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不相信他已經腦死亡……


    陸海瑤的心口一陣陣撕扯的疼,醫生阻攔的嘴臉,顧思吟哭泣的樣子,以及醫院裏讓她厭惡的味道,一時間全部混淆在一起,她的眼前漸漸模糊,卻依舊嘶喊著:“讓我進去……庭川……庭川!!不要攔著我,我求求你們,讓我進去……”


    “庭川!”


    海瑤喊著他的名字,從夢中驚醒來,猛地睜開雙眸,望向天花板。


    雙眸裏水汪汪的淚水從眼角無聲無息的滑落而下……


    她的心情仍然沉浸在那個夢裏,可怕的夢裏,讓她一下子還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哭了起來。


    “怎麽了?”


    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隨即有人坐了起來,“寶貝兒,怎麽哭了。”


    海瑤望向他,那樣一張熟悉的臉龐,寫滿了關心,不正是她最心愛的男人嗎?


    她這才從夢裏掙脫出來,撲到他的懷裏,緊緊的,緊緊的抱著他,緊密的貼在他的胸口,“庭川,抱緊我,你抱緊我好不好,我好怕。”


    她真的好怕失去他……


    顧庭川低眸看她,寵溺的張開懷抱,將她擁著,輕聲細語的問,“又做噩夢了是不是?”


    “傻瓜,事情都過去半年了,你還總是做這樣的噩夢。”


    他說著,收緊手臂,圈緊她,低頭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我不會離開你,我就在你身邊。”


    顧庭川說著,握著她的手,“來,你摸摸。”


    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了嗎?它在跳。”


    這顆心髒,持續了他的生命,持續了他的愛……


    想到此,顧庭川微皺眉,若有所思。


    海瑤能感受到那心髒在正常的跳動,醫生說排斥的跡象很小,恢複也很快,應該是能活自然年。


    想到此,她的內心充滿了感激。


    她感激那個在最緊要關頭,救了庭川的人。


    可不知,那位好心的人究竟是誰,海瑤還記得,當日她聽醫生說起腦死亡,哭鬧著要進去一看究竟,卻暈厥過去……


    當她醒來,整個人都虛脫了。


    然而,顧思吟卻緊握著她的手,又哭又笑的告訴她,“嫂子,我哥……我哥他有救了。”


    “剛好有合適的心髒供體,醫生說沒有做過各方麵檢查風險很大,但這是唯一能救我哥的辦法。”


    海瑤聽了,驚喜的落淚,緊緊抓著思吟的手,“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


    見思吟點頭,海瑤掀開被子,就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嫂子!”


    顧思吟連忙攔住,“你現在身體差,自從哥離開後,你都沒吃什麽,身體已經嚴重虛脫了,你想見他,要先把自己的身體調理好啊。”


    海瑤這才沒有去,在病房裏好好的待著,她忍不住前去病房,卻看見許裔中的母親出現在醫院,淚眼婆娑,護士安慰,“請節哀。”


    “您的兒子已經腦死亡,這根本是沒辦法救治的,其實您也不用太傷心,許先生選擇了他自己的方式活下來。”


    海瑤恍若被雷擊中,呆了。


    心,在那一瞬,拉扯的疼……


    她沒想到,許裔中會在除夕夜那天,撞車身亡。


    那之前,她還對他說了那麽多無情的話,他卻在幾個小時後,徹底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分別,有時候太匆忙,太無情。


    海瑤的心裏難受,自己一人呆呆的坐在長廊上。


    也許是人已經離開,這樣悲傷的情緒容易讓人回想過去,從初相見,到分開,到一次次的欺騙,以及最後一次相見。


    她聽說,是醉駕出的車禍,那麽晚了,從酒吧出來。


    可見,他當時的心情有多失落……


    海瑤不知道,是否因為自己說了太絕情的話?讓他傷心難過導致車禍?


