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第一眼看到這個大教堂的時候我們就很好奇了,這個建築物在廢墟世界顯得是如此特立獨行,不僅僅因為它那光潔完整的外殼和周圍的破爛拚裝建築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還因為這東西經珊多拉鑒定是從幾十萬年前那場大戰之前就建造完成的,也就是說,這個大教堂是個名副其實的古代遺物,而並非這裏的土著居民從廢墟中挖掘出材料自己拚裝起來的破爛貨——僅憑這一點,這個大教堂就顯得如此引人注目。而它另外一點讓人在意的則是其內部結構,一個名為教堂的地方,內部卻沒有任何宗教相關的東西,沒有浮雕也沒有壁畫,就連跟神相關的隻言片語都沒看到一星半點,這裏最多的就是隨處可見如同戰艦內部走廊一樣的合金牆壁和全息屏幕,以及,每隔一段回廊就會見到一個的隔離艙室,這樣的結構一開始讓人感覺莫名其妙,不過當我們在全息投影上親眼看著它從高地上分離出來,緩緩升空的那一刻,所有的疑問就都迎刃而解了……


    這個古怪的教堂,果然是一座飛船嗎?


    “艦內成員請注意,本艦已離開固定港,現在全艦封鎖,本艦將與外界萬有引力體係分離,飛船內人工重力係統啟動中……啟動完成。”


    房間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柔和但沒有感情的電子合成女聲,就好像普通飛船上的艦載主機的聲音一樣,而在它話音落下的同時,我們便感覺到一瞬間的失重,隨後一切都恢複如常,這個突然之間就從一座建築物變成一艘飛船的大鐵砣好像是隔絕了自身和整個星球的萬有引力聯係,轉而用它自身的重力係統來維持內部環境,通常情況下,一座飛船采取這種操作都是為了在近地環境下進行大幅度姿態變更。


    我猜的沒錯,就在教堂或者說飛船啟動了人工重力係統幾秒鍾後,監控畫麵上的方尖塔形“建築物”便開始慢慢傾斜過來,從垂直於地麵變更為平行於地麵,而之前那些垂直緊貼著教堂尖塔的圓柱形附塔也跟著教堂一起升空,這時候組成了一個互相垂直的十字形,在“教堂飛船”的底部如同一個底座般掛載著,明亮的藍色能量光暈從這個十字架的四個尖端和“教堂飛船”底部的引擎口中彌漫出來,好像一層薄霧一般。


    “本艦姿態調整完畢,主體部分運行良好,反應爐輸出功率低於理論值,正在故障排查並重新設定係統……係統設定完成,反應爐無法修複,本修複方案掛起。本艦已脫離最終屏障鎖定栓,預計三十分鍾後最終屏障將進入開啟狀態。警告,掃描到最終屏障情況異常,屏障護盾反應強度為零,屏障結構完整性急劇下降中。本艦建議艦長立即采取以下三種操作之一:第一,立即返回最終屏障鎖定栓,本艦將啟動緊急方案重新設定屏障。第二,立即向本艦上級信息受理中心發出求救信號並遠離最終屏障,本選項成功率最終解釋權歸本艦所有。第三,請立即前往z-66區艦長休息室並撰寫遺囑,本艦承諾將您的遺囑妥善保管但不承諾不將其交予督戰部隊,祝您旅途愉快。各位乘員朋友們大家好,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請您攜帶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帶小孩的乘客……錯誤,非常抱歉旅客們,由於列車晚點,下一站……氧氣合成工廠已經成功開啟,本星球大氣層……本艦已記錄命令,進入待機模式,自主學習模塊上線……”


    我們:“……”


    “我總覺得這東西有哪裏不對?”


    姐姐大人指了指約德所站的控製台,低聲嘟囔道。


    珊多拉哭笑不得地看著約德:“我知道怎麽回事,這個飛船的艦載主機待機了幾十萬年而且從未保養過,現在它混亂了……你就不能把這個說個不停的東西靜音掉?”


    約德特別無措地抬了抬手,看著已經完全變了樣子的控製台:“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弄了,上一代主教可沒有告訴我它會變成這樣……”


    我們:“……”


    好吧,老爺子你真是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本艦友情提醒:請注意飛行狀態人身安全,在飛船超光速行駛過程中請不要把手或頭伸出窗外以免發生危險……抱小孩的乘客請將小孩妥善保管在行李箱中……軍團萬歲!所有攔路者都是渣渣!火力全開,以將軍的名義,撕碎他們的防禦屏障!航班食物免費不限量供應,請各位乘客小心拿起武器,消滅這些肮髒的低等生物!”


