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剛剛被人拉扯的男人此時眼睛竭力大睜著,微微仰著的頭反而更透出了其人的茫然來。很明顯,他的神誌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努力而變得清楚。


    秦子風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沒人能從那雙深邃的好似夜空的眸子裏探出什麽情緒了。


    他唇角微微勾起,聲音輕的好似怕驚嚇到什麽似的,他說,“曉曉,跟我走!”


    章曉的眼神依然沒有倒映進去任何東西,手卻慢慢伸向了秦子風的方向。


    秦子風臉上的笑容明顯真實了許多,他正要伸出手卻驟然動作一僵。


    緩緩地低頭,看到的是扭曲和強抑恐懼的笑。


    而這成為了他陷入黑暗前最後的印象,他甚至沒來得及在看章曉一眼。


    酒吧刹那間亂成一團,有人打架是一回事,有人動槍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怎麽跟世俗不合,當生命受到威脅時人們能遵循的隻是本能,也隻有本能。


    郝叔從來沒像此刻這樣慶幸過紀雲那壞小子出現的及時。單單他一個人,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穩下現在的局麵來。


    那個開槍的男人在動手後立刻被重新製服帶了下去,等待他的……


    郝叔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專心看著秦子風正打著的點滴瓶。


    “郝叔你也熬了一晚上了,去休息會吧!”藍晨有些無奈地帶著旁邊上了年紀反而越發固執的人。


    “郝叔沒事,你看護好少爺就行,別管我了”,這樣說著,郝叔的眼神甚至都沒離開點滴瓶。


    “少爺已經脫離危險了。郝叔,您總不想等少爺醒來自己反而趴下吧,那樣誰來照顧少爺啊!”


    “不是還用……”


    郝叔的話沒來得及說完,他跟藍晨同時扭頭看向門外。


    “院長,對不起”,小護士幾乎都急紅了眼圈,嗓音裏都是委屈,“他非要進來,我……”


    沒等對方說完,藍晨就擺了擺手,眼神示意沒小護士什麽事了,可以關門出去了。


    很快,屋內重歸安靜。


    良久,硬要闖進來的人沙啞而幹澀地開口問道,“他,怎麽樣了?”


    “想想他怎麽對你的”,藍晨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下了自己驟然升起的火氣,語氣卻不可避免的帶上了絲生硬。


    他看了床上暈迷的秦子風一眼,隨即對郝叔說道,“郝叔,我有話跟你說,咱們出去吧!”


    直到出門,他甚至看都沒在看來人一眼。


    關門的聲音很輕,但在這異常寧靜的房間內依然能驚醒某人。


    還站在原地的人好像被嚇了一跳,身子驟然抖了一下。他的眼神有著明顯的倉皇,卻強製自己抬起了頭。


    是的,來的人一直低著頭。直到此刻,屋內除了他和他再無旁人,他才抬起了頭。


    眼下是圈淺淺的青色,一雙本該很大的眼睛微微耷拉著,顯示出主人的疲累來。不過他的眼神卻在他抬頭的瞬間驟然亮了起來,帶出了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味道。


    在視線接觸到床上躺著的人時,他的右手手指不自覺地抖了一下,隨即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他大步地走向了床上的人。


    “姓秦的……”驟然頓了頓,好似發現了這個稱呼下隱藏的距離,他抿了抿唇,再開口已經變成了“秦子風”,聲音卻依然顫抖。


    他說,“秦子風,你贏了!”


    沒錯,來人正是章曉。


    其實藍宇酒吧發生的事情他並不是完全不知道,那天和崔浩喝完酒後,他不知怎地就走到了藍宇。


    或許是因為壓倒崔浩幸福的最後一根稻草來自這個地方吧。


    即使不想承認,他也不得不說,他章曉也會有愧疚懊悔地恨不得時間重來的一天。


    可是他看到了什麽呢?


    那個所謂喜歡他的人正穿的火辣地跟另一個男人**……


    雖然這兩個月同居的生活中,那個男人再沒有說過喜歡,但是他以為那不過是由於對他章曉的尊重而強抑衝動的表現罷了。


    現實的操dan處就在在於它總喜歡玩人。


    在他不自覺地對著那個男人卸下心防時,卻發現也許對方的喜歡不過是一場玩笑和鬧劇。


    還有比這更操dan的事情嗎?


    章曉又看了一眼前麵,兩個人已經吻上了。(其實是視覺交錯造成的錯覺!)


    猛地灌了一口酒,章曉想笑,臉上卻僵硬地厲害。


    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一瓶接一瓶的灌,何況章曉本身的酒量還不好呢。


    很快,就醉了。


    這才有了秦子風後來見到的那一幕。


    聽到秦子風那句跟他走時,章曉的意識有一瞬間是清醒的。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或物,但是他聽得到,隻是大腦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每句話都聽得到,偏偏合在一起他反應不過來是什麽意思。


    但是秦子風聲音響起時,章曉卻知道對方是他想要的。


    是的,直到那時,喝醉的章曉才承認,他想要他。


    章曉,想要,秦子風。


    哪知道醉醒了麵對的卻是那人生死不明的情況!


    章曉有一瞬間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是酒醉的幻覺中。那個人,那個仿若什麽都難以撼動其心誌的男人,怎麽能虛弱無力地躺在急救室呢?


    他怎麽能呢?在他章曉終於認識到其重要性後。


    他怎麽敢呢?在他章曉終於想就他劈腿狠狠揍一頓時。


    可是,他想什麽,那個人都不知道了。


    章曉撫摸著秦子風那張蒼白虛弱的臉,“你看,即使中了一槍,你的臉上還是這麽副傲慢欠揍的樣子。你不是平時很冷靜嗎?怎麽跟個喝醉的人似的,直接跟人抄家夥幹架。要做……這也該是我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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