    曾經,得知小北是因為他和關心才離開,她恨過,恨不得能親手殺了他,可是如今他真的不在了,這輩子她都沒機會再見到這個人了,她的心裏淌過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照顧顧庭川的身體,醫生聲稱自願捐贈者堅持保密自己的身份,對他們隻字不提。


    他們無從得知,到底是誰,把心髒給了顧庭川……


    海瑤想到那位好心人,看向顧庭川,“庭川,你說我們要不要再去問問李醫生,捐贈者的名字?哪怕知道他的家人,為他們做點事情也好啊。”


    顧庭川圈緊她,歎息道,“可是別人根本不想我們知道他的名字,或許……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留名的好心人嗎?”


    “恩,有的。”


    他苦澀的應著,關於這顆心髒,那是一個秘密。


    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秘密和約定……


    海瑤窩在他的懷裏打哈欠,她還沒有睡夠,外麵天色還沉,“好困……”


    “睡吧。”


    他要鬆開她,她卻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不許他離開,“就這樣抱著我睡好不好。”


    顧庭川笑了,低眸見她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一臉迷糊的樣兒,寵溺道,“好,我不離開。”


    他就這麽抱著她,待她睡沉了,將她平放在床上,顧庭川起身,走向書房,心情凝重的拉開了抽屜,裏頭有一封信。


    他拆開:屬於許裔中的心情一點點的呈現出來……


    “也許等你看見這封信,我已經不在了,而我的心髒會活在你的身體裏,其實我沒有那麽偉大,我隻是沒有辦法,讓她為你去死,還是讓我來代替,我想了很久。


    最後我終於明白了,我沒辦法看著她去做傻事,官司在身的我,入獄可能也是死,那麽痛苦的活著,或許我能為她做點什麽。


    這個女人我永遠都沒辦法把她當做過去,可她的未來我沒辦法參與……


    認識以來,我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事,如果我的心髒能夠移植給你,就當為她做的唯一的事,另外,這件事我希望隻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用讓她知道,我不想在另一個世界看她難過,寧願她一直恨我,悔恨這種東西太傷人,她的心裏會永遠過不了這道坎兒……


    替我,好好對她,替我做到永遠不欺騙她。


    看完之後,燒了這封信吧。


    字:許裔中”


    顧庭川蹙緊眉頭,心情沉重的將信折好。


    這封信是一個陌生女人交到他的手裏的,對方還說,“他填好自願捐贈書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把心髒給你,我勸過很多次,他答應我會好好考慮,我知道那或許隻是敷衍我,那天他說去找陸小姐,回來以後會和我一起吃飯,結果……”


    這份沉甸甸的禮物,顧庭川覺得太沉重了!


    他也突然間明白,許裔中對她的感情並不亞於自己,他知道許裔中讓他保密,無非是不希望她知道後痛苦悔恨,人已不在,才明白那份情是真的存在過,這會成為海瑤心裏的一道傷疤,而且是永遠沒有辦法去彌補的。


    許裔中希望她能快樂,能幸福……


    而他顧庭川,唯有做到讓她幸福,那一份愧疚和感謝他來承擔就好!


    撚著這封信,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了信紙,火一點點燒掉了裏麵的一字一句,在煙灰缸裏化成一堆灰跡,成了永遠的秘密。


    這是兩個男人出於對她的保護,而堅守的秘密。


    ****


    他們大婚在即,雖然婚禮隻是走過場,但他始終都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婚禮。


    婚禮需要置辦的東西很多,很複雜,盡管陸海瑤曾經結過一次婚,也隻是匆忙簡單了事,這一次她突然發現,為什麽有這麽多的事情。


    要寫請帖,要訂婚紗,試婚紗,還要了解酒店布置情況,何等菜肴……


    光聽著顧思吟給她說這些步驟,她都覺得複雜。


    “要不,我們不弄這些了,好不好,你身體剛好,我不想你累著了。”


    她坐在桌邊抄寫請帖,一手撐著腮幫子,提議道。


    顧庭川拉開凳子,坐在她旁邊,“我不累,是不是你累了,嗯?”


