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個坑,刨點土,埋進去,數個一二三四五——你們看我這挖坑技巧!我憋了一千多章沒提這個大兵的坑啊……另外,月初求月票。)


    導致複仇軍被困在異世界的——我們不管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是一個程序還是一個最高指令——它都像一道屏障,將當時的珊多拉和她的士兵們從舊帝國那毀天滅地的災難中保護了下來。


    所以我們最終決定,就將它稱作“未知屏障效應”,或者簡稱為“屏障”。


    這道屏障看起來像一道牢籠,但它真正的作用也可能是生態公園裏為遊客準備的安全籠,盡管你被關在裏麵,但它的作用卻是保護你免受外界猛獸的襲擊。它對複仇軍進行的各項鎖定如今看起來是如此的有針對性:禁止跨世界設備啟動,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返回深淵汙染區,禁止超出本宇宙的通信行為,這是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重連到舊帝國數據網,禁止建造各種大型設備,這是為了防止複仇軍研究出破解屏障的方法——珊多拉認為,假如當時泡泡的功能沒有被鎖定,那麽隻要有足夠的量產主機,她遲早能通過海量計算來發現士兵們體內的異常,從而解除屏障,因此為了消弭這個不安定因素,“屏障”幹脆鎖定了希靈主機的所有功能。


    至於當時的複仇軍為何連一顆原始星球都無法離開,我覺得這可能是“屏障”的某個閾值設定太高所致,它為了絕對安全,將對複仇軍的鎖定程度調到了非常高的級別,甚至直接關閉了希靈使徒的宇航能力。這應該是為了盡可能減少有人跳出世界的幾率。宇宙中存在各種極端環境,在能量和質量都高度集中的巨型天體附近,空間的穩定性會下降,在這個畸變區就很容易出現通往其他世界的“漏洞”,也就是空間驟閃現象,為了防止複仇軍靠近這樣的漏洞,屏障幹脆把所有人固定在一顆星球上: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當然,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提出這樣的猜測,我一定會認為那是腦袋被門給擠了,這有個單向推論的問題:“屏障保護了複仇軍”和“為保護複仇軍才有了屏障”兩者是不一樣的,在沒有充足證據的情況下,我們隻能說當時的鎖定狀態確實讓珊多拉幸免於難,卻不能說這種鎖定狀態的真正目的就是保護複仇軍官兵。但現在我們從兩河流域挖到了那些泥版,情況就不一樣了。


    跳出“安全區”的士兵被禁止返回,並且被更高程度的“鎖定命令”給殺死在屏障外麵,這顯然是典型的用於對抗瘟疫的措施,“屏障猜想”由此獲得了最有力的支持。


    “我現在想通一些事了,”珊多拉慢慢說道,“舊帝國時代我們有過這樣的屏障。在深淵汙染區建造隔離帶,將傷兵安置在裏麵,如果有傷兵不小心跑到隔離帶外麵,我們會直接派製裁無人機去處決他們——但這種隔離帶隻是用於保護仆從軍或者當地土著的,希靈使徒的自我淨化能力比隔離帶要管用的多,所以我們從來沒把這個措施用在自己頭上。”


    “大災難之後帝國境內的深淵汙染要嚴重多了,你們的自我淨化壓根不夠用,所以希靈使徒也需要隔離帶來保護,”我看了珊多拉一眼,“隻不過當年沒人想到這一點。”


    珊多拉一攤手:“沒辦法,那玩意兒太詭異了,誰能想到它是個保護屏障?當初我們又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完全是一頭霧水的情況下直接被關進去的。後來等搞明白外麵發生什麽之後,我也沒那麽多精力去研究當初的‘鎖定狀態’是怎麽回事了。要不是狐狸挖出來這些泥疙瘩,說不定我就把這事給忘了呢。”


    我扭頭捏捏妖狐少女的耳朵以示誇獎,雖然她已經退化成哈士奇,雖然她每天都在好吃懶做,雖然她今天還把院子給挖穿了,但她這次確實立下了大功,我尋思著獎勵她一包骨頭餅幹,但這姑娘可能會暴起傷人,所以過兩天領著她去給尾巴做個洗剪吹作為獎勵吧


