二次充能的星河主炮立刻修正了目標,巨大的永恒級飛船以不可思議的敏捷調整了自身姿態,隨後向深沉的宇宙空間釋放出了一道道洶湧的幽能洪流。


    我注意到星河主炮在啟動的時候並沒有展開超時空裂口,這說明其實“戰歌號”已經在我們的主炮射程之內了,直到如此之近的距離我們才破解掉複仇軍的信息偽裝,“戰歌號”的隱形能力真是讓人咋舌——這麽近的距離,要藏起一個小隕石都有困難,它是怎麽讓一座行星消失的?


    星河洪流映亮了黑暗的宇宙空間,沿途引發了幾次爆炸,在爆炸的火光中,一些支離破碎的複仇軍戰艦殘骸突兀地從黑暗中崩裂出來,它們是來不及規避而被星河的餘波擊毀的敵軍護衛艦——這些飛船竟然也已經偷偷溜到了艦隊附近,看來“戰歌號”八成還具有增強友軍隱形能力的功能,這也符合一艘母艦的戰場定位:它本來就不是用於孤軍奮戰的。


    星球戰艦遭到精確打擊,複仇軍知道自己的偽裝係統正在快速失效,整個艦隊暴露出來也隻是時間問題,於是他們果斷關閉了星艦的信息幹擾裝置,以節省能量開始攔截帝國艦隊,而隨著敵人關閉隱形裝置,在我們麵前也突然出現了數量龐大的複仇軍飛船。


    “看那個!”


    姐姐突然拍了拍我的胳膊,指著全息投影上的某個方向說道,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頓時下巴哢噠一聲掉了下來。


    “……我去!又是一個天體係統艦隊不成!”


    我以為戰歌號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會是一座體積龐大的星球戰艦,在它的軌道上空是鋪天蓋地的複仇軍護衛艦,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在超時空火力支援對付護衛艦的時候想辦法讓戰歌號停止運行,但事實上,鋪天蓋地的複仇軍護衛艦倒是沒有出乎預料,隻是星球的數量多了點——出現在雷達上的,是一個暗淡的褐色矮星,以及圍繞這顆矮星運轉的六顆相距極近的行星。


    是一個恒星係——假如這就是戰歌號的話,它毫無疑問也是一個天體係統艦隊,雖然規模小了點,而且其恒星母艦也不是幽能死星,但這顯然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準備。


    “等等,別急,”姐姐大人仔細觀察了一下全息投影上出現的小型恒星係,突然發現了什麽,“隻有一個行星是人造的,其他的都是普通星球——戰歌號在這裏。”


    姐姐大人指了指眼前的圖像,那是一顆有著銀白色的金屬光澤,地表布滿規則無比的剛硬紋路,籠罩在一片半透明護罩下的人造行星,其表麵緩緩湧動的能量紋路告訴大家,這就是我們要消滅的目標:戰歌號星球戰艦。


    那個小小的恒星係其他幾顆星球則平平無奇,它們有著普通岩石行星的粗糙色澤,表麵是可能已經有幾萬年沒有過造山運動而顯得死氣沉沉的高聳山脈,一些星球表麵發現了類似防空炮矩陣的遺跡,不過在這個距離,它們還不需要開火,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假如這也是舊帝國星球戰艦的話,我隻能說它們比“零”級山寨星艦還要低調。


    至於那差點被我聯想成恒星戰艦的褐矮星,恩,雷達掃描的結果讓人大吃一驚:丫還真是一顆褐矮星……


    “珊多拉,”我迅速接通了和珊多拉的精神連接,“我們找到戰歌號了,是一顆銀白色的金屬星球,上麵橫七豎八都是道道,恩,北極點看到一個三角形的巨型建築,其他位置也看不到戰艦停泊區,是它嗎?”


    “沒有戰艦停泊區?可能是被拆除了,它的地殼是模塊化的……應該就是戰歌號,有辦法靠近它麽?”


    “已經靠近了,而且……靠的過近了點,肉眼都能看到它,我們現在被護航編隊纏身,準備超時空火力支援——另外問你件事,戰歌號在一個恒星係裏麵,這是怎麽回事?”


