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關得緊緊的門戶,眾女麵麵相覷。慢慢的,少婦氣得漲紅了臉,而那十幾個宮女,已一個個眼中含淚,臉露張惶了。


    她們是萬萬不能被送回去的。


    明明這麽簡單的事,怎麽到了這裏這麽難?這陳氏阿容背後既沒有強硬的娘家,又沒有官至權貴的親兄弟,長得也隻有這麽好,她怎麽能這樣囂張?


    這個陳氏阿容囂張至此,她那兩個兒子也是肆無忌憚,怎麽王七郎是這樣管家的嗎?


    齊刷刷地,她們看向少婦,一臉求助。


    少婦臉色很難看,過了一陣,她衣袖一揮,命令道:“走吧。”看來這事,還是得經過七郎了。哼,原來是內宅小事,居然非要驚動一家之主,當真好笑。


    把宮女們在府中安置下後,少婦扭著腰朝王弘的所在走去。


    這時,幾個少婦女郎圍了過來。朝著少婦招呼一聲後,一女郎蹙眉道:“我真不知,那陳氏阿容怎能囂張至此?”


    少婦咬牙啐了一口。


    這時,另一個女郎若有所思地說道:“其實,先祖王公導……”


    不等她說完,少婦便打斷了她的話頭,冷笑道:“不錯,不管是我王家,還是謝氏,有的是不想夫主納妾的奇女子!便是我們,也沒有一個好脾性的。可是,她陳氏阿容憑什麽?無才無德無相貌,她攀上七郎,已是蒼天開了眼。攀上了他,還想獨占,簡直是荒唐可笑!”


    她斷然說道:“那樣的婦人,我連看一眼也不屑,她還如此行為,這口氣,我非出不可。”


    說來說去,她們就是從骨子裏看不起陳容。在這個門第出身決定高貴與否的時代,陳容本是她們連提也不屑一提的婦人。這樣的一個婦人,卻享受著她們都難以享受的一切,獨占著世家最優秀的女兒想獨占的人,這種感覺對天之驕女子她們來說,簡直是羞辱性的。


    想了想,少婦道:“還是先找七郎吧。”


    說罷,她與眾女一道,扭著腰朝王弘的方向走去。


    這一邊,陳容把房門關上,剛剛跨入台階,隻聽得砰地一聲,一個人落入了院子裏。


    陳容連忙回頭,這一回頭,她瞪大了眼。


    朝著眼前這個頭戴木製麵具,一襲黑裳手拿長劍,英氣畢露的少年,陳容忍笑道:“軒兒,你這是?”


    王軒大步走到她麵前。


    他站在地坪裏,手中長劍揮舞幾下,清聲說道:“母親,我這樣看起來如何?”


    陳容笑道:“好。”


    她走到喜不自禁的兒子麵前,伸手摘下他手中的長劍,輕聲道:“可是建康人,向來不喜歡舞刀弄劍。”


    仰起頭,端詳著麵具下鳳眼流波的兒子,馮宛笑道:“你父回來,我們問問他可好?”


    王軒點了點頭。


    他在院落裏踱步開來,一邊踱一邊說道:“母親,孩兒想了又想,覺得我這般相貌,再長大些許能改變。”


    他雙眼明亮地看著她,道:“孩兒從此後,會勤於武技,會修習殺戮之術。孩子想,這粉玉妖色,如果配上威儀殺氣,一定會好很多。”


    陳容雙眸亮晶晶地聽著兒子的話,不一會,她含笑道:“是,我兒想怎樣都行。”


    頓了頓,她淡淡說道:“你也無須太過在意!你是堂堂琅琊王七的兒子,天下間,你若不想在意,誰敢在意?”


    王軒聞言,雙眼一亮。他低下頭,又在院落裏蹙起眉踱起步來。


    就在這時,他聽到母親說道:“軒兒,你戴上鬥笠,隨母親到外麵走一走,看看如今的建康城。”


    “好。”


    當陳容來到馬車旁時,王軒卻揮退馭夫,自己坐在了上麵。見到陳容看來,他壓了壓鬥笠,已換過的灰色衣袍太過寬大,風一吹來空空蕩蕩的,倒顯得比平素消瘦許多。


    坐在馭座上,王軒佝僂著背,整個人收斂風華,倒也看起來似模似樣。陳容看著兒子的變化,欣喜地想道:軒兒能這樣,他到外麵曆練我就不擔憂了。


    馬鞭一甩,馬車出發。開頭幾下馬車還有點顛,不一會,王軒這馬車已駕得似模似樣。他倒不是第一次駕馬車,在決定要他到外麵曆練後,王弘便要求他必需學會駕馭馬車。


    王府極大,母女倆走的是最近的側門。來到側門口時,正好看到一個高瘦的管事前,站著幾個熟悉的身影。


    再定神一看,那些身影中,赫然是當年一道南遷的王五郎和他父親,兩個少婦打扮的胞妹。也不知道他們在求什麽事,正佝著腰低聲下氣地說著。


    十數年不見,王五郎肥了些,整個臉上,也帶上了幾分市儈之氣。


    那管事說了幾句後,揮了揮衣袖,轉身離開,空留下王五郎等人。


    目送著管事遠去的身影,王五郎的兩個胞妹瞟過陳容這一輛外觀極為普通的馬車,以為是仆人外出,也沒有在意,隻是驚歎道:“父親,我們到了琅琊王氏了?好,好大,好美。”