    狐狸一直趴在茶幾旁邊,探頭探腦地聽我們講述那壓根聽不懂的故事:她對複仇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也不知道眾人念叨的“鎖定”和“屏障”是什麽東西,但她知道這些話題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因此她從頭到尾都表現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這很神奇,她竟然能對一個自己壓根聽不懂的話題如此感興趣,而起從頭聽到尾了……


    “現在就一個問題了,”姐姐大人起身去拿了杯水,回來繼續說道,“這個屏障是誰造的?他哪來這麽大本事,把珊多拉都神不知鬼不覺地困住?”


    “可能是另一個皇帝,也可能是某種‘幸存者集群’,”珊多拉略一思考便有了猜測,“我們都知道,舊帝國的災難雖然爆發迅速,但也持續了上百年才宣告結束,很多首領級使徒都堅持了很長時間,他們在這段時間裏有過各種自救行動——你們都記著文獻館,其實文獻館和十五天區概念割裂都是幸存者的自救行為,隻不過有的成功,有的失敗而已。可能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幸存者也曾經采取過行動,一些幸存者或許發現複仇軍正好在汙染區以外,於是他們第一時間切斷了複仇軍和帝國數據總網之間的通信,把我們原地禁錮下來了。”


    “切,怎麽感覺接下來就完全是靠腦補拚湊起來的故事呐,”冰蒂斯有點鬱悶地揉著眉心,這家夥偽裝了半天的智囊,現在終於覺得沒啥耐心了,“就不能有哪點是實打實的情報麽。”


    我挺理解冰蒂斯的抱怨,畢竟吧,我們手頭的資料真的很少,這次討論從一個鍾頭前就已經屬於推理競賽了,也正是因此,我們很多推論才不敢說死——現在能確定的,隻有複仇軍一度被某種“屏障效應”所保護這一事實,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尚待確定。


    “我們先假設‘屏障’這個猜想是正確的,”珊多拉無視了冰蒂斯的念叨,“這個屏障顯然有很多‘趕工’的痕跡,它沒法判斷逃出屏障的人有沒有被感染,好像也沒法判斷屏障外麵的世界是不是已經安全:在七萬年前那次深淵爆發結束之後,這個屏障始終沒有消失,說明它連停機流程都沒有。這應該是因為設立屏障的時候時間緊迫吧。”


    “這麽說來,複仇軍是被當年幸存的某些皇帝給拚死保護下來的火種麽……”姐姐感慨萬分,“隻可惜他們沒機會和珊多拉說明情況。”


    珊多拉點點頭:“整個精神網絡都被汙染了,所以隻能讓我和複仇軍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隔離開,當時他們要是和我聯係的話,恐怕一瞬間就要功虧一簣。”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屏障是怎麽突然解除的?”淺淺很不可思議地嘀咕起來,“不是說它沒有感應能力麽?深淵衝擊結束以後,它還頑固了將近七萬年呢,怎麽後來突然就沒了……”


    淺淺話音落下,全家人的視線就集中到我身上了,我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啊?”


    “您的好友虛空生物已上線,”泡泡的聲音從人縫裏傳來(因為她個子太小了),“孩子她爸一上線,網絡就等於被重新洗牌了,屏障這種東西,說到底是通過阻塞信道或者對關鍵設備進行幹擾來運作的。當時潘多拉對屏障而言就相當於外網,屏障要阻止內網設備和外網連接,所以自然會跳出來,然後孩子她爸就把那東西秒掉了。”


    我撓撓頭發:“額……我怎麽沒印象呢?”


    我從人縫裏感覺到一個來自孩子她媽的白眼:“你沒印象的事情多了——不如說你從登基到現在幹過的事情裏有幾件是自己有印象的?”