    珊多拉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古怪,似乎好奇我怎麽會專門問這麽一句:“那是港口——戰歌號是皇家旗艦,總得有個獨立碼頭吧?”


    ……娘的,剛才我差點被一個碼頭給嚇住。


    “超時空火力支援已到達,開始引導攻擊——”艦載主機的廣播準時響起,艦隊旁立刻出現了大量空間裂口,鋪天蓋地的幽能光束在短時間內便壓製了複仇軍的護航編隊,珊多拉似乎將天體係統艦隊三分之一的火力都投放到這邊了,我不禁開始擔心她那邊的戰局,不過想到戰歌號給天體係統艦隊帶來的巨大威脅,恐怕消滅那顆銀白色的鋼鐵星球才是當務之急。


    經過幾次交手……好吧,經過幾次吃虧,我對戰歌號這艘星艦已經有了大致的印象,它沒有專門用於殺傷的進攻性武器,但在戰場上能給你造成的威脅絕對比一兩門狙星炮要大,從交手以來,戰歌號對天體係統艦隊造成的直接戰損隻有幾批護衛艦編隊,但卻通過各種法則扭曲削弱了後者將近四分之一的戰鬥力,請注意:戰歌號隻有一座,而我們的天體係統艦隊卻是一座恒星要塞加三十多顆戰鬥星球,這憋屈不憋屈?


    “攻擊無效。”


    艦載主機再次冷冰冰地宣布道。


    星河主炮已經進行了兩次試射,一次是自由轟炸,一次是集中點打擊,在珊多拉的超時空火力支援到位之後,我和姐姐大人帶來的這隻艦隊已經可以想辦法慢慢對付目標了,我對所謂的“損傷定義係統”十分好奇,想知道這東西到底有多麻煩,於是命令所有永恒級用主炮直接攻擊戰歌號,結論是威力大致相當於一個屁……


    不論是單發的星河,還是十幾道星河洪流集中在一個點上,我們對戰歌號造成的傷害都一模一樣,一個小小的水花,而一架拚死衝到後者護盾外的單兵戰機所造成的傷害也是那麽大——結論表明,要想通過常規火力幹掉一座舊帝國時代的星艦,沒有幾千萬的炮火前仆後繼根本就不可能。


    “舊帝國時代你們用什麽來對付這種東西?”


    我拍了拍身旁潘多拉的小腦袋低頭問道。


    潘多拉表情木然地嘟噥了幾個字,倒是維斯卡嘰嘰喳喳地代為解釋:“正常使徒誰會成天想著怎麽擊毀自己的星艦啊,我們造這個隻要想怎麽讓它不被擊毀就行了——不過確實有辦法,就是先想法子讓它的損傷定義係統停轉,星球戰艦的地殼是常規裝甲,雖然厚重,但還是能依靠常規火力破壞的。”


    我想了想,覺得這應該是廢話:現在我們連損傷定義係統的原理都不知道,從哪找辦法幹擾它去?


    這就是科技斷層造成的苦逼啊!


    永恒級的指令大廳中回響著一種低沉的嗡鳴聲,腳下的地麵正在輕輕震顫,這是星河主炮連續充能之後強製冷卻造成的能量饋波,而全息圖像上,“戰歌號”仍然在黑暗的太空中安靜地懸浮著,它的護盾似乎暗淡了一點,但也可能隻是個錯覺。這幾乎無堅不摧的星艦始終沒有對我們發動反擊,它似乎對自己的護航編隊傷亡過半毫無感覺,而且對自己的防禦係統自信滿滿,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天體係統艦隊已經拖住了這座星艦,它要控製那樣龐大的一個恒星係範圍內的宇宙規律想必是不容易的,但即使敵人不反擊,有損傷定義係統存在,我們的常規炮火也很難在短時間內破壞這東西。


    “姐,有辦法沒?”