    另一個胞妹轉過頭看向王五郎,道:“五哥,當年那個陳氏阿容想嫁你,你還看不上眼呢。早知道她都能嫁給琅琊王氏,當年你應該與她親近些。”


    聽到這平庸不起眼的婦人,用這種口氣提到自己的母親,王軒眉頭一挑。


    “啪”地一聲,他驅著馬車來到眾人身邊。


    聽到陳容名字的王五郎挺了挺腰背,得意地笑道:“是啊,誰曾想當年那個騷媚的婦人,也有這樣的運道?早知道,我就自己娶回來玩玩……”


    那個玩字剛出字,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一道長蛇從空劃過,重重甩在了王五郎的臉頰上!


    “啊——”慘叫聲中,王五郎被長鞭抽得向後跌出,嘴一張,吐出一口血沫和兩顆白生生的門牙!


    幾人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事,一個個憤恨地轉過頭,而不遠處,王氏的仆人也因為躁動而急急趕來。


    就在王五郎的父親走出一步,正要斥罵時,王軒慢條斯理地摘下了自己頭上的鬥笠。


    他麵容這麽一露,不管是眼前幾人,還是跑過來的仆人護衛,都給呆了呆。


    麵對眾人癡呆的目光,王軒嘴角一揚,他驅著馬車再向前駛出兩步,來到王五郎麵前,他也不下車,便這般把帶血的馬鞭朝著王五郎臉上一指,清而冷硬地說道:“從這裏爬出去!”


    他長鞭朝側門一指,聲音沉硬如鐵,“一步一步爬出去!不願意的話,我也隻取你一條腿一根舌頭!”


    少年的聲音,清脆冷漠,少年的風姿,天生高貴,王五郎等人看向四周的仆人護衛,見他們均對這少年執手行禮,哪有不明白他的身份不一般的?


    好一會,一個婦人怨毒的尖叫聲傳來,“為什麽?”她又是害怕,又是倔強地瞪著王軒,叫道:“你是誰,為什麽這樣對我們?”


    “什麽人?”王軒淡淡一笑,道:“我便是王七郎的兒子。”


    丟出這幾個字後,他斷然喝道:“爬,馬上給我爬!”


    王七郎的兒子?


    他就是王七郎的兒子?


    整個建康,這幾天談論紛紛的人?


    看來真是他,除了他,誰有這樣的相貌?明明是個少年,卻長得比他那騷媚的母親還要妖。


    憤恨,恐懼,怨恨中,王五郎聽到父親的聲音傳來,“爬吧。”


    對兒子甩出這句話後,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佝僂著腰,慢慢走出側門。


    目送著王五郎爬出側門,王軒笑了笑,他在眾人膽怯又不安的眼神中,慢條斯理地轉過頭,對著陳容說道:“母親,我們走吧。”


    母親?裏麵坐著的便是曾經那麽卑賤的陳容?


    呆若木雞的王五郎等人,目送著那輛馬車揚長而去。直過了良久良久,他聽到父親疲憊蒼老地說道:“五郎,千萬別記這仇,這仇記了也沒用……琅琊王氏的嫡子,不是我們可以仰望的。你受這種羞辱,也是口無禁忌所致,記著,那陳氏阿容,也不是你我可以談論的對象。”


    說罷,他瞪大眼掃了兩個女兒一眼,又盯向王五郎,喝道:“可記得了?”


    見到兒子艱難地點頭,他無聲的鬆了一口氣:王氏本家,自有它內部的規矩。自己雖然也姓王,也忝為一個小族長,可真冒犯了不可冒犯的人,也有的是人出麵收拾自己。說起來,兒子當場挨了一頓打還是好的,至少,這件事就算了結了。


    王軒一直到駛出府門,還在沉思著。不一會,他喚道:“母親?”


    陳容輕應一聲。


    王軒低沉地說道:“這些人,方才對那管事點頭哈腰,恭敬備至,便是旁邊的護衛仆人,他們也不敢怠慢。”


    他蹙著眉頭,徐徐說道:“母親原不是他們可以仰望的,可這些人,卻肆無忌憚地出言譏嘲。這種羞辱,孩兒不能忍。”


    頓了頓,他說道:“母親,孩兒需要給你立威!”


    好一會,陳容感動的,滿足的聲音傳來,“恩。”


    她知道,兒子說得不錯,自己便是當了王七郎的妻子,便是得到他全心的愛意,便是為他生了三個優秀的兒子。在有些人眼裏,還是習慣性地用以前的目光來看她,來輕鄙她。


    不管自己生不生活在建康,這威,是得立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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