    我想了想,特別悲憤地哦了。


    其實這個“屏障”說法還有很多解釋不清的地方,比如當年幸存下來的皇帝們(假如他們真的存在的話),是怎麽做到在珊多拉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迅速建立起屏障的:在希靈權限係統裏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皇帝無法越權對其他皇帝的軍隊進行控製,更別提控製其他皇帝本人了。對此,珊多拉認為極有可能還要歸功於深淵:當年的深淵衝擊幾乎破壞了舊帝國精神網絡中的一切,或許在某個時期,就連權限係統也短暫停機過。或許當年架設“屏障”的人就是趁著這個漏洞把複仇軍全員禁錮下來的——好吧,我知道這還是解釋不清,但起碼也是個理由不是麽?


    關於“屏障”的討論也就到此為止了,即使繼續推理下去,也得不到更多情報。珊多拉決定讓當年跟她一起困守異界的士兵們進行一次全身檢查,連她自己也做一次內掃描,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屏障”的蛛絲馬跡,雖然這麽做的意義不大,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強。


    等眾人紛紛起身去忙自己事情的時候,姐姐大人突然有點感歎:“當年架設屏障的人應該都已經不在了吧。”


    珊多拉默然幾秒,發出一聲歎息:“可能更糟:他們或許已經在墮落使徒那邊了。”


    這本來是個讓人不快的猜想,但我卻瞬間想到了別的東西:“等等,如果他們在墮落使徒那邊的話說不定是好事,你們忘了我還有……”


    我還沒說完,冰蒂斯就一拍掌心:“對了,浪子回頭打臉拳!”


    我:“……你能別提這個名字麽?”


    珊多拉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因為對已經掌握了“逆轉化”關鍵“技術”的新帝國而言,墮落使徒如今也不是完全沒救的汙染者了,隻要能成功將其捕獲,我和曉雪都能把他們逆轉化成正常的希靈使徒。假如當初將複仇軍禁錮在另一個世界的真是一個有意識設立的“屏障”,而且這個屏障的設立者還活著的話,那他們幾乎百分之百在墮落使徒陣營裏,根據他們在大災難到來的時候都有餘力在清醒狀態下製造這麽一個屏障的事實,這將是一群頗有實力的首領,他們在如今的墮落使徒陣營中也會有頗大的影響力——這給我們日後的行動指出一條明路。


    “我明天就去召集司令部會議,”珊多拉雷厲風行地說道,“今後對墮落使徒的作戰將盡可能捕獲敵軍首領。我一定要搞明白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想了想,覺得珊多拉說起來還真輕鬆,以新帝國的戰鬥力,和墮落使徒正麵作戰已經挺勉強了,現在還要求每次打仗的時候都把人家將領活捉回來——你還不如指望對麵現在就來十幾個皇帝攜軍投誠呢。珊多拉當然也能想到這個,於是她稍微收拾了有點亢奮的心情,對我們尷尬地笑笑:“隻是個大方向,隻是個大方向……盡力而為就行。”


    這次讓人腦袋發脹的討論終於是結束了,剩下的就是根據新掌握的情報,對將來的各種軍事行動做些微調,以及著手安排複仇軍全員的大體檢,珊多拉決定親手督辦此事,我倒也能樂得輕鬆。姬閃閃起身開始收拾那一桌子的泥版,這些寶貝疙瘩對我們而言已經沒多大用處,但姬閃閃好像還挺喜歡它們的,這個平胸小矮子罕見地哼起了不成曲調的歌謠,輕快的仿佛過節一樣。


    “挺高興啊,這些東西是你的寶貝了?”我拍拍姬閃閃的腦袋隨口說道。


    “看到熟悉的東西,高興一下不行麽?”姬閃閃手腳麻利地把一堆泥疙瘩扔到自己的隨身空間裏,然後特別警惕地看著我,“等等!你不會是要把這些泥版交給人類吧?你好幹這種事兒……”