    房間中回響著完全沒有條理,壓根就混亂無比的艦載廣播,顯然這個幾十萬年沒有保養過的古老飛船已經發生了嚴重的係統錯誤,串台都不知道串到哪去了。按理說以希靈帝國製造的軍工用品應該能支撐幾十萬年不出問題的,但想想吧,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可都是經受過戰爭洗禮的,哪怕我們現在乘坐的這個幾百米長的方尖碑形古怪飛船,也明顯不是一艘完整的戰艦,天知道它的艦載主機現在正在飛船的哪個部分冒著煙呢。


    “好吧,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怎麽讓它安靜下來,看來我們隻能自己動手了。”珊多拉被空氣中那亂七八糟的廣播聲弄的心情很不好,打算用強硬手段關閉已經陷入邏輯混亂的艦載主機,約德表情一變,似乎想要阻止,但有個人已經比他更快一步采取了行動:維斯卡突然三兩步跑到控製台前,一腳踢在一台終端機上,“砰”的一聲,在那堅固的合金板上留下了個足足五厘米深的小腳印:“安靜!”


    要說暴力狂,潘多拉姐妹的行動力可比珊多拉強呢,而且比起有所收斂的潘多拉,維斯卡更是個想到啥做啥的家夥。


    房間裏那神經病夢囈一樣的艦載廣播一下子安靜下來,但僅僅幾秒種後,合成女聲再次響起,而且帶著高八度尖銳呼嘯:“萬歲!將軍萬歲!本艦聽到了您的聲音還有您的識別碼!您回家了?請下令吧將軍,我們這次殺誰?又有新的世界要毀滅?還是有新的遊戲?抱歉將軍,本艦的在您麵前的鏡頭好像有故障,無法看到您的容貌,請稍等……”


    艦載主機飛快地說著,在我們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羅裏吧嗦地說了一大堆東西,然後在我正要上前好奇地問維斯卡情況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多功能探針突然呼嘯著衝進了房間,在維斯卡麵前很近的地方懸停下來。


    “哦,哦,看到了,看到了,是將軍,再次看到您真好,多麽熟悉的身影啊,在這麽近的距離都能將您的全部身影盡收眼底……”


    一陣寒風吹過,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潘多拉三兩步跑到維斯卡身旁,姐妹倆不約而同地抬腳對控製台前的機器一頓狠揍,一邊走維斯卡還一邊嚷嚷:“就你話多,就你話多,幾十萬年了你還是這麽話多!”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整個控製台已經在維斯卡和潘多拉的暴力調教下變成了馬賽克,但飛船本身的運行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看來這座飛船的控製中心應該是別的地方,約德所知道的這個房間,或許隻是個輔助操縱室,砸爛這裏的控製台並沒有影響到飛船本身的運行。


    維斯卡也在一陣拳打腳踢之後發泄了怒氣,這時候眨著迷茫的紅眼睛看著半空中正在抽搐的全息投影:“對了,你是誰?我好像認識你?”


    “啊哈哈哈!!”那個有神經病的艦載ai突然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大笑,跟剛才那種柔和的合成女聲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將軍大人,果然是您的風格!沒關係,本艦是您最忠誠的座駕,讓本艦看看您的日程安排……啊,戰鬥,戰鬥,還是戰鬥,日程完全沒有安排,我們見誰打誰,好的,讓本艦檢查一下火力庫……等等!哦,我的將軍啊,發生了什麽?!本艦的火力庫呢?核心動力爐呢?戰艦停泊中心在哪?等等,為什麽本艦會在這麽醜陋的殼子裏!這個渺小的身軀究竟是什麽,這是在侮辱軍人的榮耀嗎——”


    “維斯卡,你認識這個神經病?”


    盡管已經從艦載ai那精神錯亂的發言中猜到了一些東西,我還是上前拍了拍維斯卡的肩膀,親口確認。


    “我……可能……很久以前認識吧,好像是我的旗艦,”維斯卡敲打著自己的腦袋,臉上露出非常苦悶的神色,“哥哥,我記不清楚,它是我的旗艦,但我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很久以前我把它弄丟了,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以前有過旗艦。”


    “不管你以前的旗艦是什麽模樣,現在這個隻有幾百米長的飛船絕對不是它本來的模樣,”珊多拉看了看這個雖然寬敞,但和帝國旗艦的艦橋比起來絕對不是一個檔次的非核心控製室,“它看著更像一個逃生艙。”


    “啊,對,逃生艙!我被擊毀了,我被擊毀了!本艦中彈,本艦中彈!反應爐起火了,格納庫擊穿!”精神錯亂的艦載ai大呼小叫起來,“將軍,請登上逃逸塔,本艦要引爆戰場,哈哈,同歸於盡吧!呀吼呀吼!!”


    “我x的這個神經病到底能不能安靜一下?”冰蒂斯突然掏出個狼牙棒來砸扁了已經成馬賽克的控製台終端機之一,“小貓,你讓這貨閉嘴,我給你半斤太妃糖。”


    “小貓?”我大吃一驚。


    冰蒂斯一指維斯卡的眼睛:“妾身剛想起來的外號。”


    維斯卡的注意力則集中在冰蒂斯的最後半句:“太妃糖?”


    然後在太妃糖的收買下,艦載ai就被強令閉嘴了。


    “我說,現在可以有人稍微關注一下這個方向嗎?”


    就在我們從維斯卡那裏了解這個方尖塔型的飛船到底是怎麽回事,而對方回答亂七八糟讓人抓心撓肝的時候,一個有些尷尬的聲音突然從房間的角落裏傳了過來,我抬頭一看,約德正特別糾結地看著這邊。


    “啊,你還在呢?”