    他笑,動手幫她揉揉肩膀,“老婆大人辛苦了。”


    海瑤不由得樂了,眼眸裏盡是甜蜜的笑意,被他這麽一揉,好像舒服好多,“這邊一點,過來一點。”


    他幫她揉著,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頸間,她又怕癢,立馬縮著脖子,笑意盈盈,“啊……好癢。”


    他故意裝作不知,“哪裏癢?我幫你撓。”


    說著,還故意撓她癢癢,惹得海瑤尖叫的左閃右躲,卻始終逃不過他的懷裏,她捶他胸口,怨他壞死了,明知道她怕癢,還故意撓她癢癢……


    哪知,他倒是配合,被她這麽一捶,裝著痛苦的捂著胸口,“啊,疼疼疼……”


    海瑤的心一驚,緊張道,“哪裏疼,我看看……”


    她正要去看,他卻突然讓她轉過身,他張開手臂從她身後圈住她的腰際,讓她緊靠在他的胸口,下顎抵在她的肩上,感覺到她的緊張,他的唇角牽起幸福的笑意,忽而低聲道,“六六。”


    她疑惑的側首看他,“嗯?”


    隻見他也深情凝視她,深情款款的說,“我顧庭川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做到了娶我所愛,愛我所娶。”


    “我很慶幸,還能聽你和我說話,還能看見你的笑容,還能和你走下去……”


    突如其來的深情話,讓海瑤的心裏溢滿了感動,她已淚光閃爍,紅了眼眶,揚起嘴角,笑著回複,“我也一樣,嫁我所愛。”


    她明亮清澈的眼睛裏倒影出他滿是真摯深情的臉龐,留下永久不滅的愛的印記。


    彼此笑著靠近,鼻抵鼻,額對額,相愛的人即便簡簡單單的在一起,也會發出最真摯的笑聲,也會覺得這是最幸福的事情。


    有時候,幸福,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擁抱……


    關鍵在於,你是否用心去感受。


    外頭的天空突然綻放煙花,煞是美麗,顧庭川拉著她走至陽台處,他依舊在她身後環抱著,靜靜的陪她一起看夜空絢麗的煙花。


    低頭便見顧思吟從歐均彥的車裏,走下來,直走向門口,彼此間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海瑤感歎,“你說,如果他們也能在一起,多好。”


    “明明彼此有感情,為什麽還要故作冷漠的疏遠?”


    顧庭川聽了,收緊手臂,圈緊她,歎息著,“是啊,有些人就懂勸別人,不知誰以前多次把我趕走,叫我不要出現?”


    “就連我每天給你送的花,你也都拿去丟了,想想都傷心。”


    海瑤聽出裏頭的意思,被他的語氣逗笑,她轉過身,麵對他,手摟著他的脖子,笑著問,“親愛的,你是在跟我算舊賬嗎?”


    他含笑睨著她,對她此刻調皮的表情愛到骨子裏去了,寵溺的捏了下她的鼻子,“看在你給我生了那麽可愛兩個小搗蛋的份上,我就原諒你。”


    “嘻嘻嘻……”


    此時,發出奇怪的笑聲,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兩個小調皮不知何時站在後麵的,正在捂嘴偷笑,海瑤趕緊鬆開顧庭川,看向這兩個小不點,“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進來的?”


    小乖撓撓頭發,燦爛一笑,“我們什麽都沒看見。”


    萌萌也附和,“對啊對啊,沒看見。”


    語畢,兩個孩紙便樂嗬嗬的一跳一跳的往門口跑去,海瑤對他們感到無奈又好笑,顧庭川走至身邊,攬著她的肩,“走吧,回屋裏,我幫你寫那些請帖。”


    ******


    海瑤多希望,婚禮那天能挽著爸爸的手,能看見身邊的親人都在。


    可是,她知道她的要求,過分了。


    對於爸爸來說,讓他接受她和顧庭川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和拐走自己妻子的人成為親家,同時出現在一個場所裏,那是為難了。