    我扭頭看了姐姐大人一眼,我們一開始就想到了常規火炮恐怕收效不大,姐姐大人來這裏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來繞過損傷定義係統。


    姐姐皺著眉頭,我能感覺她身邊正有讓人十分不舒服的能量在顫動,那是可以引發災難的詛咒力量正蓄勢待發。


    “我不知道這個星艦裏麵是什麽樣,所以直接給它下詛咒有點麻煩,”姐姐輕輕握了握拳,身邊的能量反應正在迅速提高,“但這個恒星係好像派的上用場,給我幾分鍾時間。阿俊你做好準備,或許我隻能讓它的護盾消失一小會,然後你要負責讓它再也無法啟動。”


    姐姐大人說完,幹脆靠在椅子上閉起了眼睛,一名副官則向我報告,為登陸準備的穿梭機已經就位了。


    潘多拉和維斯卡離開了艦橋,去外麵清剿漏過來的重型突擊艦,那些東西對母艦的威脅很大不能放著不管,而我和姐姐大人則處於有點詭異的安靜狀態:外麵炮火連天,撼天動地,可我卻要陪著自家姐姐打瞌睡。


    好吧,不是打瞌睡……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出聲詢問的時候,姐姐大人終於張開了眼睛,然後從身上摸出了幾個小玩意兒。


    原來是一把淡金色的玻璃珠,姐姐大人身上掏出這種東西倒不奇怪,因為她是家裏所有小孩子的“家長”,小泡泡這樣還處於喜歡玩具的年齡的小家夥更是經常纏著她,於是姐姐的隨身空間裏也跟我一樣,裝了很多小玩意兒,這些亮晶晶的玻璃球就是逗弄小泡泡用的。


    “那麽,讓它們倒黴吧。”姐姐大人嘴角帶起了一絲弧度,隨後將那五六個小玻璃珠向半空輕輕一拋。


    在精神力的牽引下,這些小玻璃珠沒有掉在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大致處於一個平麵上,我感覺它們好像是靜止的,但仔細觀察之後,我發現有的珠子正在微微自轉,速度非常非常緩慢,恐怕十幾個小時才能完成一圈——假如不是強大的精神力為我帶來了同樣強大的觀察能力,恐怕自己真的意識不到這幾乎微不可察的運動。我好奇地看著這一幕,不知姐姐大人在打什麽主意,但四周的空氣中確實已經湧動起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氛圍,某種巨大的惡意開始通過這些小玻璃珠釋放出去,姐姐大人伸出手,輕輕撥動了其中一顆珠子。


    而此刻我的視線正好從軍官平台上的全息投影上一掃而過,於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在“戰歌號”所停泊的恒星係邊緣,一顆灰撲撲的岩石星球仿佛突然撞上了什麽東西,它突然向旁邊偏移了一點,可能有幾百公裏,而星體的傾角好像也發生了微小的變化——這都是肉眼看上去十分微小的變化,可卻產生了災難性的後果,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那顆岩石星球表麵的地殼猛然開裂,就好像一個被石塊打碎的西瓜般崩裂出無數山巒般巨大的碎塊,沿著原本行星自轉的切線飛向太空,片刻之後,原本完整的星球便被整個撕掉了一層皮,它裸露著望之可怖的暗紅色地幔,無數巨大的地殼碎片有的在星球軌道上變成了同步運行的垃圾,有的則衝向太空,越飛越遠。


    這樣的異變當然也引起了其他指揮官的注意,戰艦艦長立刻下令檢查附近的宇宙規律,因為他懷疑“戰歌號”終於準備對這邊發動攻擊,而引力定律混亂則是戰歌號發動攻擊的第一步,但艦載掃描器反饋的信息讓人困惑:數據顯示戰歌號所停泊的恒星係一切正常,那幾個岩石行星都處於穩定的引力體係中,被撕裂的岩石行星是在毫無原因的情況下被摧毀的。


    艦長立刻將這個情況報告上來,但我隻是讓他繼續堅守崗位,不要再管敵人身上會發生什麽無法解釋的事情,因為……貌似這是姐姐大人開始發威了。


    “呃,姐……”


    我感覺身上正在往外冒冷汗,扭頭看了看姐姐大人,她正在用精神力慢慢調整其他幾個小珠子在半空中的位置,一開始我好奇這些珠子在半空中的位置,但是現在我看明白了:那是在模擬眼前這個恒星係的結構!


    她通過構建一個類似的天體係統模型來讓自己的詛咒降臨在目標身上,這個我看懂了,但是——


    姐姐怎麽可能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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