    我想了想,姬閃閃這麽擔心是有道理的:這些泥版屬於地球文化的一部分,交給人類看上去也合情合理。但我壓根就沒這個打算,因為我們一直在致力於將帝國曾經的痕跡從地球上抹掉,在地球人足夠發達之前,不會讓他們接觸任何超出必要的“影響”。為此,大愛無疆組織拆掉或搬走的古代遺跡已經不下幾十處了(你看看當年那幫亂扔不可燃垃圾的科考隊!),如今這些泥版上透露了太多明顯的外星文明信息,它們會給地球文明造成極端惡劣的影響:讓地球人以為自己是被外星人製造出來的圈養種族,這顯然是個不良誘導。


    雖然我們希望能引導地球人早日進入太空,但希靈帝國這樣的東西刺激還是太強烈了點:這很容易導致脆弱的地球文明走上歧途。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嫌麻煩。


    “既然這些泥版上的東西沒有成為蘇美爾文化的主流,那說明它們最終還是成了人類曆史上被淘汰掉的小分支,就別讓這些分支去擾亂地球人本來就不怎麽集中的精力了。”


    得到我的承諾,姬閃閃頓時興高采烈,抱著她的泥疙瘩們跑沒二樓了——不過很快她又風風火火地跑了下來,因為院子裏還有一大堆泥版呢。


    “你現在看著可有點神祖的意思了,”冰蒂斯在旁邊的沙發上虎踞龍盤一般地坐著,冷眼旁觀我和姬閃閃的對話,“以一個更高的視角,為凡人文明考慮問題……”


    我頓時皺起眉頭:“怎麽你這麽一說,我感覺怪不舒服的:好像自己成了反派似的?”


    “因為你覺得自己幹預了凡人的進程?”冰蒂斯輕笑一聲,“別太敏感啦,這是必然現象。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哪怕喘個氣,都夠世俗世界風起雲湧一番的,你已經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對世界毫無影響了——哪怕再小心謹慎都沒用。妾身給你個最近的例子:三天前,妾身聽珊多拉提起,為了修建新的虛空實驗室,你批準微調了某個世界的光速。你知道這萬分之一的微調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在那個宇宙,有數百萬個從未接觸過帝國的智慧種族將會在未來選擇另一條科技樹,對你而言,這是不小心產生的副作用,對那些凡人而言,這就是——命運。”


    我:“……”


    “就是這麽回事,如果你強大到了對另一個種族而言如同天命的地步,那你將永遠無法擺脫這個責任,我們神族用了無數歲月來研究這個問題,最終我們在父神的指點下懂得了神的天責:神不涉世,並非神完全不接觸凡人,而是神不會依照自己的意願去扭曲凡人的意願,除此之外,你對世界造成多多少少的那點影響,管他幹蛋。”


    冰蒂斯最後豪氣幹雲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記住妾身的一句肺腑之言:力量越大,越tm事兒多。”


    我:“……”


    這貨真是我的人生導師,發自肺腑的。


    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冰蒂斯這個女流氓挺不錯的——雖然她剽悍惡劣暴力蠻橫任性而且隔三差五就出去找事並且花我的錢大手大腳,但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好像也不剩什麽優點了……


    總之我的意思是,冰蒂斯總能在我陷入迷茫,尤其是因為力量和責任之類重大問題上蒙圈兒的時候站出來,給我一些指點或者寬慰。這個女流氓平日裏看著吊兒郎當,但她億萬年來積累下來的絕不隻是肱二頭肌,她在力量與責任、權責與使命方麵擁有的覺悟毫不愧於女神之名,我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多少次被她一番開導了,她的開導充滿痞氣,然而正適合我這大大咧咧的性格:如果你找一個正兒八經的嚴師良導來說不定我還聽不進去呢。


    或許這個女流氓渾身的棱角下麵隱藏的是一顆柔軟細膩的內心吧,我就這麽催眠自己就挺好,能有效過濾她話裏的含沙量。


    看著冰蒂斯晃著膀子向大門走去,一副準備出去消費一番的模樣,我在後麵叫了一聲:“謝了,冰蒂斯。”


    冰蒂斯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省省吧,等妾身買東西回來你會想殺人的……”


    我:“……”


    含沙量果然還是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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