    而且也不知道,爸爸會不會衝動的做出什麽事情來。


    因此,她提都沒有提自己要舉辦婚禮的事情,隻是將消息轉達給了遠在國外的念微。


    她壓根不知道,妹妹念微已經同父母以及那妹夫一同回國。


    他們悄悄回國,隻聯係了顧庭川,海瑤一直蒙在鼓裏。


    她是覺得顧庭川最近有些奇怪,又說不準是為什麽。


    她的婚紗終於在期盼等待之下,從巴黎運回來,婚紗攝影樓讓她到店裏試穿婚紗,顧庭川陪同,顧思吟自願當他們的司機,開車送他們過去。


    試穿婚紗時,腰口的拉鏈海瑤忘了拉上,就要拉開簾子,思吟趕緊上前製止,“等一下。”


    她上前,為海瑤把拉鏈拉好,又整理了下裙擺,開心的笑道,“嫂子,你太漂亮了,這婚紗就像專門為你設計的。”


    海瑤聽了,心裏甜蜜蜜,“這是你哥專門選的。”


    “沒看出來,他眼光還不錯。”思吟調皮的笑了笑,見海瑤穿著婚紗,她覺得感動,眼眶有些紅,聲音也突然哽咽起來,“能看見你們幸福,真的太好了。”


    “思吟。”


    海瑤見她眼眶泛紅,拉住她的手,顧思吟沒忍住眼淚,晶瑩的淚水滑落而下,她又哭又笑,“我這是怎麽了,你們還沒結婚,我就哭了,到結婚那天,我可怎麽辦?”


    她怕是會感動的哭的稀裏嘩啦……


    “別這樣,別哭了。”海瑤伸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顧思吟揚起嘴角,深吸一口氣,“我隻是覺得,太不容易了,嫂子,那時候看見你對我哥的誤會,我才會對你生氣,其實,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


    說到此,顧思吟笑了,“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


    “嗯,我羨慕你有那麽多人維護你,愛你,相信你,而且那些人,都對你死心塌地的,不像我,身邊雖然出現過很多追求者,都隻是看中我的條件,沒幾個真心的。”顧思吟略微自嘲的說,她雖然長得漂亮,條件甚好,到底有幾個真心對她,她心裏很清楚,同時正因為清楚而感到悲哀。


    海瑤聞言,立即想到歐均彥,“思吟,你是不是……還以為歐均彥小對我……”


    “沒有!”


    思吟打斷海瑤的話,笑了笑,“我沒有恨你,也不怨他,感情這種事情不能勉強。”


    歐均彥這個男人,她再也不會死皮賴臉的黏著他。


    從她灑脫要離開的時候,就對他徹底放了手……


    顧思吟似乎不願提起歐均彥,立馬轉移話題,亮出自己的無名指,晃了晃無名指上的鑽戒,“你看,我也要結婚了。”


    海瑤老早就看見她手上的戒指了,可她不好過問。


    “是那個明星?”


    顧思吟苦笑,點頭,“嗯,他向我求婚了,我們這些年也經常在一起,我想他也許是真心對我。”


    海瑤不以為然,急忙要勸說,“可是……”


    “好了嗎?”


    簾子外響起顧庭川的詢問聲,顧思吟也並不想談及太多,便應著,“別急別急,馬上出來。”


    她回握著海瑤的手,微笑,“嫂子,我哥等不及了,走,咱們出去震撼他一下。”


    說著,便上前輕輕拉開簾子……


    顧庭川聽聞聲音,抬眸望去,隻見心愛的女人一身潔白婚紗站在大片落地鏡前,美的就像他心目中的女神。


    綁帶式抹胸婚紗,胸部設計展現風韻光彩,腰間精美刺繡配上閃亮水鑽,盡顯高貴奢華,後背v字設計突出了她性感嫵媚的一麵,嬌俏可人,公主大托尾裙擺,邊上均是立體剪裁的花朵,夢幻而美好。


    這件婚紗,將她的氣質凸顯出來,顧庭川相信,那一天,她的美麗會震撼到每一個人,她會是最美的新娘子。


    他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對於他來說,第一次體驗到,原來心愛的女人,為你穿上婚紗,是這樣的感覺。


    好似有一種東西,狠狠的衝撞到他內心最深處。


    她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會成為他最深最深的記憶。


    見他坐在那兒,一言不發的樣子,海瑤頓時不自信,低頭看自己,“怎麽了?是不是很奇怪?我也覺得,好像前麵太低了,對不對?怎麽辦?要不要找剪裁師傅改一改?可是不行啊,這怎麽能改呢?”