    淺淺立刻驚呼起來。


    我立刻給淺淺一個腦瓜崩:這丫頭說話怎麽不經腦子呢?


    “這裏已經快脫離大氣層了,我能去哪?”


    約德一攤手,本來挺嚴肅的一個老人家,竟然開了個玩笑。


    剛才的一番事件恐怕已經讓約德摸不著頭腦,盡管他仍然保持鎮靜,可眼神中的困惑和巨大的疑慮是顯而易見的,而最讓他在意的,是某個能夠和這個古代飛船的艦載主機對話的小女孩。


    “你到底是誰?”


    約德看著維斯卡血紅色的眼睛,突然很嚴肅地問道。


    維斯卡抬頭看著對方,沮喪地說道:“哥哥說不能打老人,但你真的很高……”


    我趕緊把椅子拽過來:“大爺你先坐,先坐。”


    “我現在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說實話,我的腦子已經全亂了。”約德苦笑著,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竟然會發生這樣的災難……你們難道真的……好吧,這個不重要,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把平民救出來,他們還在地麵上,根據古代留下的知識,當大閘門下降之後,星球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解體,你們承諾的運輸飛船什麽時候到?”


    “你看看外麵。”


    珊多拉隨手在空氣中打開一個全息投影,“飛船已經到了,但我需要精確掌握地表上平民的數據,否則搜救的速度會大打折扣。”


    全息畫麵上顯示著的是這顆廢墟星球近地軌道上的畫麵,可以看到下方的大地已經在巨變中發生了十分明顯的變化,有無數道巨大的裂縫正慢慢延伸到整個星球,從裂縫中迸發出來的藍色能量火花和明黃色熔融金屬讓這顆以灰黑色為主色調的金屬性球仿佛正在被一張發亮的蜘蛛網慢慢包圍,但由於星球地殼本身具備極強的韌性,現在它的地質結構還沒有崩潰,而且雖然地表受災情況看上去恐怖,可大部分聚居點都遠離那些開裂帶和震動強烈的區域,因此目前災民傷亡情況還算樂觀——當然這其中功勞最大的並不是災民們的幸運,而是那層正彌漫在整個星球上空的淡綠色光霧。


    一層淡綠色的光芒如同薄霧一般籠罩在星球上空,厚度幾乎與大氣層持平,看起來就好像整個星球的大氣都變成了綠色一樣,這層綠光並非是固定不動的,而是一邊圍繞大地緩緩流轉一邊聚集在幾處,在那些地方形成了亮度顯著更加濃厚的斑塊,那裏就是人口比較密集的區域——借助這些亮斑,搜救船就可以更方便地定位哪裏更需要支援,當然,這也是比較粗淺的定位而已,假如我們的目標是不放棄一人的話,那就需要教會手中更加詳實準確的人口登記資料——他們用來決定社會資源配額的時候用的東西。


    這層覆蓋在星球上空的綠色光霧是叮當和莉莉娜的力量,它正在保護全星球的生命。一個生命女神和一個最高主教的組合是無敵的,她們強行為那些在地震中受重傷的平民提供生命修複,甚至不斷複活死者,在生命力量最強大的地方,恐怕還會出現身首異處的人隻要有人在旁邊幫忙給他把脖子接回去就能立刻滿血複活的一幕……我認為這裏應該還需要一批心理醫生來進行跟蹤治療。


    在近地軌道上空,一個個巨大的銀灰色身影正在從空間中逐漸浮現,它們有著扁圓形的外形,長軸至少有二十公裏,看上去好像放大無數倍的蘋果種子,其一端分布著垂直排列的數十個巨大裂口,另外一端則排列著整齊的引擎噴口,藍色的能量粒子從噴口中散發出來,映亮了整個廢墟星球的天空。


    它們是帝國軍團中的運輸母艦,在戰場中,這些用於輸送物資的飛船從來不會活躍在正麵舞台上,但現在,它們卻成了當之無愧的主角。


    無數小型運輸艦從這些運輸母艦前端的裂口中蜂擁出來,依照統一指揮鏈路的命令衝向下方正在逐漸分裂的星球,從遠景上看去,就好像那些龐大的運輸母艦正在向大地潑灑數不盡的藍色孢子一般。


    盡管對正在發生的事情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約德還是及時將教會掌握的本星球人口資料庫交給了我們,現在這份資料庫已經上傳到所有運輸母艦上,那些突入大氣層的搜救船就是依照資料庫的指示和星球表麵的生命能量分布圖來行動的。


    但意外仍然發生了。


    “我們有足夠的搜救船和能應付任何複雜情況的搜救工具,但很多聚居點無法定位,采掘者習慣隨著機器和采掘點遷移,”麵前突然彈出了另外一幅全息投影,上麵是西維斯的圖像,“剛才收到的數據庫隻有居民數量和配額id碼,沒有對他們具體行蹤的信息,而且由於廢墟星球內部正在釋放的強幹擾,我們的艦載掃描儀工作不正常,沒辦法用於尋找全星球的生命,如果不能盡快解決這個問題,預計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將因此至少遺漏十分之一的幸存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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