    海瑤急了,要是婚禮上,她穿的不漂亮,那多不好……


    有那麽多的人前來,有媒體記者前去,最重要的是,這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穿婚紗,最後一次婚禮,她怎麽能不好看呢?


    見她愁眉苦臉,就要轉身去脫下來,他趕緊回過神來,上前拉住她。


    握著她的雙肩,黑眸裏盛滿了笑意,“親愛的,這麽漂亮,為什麽要改。”


    “就這樣就好了,再改美一點,我會被你迷暈的。”


    他調侃著她,寵溺的捧著她的臉蛋,“這麽緊張?是誰說,婚禮隻是走個過場?”


    海瑤笑了,即便是累,也累的值得。


    那種心情,這輩子隻體驗一次,她再累都開心。


    她握著他的手腕,認真的看著他,“那你呢?你緊張嗎?”


    “你猜。”


    “我猜不到,你快說。”


    “我……”他故意拖長音,卻不告訴她答案,隻是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笑著道,“婚禮那天我再告訴你。”


    一旁的顧思吟偷笑,輕咳幾聲,“咳咳咳,我說你們秀恩愛能不能考慮下電燈泡的感受啊?”


    “怎麽說我也是有功勞的呢?還親自送你們過來。”


    顧庭川還偏就攬著海瑤,得瑟的說,指向門口,“那兒有門,你不看可以暫時回避一下。”


    顧思吟氣得嘟唇,“哼……”


    婚紗很合身,海瑤脫下,換回自己的衣服,剛走出來,便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離去。


    “小北!”


    她追上去,追出了影樓,卻被顧庭川拉住,“這麽急著去哪?”


    “我看見小北了!”


    “我看見他了!”


    自從上次她罵過他,他便消失了半年,不是說親姐弟沒有隔夜仇嗎?為何他卻徹底離開,不給她半點消息。


    海瑤還要追上去,顧庭川趕緊抓住她的雙臂,“哪裏有小北,你可能看錯了。”


    再望去,真的不見小北的身影。


    見她失落, 顧庭川心疼,出言安慰,“我會幫你留意他的消息,小北現在長大了,他有權利選擇他自己的人生,海瑤,你不用這麽擔心,他不會出事的,我也不會讓他再出事。”


    陸海瑤總覺得後悔,她不該對小北說那麽絕情的話。


    他們始終是姐弟啊……


    哪有徹底不見麵的,她生氣隻是因為他變了,可她不想徹底的失去這個弟弟。


    已經失去過一次了,是上天恩賜,他才回到她的身邊,怎麽能親自趕走他呢?


    海瑤難過的歎氣,“我想,我對他說的話有些過分,可是我想收回,他卻不給我機會。”


    “庭川,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決定不回來了?”


    “不會的,小北一直都很心疼你,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設計陷害許裔中,他這麽做,都是為了你,所以他不會就這麽離開的。”


    “但願吧。”


    她歎氣,再望向遠處,那人來人往的街道,沒有小北的身影。


    ******


    婚期將至,海瑤在聽婚禮策劃人說起紅地毯該置辦什麽花之時,看見圖冊上的曼陀羅……


    她覺得好看,便指著它,“就它吧,好漂亮。”


    雖是黑的,卻也好看……


    策劃人愣了一下,那萬花圖冊是他拿過來,讓她選擇的,他隻介紹有幸福美好之意的花,卻不想這新娘子竟指著這種花。


    他趕緊否決,“這可不行,不行。”


    “為什麽?”


    她問,策劃人說,“每一種花,都有花語的,像結婚這種大事,自然是選擇玫瑰或者有幸福美好意思的花。”


    海瑤皺眉,看向那黑色曼陀羅的圖案,“那她的花語是什麽?”


    “曼陀羅的花語都不太好,尤其是黑色的,是代表著一種絕望,顛沛流離的愛,生的不歸路。”


    海瑤聞言,看向策劃人,“絕望的愛?”


    她還記得,以往許裔中為她添置的新別墅裏,種滿了黑色的曼陀羅……


    他對她的愛,是絕望的嗎?


    又或者,他到底是否愛過她?


    海瑤出神了,策劃人喊了幾聲她才回過神,暗自警告自己不要瞎想。


    剛從酒店出來,就看見顧庭川的車停在門口。


    她微笑,坐上後座,顧庭川握住她的手,抵在唇邊,親了一下,“累嗎?”


    “不累。”


    “這些事情本該我來安排。”


    “哎呦,你要忙更重要的事情啊,我反正又沒事情做,隻是過來聽策劃人說說酒店布置的事情,真的不累。”


    他的唇角揚起淺淺的笑意,“海瑤,我帶你去個地方。”


    “嗯?什麽地方?”


    她很好奇,他是不是安排了什麽驚喜。


    顧庭川淡淡一笑,並未說出答案,“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提醒司機,“開車。”


    *******


    原來,他要帶她去的地方,竟然是墓地。


    而他,竟然拉著她的手,走至許裔中的墓前。


    她不解的看著他,許裔中出事以來,她一直不敢前來,總是逼迫自己忘掉。


    沒想到,庭川竟然拉著她過來。


    她轉身要走,顧庭川連忙拉住她。


    “別走。”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海瑤,你一直都不肯來,你是在逃避!”


    他握著她的雙肩,讓她正麵,麵對墓碑上的照片,“我知道,他出事前你說過傷人的話,但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海瑤,你知道嗎?他真的愛過你。”


    “我不明白你找我來這裏,說這些話做什麽。”


    “我隻是不想讓你繼續愧疚,繼續恨他。”


    他苦澀的繼續說,“或許他愛你的方式,有誤,但不可否認,海瑤,他是愛過你的,不要再去想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恨他,以後每逢清明,我們一起來給他掃墓,不好嗎?”


    許裔中出事後,海瑤始終沒來過……


    海瑤望著那照片上的人,淚水模糊了眼眶。


    生死離別,是最殘忍的事情……


    顧庭川攬著她,低聲道,“海瑤,我帶你過來,是不想你的心裏還存在半點恨意,也不想你逃避過去,就算過去他做了再多的錯事,他至少對你是真心的。”


    有幾個人能做到如此?


    他說:我這輩子都沒為她做過任何事情,我能為她做的事情就是讓她不用做傻事,能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即便她身邊沒有我。


    顧庭川攬緊身邊低泣的海瑤,默默在心裏許下承諾,他此生定不負她,也不負他這顆心。


    陸海瑤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男人為她做過什麽,但是她卻已經相信和釋懷,他們相識過,相愛過,不該到最後,她連來墓前都不敢。


    她淚眼模糊的望著他的照片,想起了以往的畫麵:“裔中,你看,流星!你趕緊許一個心願。”


    “我的願望是許裔中能夠事事順利,心想事成,你許的什麽心願?”


    “沒什麽。”


    “真小氣,為什麽不告訴我,我都告訴你了。”


    許裔中側首看她,好久好久才說,“讓你一直幸福下去。”


    她隻知道,自己的心願實現了。


    他後來是事事順心,成功得到他想要的。


    可她不知,當初他許下的心願,也實現了,他以特別的方式,讓她一直幸福下去。


    海瑤想起這些,微揚起嘴角,在心裏告訴他,“我會幸福的。”


    *******


    海瑤很是緊張……


    雖然她和顧庭川已經結婚,可她畢竟沒當著這麽多人麵前,舉行過這麽盛大的婚禮!


    她緊張到,怕自己踩到婚紗裙擺,怕自己出洋相。


    大早,化妝師便來幫她化妝,幫兩個小花童化妝,本來心情就夠緊張,結果小乖跑來跑去的,將她的頭飾弄不見了,大夥兒找了好半天,把海瑤也急得不行,最後還是顧庭川養的那隻薩摩耶小美美叼著她的頭飾,一搖一擺的送了過來。


    她這才鬆了口氣,兩個孩子也跑去和薩摩耶玩耍去了,化妝師一直在對海瑤說,“別緊張,別緊張,咱們還有時間。”


    她的自家人都不在,隻能從思吟那邊出來,海瑤的心情別提多複雜,車子剛到酒店門口,車門開啟,一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海瑤的視線裏。


    她驚詫,“爸!”


    陸父做著手勢,示意她挽著他的手下車,對她微笑,“來,大夥兒都看著呢。”


    “爸爸。”


    海瑤本不想哭,可這突然的一幕,讓她紅了眼眶,淚水潸然而下。


    隻見媽媽,念微,以及……小北,全都在。


    這樣突然的驚喜,讓她喜極而泣,眼淚怎麽都控製不住。


    陸父感慨的替她抹去眼淚,“別哭了,這麽多人看著呢,一會兒哭化了妝,多難看。”


    “爸,你們怎麽會來?”


    “我女兒結婚,我當然要來。”


    “可是……”


    “別說了。”陸父打斷她,笑了笑,“有什麽事情那麽大不了,比我女兒的幸福還重要?爸爸一直虧欠你,今天如果不陪你走,我就真的是個不稱職的爸爸了。”


    “說什麽,也得親手把你交到他的手裏,我才放心啊。”


    陸父拉著她的手,讓她挽著他,淚眼閃閃的笑道,“笑的燦爛一點,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女兒有多漂亮。”


    海瑤不禁笑了起來,能夠挽著父親的手入場,她的心裏注滿了感動。


    念微安裝了假肢,卻依舊坐在輪椅上,可她的笑容沒了往日的自卑,變得自信了,仿佛坐在輪椅上,也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張煒則體貼的推著念微入場,他能夠帶著微微回來,想必也做好了應對他父母的準備……


    海瑤從來沒覺得這麽滿足,挽著父親的手,走入會場時,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夢幻又美好,父親對顧庭川說的那一番話,讓她再次忍不住落淚。


    儀式雖大,菜肴並不奢華,這是考慮到顧家的身份,公公的身份,不能做的太過,以免被有心人抹黑。


    然而整個婚宴的氣場和氛圍卻很好,海瑤挽著顧庭川的手,步步走上台上,小乖和萌萌在後麵撒花,牽裙子,沒想到這兩個小家夥倒是玩上癮了,拿著花瓣你丟我,我丟你,惹得底下的賓客對這兩個孩子好生喜歡,紛紛向顧老爺子賀喜,“您老真是有福氣啊,有這麽可愛的兩個小曾孫,瞧瞧這對雙胞胎多可愛。”


    “哈哈哈哈,那怎麽是我的福氣,是我們家孫媳婦厲害啊。”


    顧老爺子笑的合不攏嘴,這輩子能看見他最心疼的孫子家庭美滿,又能有這兩個調皮蛋陪伴,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完美也莫過於此了。


    “顧庭川先生,你願意娶陸海瑤小姐為妻嗎?這輩子無論貧窮富貴,不離不棄。”


    當司儀話音剛落,顧庭川便好大聲的回複,“我願意!”


    在場的人紛紛歡笑鼓掌,海瑤也忍不住揚起嘴角,司儀沒急著問海瑤,反倒問起,“那你願不願在婚前簽署婚後保證書呢?”


    司儀當著大家的麵,笑著說,“我突然收到顧庭川先生的妹妹給我的婚後保證書,我給大家念念:我向我親愛的老婆大人保證:1。老婆永遠是對的。如果不是,那一定是我想錯了,如果我沒想錯,那一定是我聽錯了;如果2,3都不符,那就遵守第1條,老婆永遠是對的。”


    司儀說完,在場賓客都不免笑了起來,底下的顧思吟更是又哭又笑的,本來感動的稀裏嘩啦,聽司儀念自己從網上找來的保證書,她便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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