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劉叔,非是我等要鬧騰,”前麵一名少年越眾而出,回身指馬背上的少年大聲道:“隻是丁屯的李無病又來啦!”


    馬背上少年這才嘻嘻一笑,跳下馬來,遠遠地衝大漢喊道:“劉叔,當眾較技,勝者為婿乃是你年前定下的,如今豈能變卦?”


    大漢臉上抽了抽,努力作出一副凶惡模樣,怒聲道:“話雖如此,可近ri正農忙,老身為勇卒,倒不用為家中田地cao心,你等也成麽?誤過農事,當心歸去遭責罵!”


    “劉叔不必擔憂,”少年李無病仍是笑嘻嘻的,說道:“屯中平民牲畜輪用,我家正排第二,農活三ri前便已完成,探聽得劉叔今ri輪休,不敢耽誤,小便急急趕了來!九姑可在家?”


    似乎是再無計可施,劉姓大漢鼻腔裏重重地哼過一聲,不答少年的話語,隻環顧問道:“馬賀呢?為何不見?”


    “才從地中趕回,估摸還在尋人借馬,披甲呢,先前已有人去喚過!”


    一名本屯少年答過,劉姓大漢沉吟一下,開口道:“且先往曬穀場等他!”


    劉姓大漢打頭,人群往民屯後麵開闊的曬穀場移去,不少未下地的鄉農已先圍聚到此,圍觀者更多了。**レ..♠レ趁行走的功夫,趙雲已向旁人打聽得明白:卻是本屯劉姓勇卒人家生得個好女兒,樣貌人品俱佳不說,還難得是位女醫匠,嫁資頗豐,求者甚多。難以挑婿。其父不勝煩擾。年前定下本亭十八歲以下少年郎較技擇婿的規矩,多位少年輪番比試下來,如今隻剩丁屯李家與本屯馬家兩位魁首,難分出高下,數次爭鋒皆未出結果,今ri這是又要繼續比試。


    馬賀還遲遲不見來,這邊外圍成年人們說著閑話,內裏一個丁屯來助威的少年xing急等不耐。劃著手中長木戟,竟先吆喝道:“李大哥與馬家哥哥還有一陣,誰先來與我鬥一鬥?”


    “丁屯小廝,視我甲屯無人耶?”


    被外來者挑戰,甲屯的眾多少年們自然不服,頓時嗷嗷叫著跳出六七個來,俱要應陣,還是劉姓大漢看不過眼,覷那叫陣的少年隻十三四歲模樣,親點一名年紀與之相仿者出戰。餘皆攆散。


    兩小兒yu比鬥爭雄,旁人便都往外散開。給他們讓出zhongyang場地來。


    丁屯來的總角少年雙手持木長戟,甲屯出戰者卻是左手木刀,右手小木盾。


    雖然器械是木製,但是份量卻都不輕,兩個半大小想是平ri用順手的,倒盡能揮舞得動。


    人群圍起的圈中,劉姓大漢一揮手,他倆便奮力上前,隻是戟盾剛交手一合,使刀盾的虎口一麻,險乎木盾脫手,少年急往後一躍,不滿出聲道:“哎呀!好大力!這廝分明是力卒路,卻隻使單柄長戟詐人!”


    “喝!本事不大,倒憑白會汙人!”對麵丁屯來的小亦不示弱,揚頭瞪目應聲:“小爺本就力、戟俱習!何曾騙過你?”


    見對手勝在力大,旁觀的本屯少年們多露憂sè,不過都沒作聲,唯有做裁決的劉姓大漢冷哼一聲,衝握刀盾少年譏道:“戰陣上勝負即生死,誰還管得對手力大?戟利?甲厚?你若不敢戰,換人便是!”


    “如何不敢?”圍觀的都是本屯鄉民,又有眾多玩伴盯著,少年可不願在這些人麵前丟臉,被劉姓大漢言語激起xing,紅著臉提木刀盾又複躍上,揮刀去砍。


    在趙雲這等大行家眼裏,場中兩小兒之鬥便如玩耍般,不過戟來盾往,一來二去,雖不脫幼稚,卻居然皆頗有些章法,拿長戟的大開大合,進退有度,氣勢已成;用刀盾的已懂運巧力,不與對方硬碰硬,且一刀一盾相合,默契已生,攻守俱有。


    如今兩人年幼尚不顯,待再得磨礪幾年,小兒體魄長成,放在軍中必又是十人敵之流。


    “小小年紀便悍勇如斯,怨不得此地出jing兵!”


    悄悄在心裏下了定義,趙雲目光再次在圈裏的眾多少年們身上掃過,實猜不透本事與爭鬥兩人相仿的還有幾人。


    是一二者如此,還是一群人皆如此?


    隻不過是小兒們爭鬥,除農活已忙完閑在家中的人等外,不少地裏的農夫亦扔下活計跑回來觀看,在場外齊聲為本屯弟喝彩助威,grén重視程度如此,河南郡民風之彪悍,實已可見一斑。


    “馬家小兒已到!”


    場中兩少年還在戟來刀往的,遠處又有一少年披甲持戟,騎駿馬耀武揚威顧盼而來,趙雲身邊有人相指而語,想必是甲屯的馬賀到了。


    同樣騎在馬背上,馬賀與李無病自然都一眼看見對方,互瞪過兩眼,鼻孔齊哼了聲,又各自轉開頭去。


    趙雲細看,這位馬賀也隻是十六七歲模樣,麵容俊秀得緊,馬鞍上並無弓箭,馬首兩側卻各掛三柄手戟,到了人群外側,見內裏已有人在鬥,便勒住坐騎先觀戰。


    場中兩小兒交手好一陣,倒是使木戟的大開大合更費力氣,氣力先竭,呼吸漸重,本屯刀盾少年一直緊守門戶,小盾覷機擋開長戟,搶進身去,木刀在對方頸下一記虛劈。


    本屯少年爭臉,贏了這場爭鬥,圍觀眾人頓時齊身喝彩,本屯眾多少年更是歡呼不斷。


    “叫你得意!今ri可吃了虧?”


    使木戟的丁屯少年戰敗,一臉沮喪回到自家隊伍裏,幾名夥伴忍不住出聲哄笑,倒是年歲大些的李無病躍下馬來,扶肩安慰他道:“無事!夫曾有教導:勝不妄喜,敗不惶綏,胸有激雷而麵如平鏡者,可拜上將軍!今ri你敗於他,非是在戰陣上輸去xing命,不必掛懷!一時失手,回屯再練,ri後尋他勝回來便是!”


    安撫住跟隨來的玩伴,李無病複又上馬,衝已退到場外的劉姓大漢喊道:“劉叔,馬賀已到,是否開始較藝?”


    “且慢!”劉姓大漢兩手一抬,喝止住yu進場的兩騎,衝人群外拱手道:“不過小兒輩嬉戲,如何勞動何兄車駕至此?”


    趙雲扭頭順著劉姓大漢拱手方向看去,人群外不知什麽時候,已靜悄悄地停了一輛牛車在。


    眾人目光中,牛車內已有人挑起簾,現出一位少女來,約莫有十**歲模樣,一襲白衣,在車中看不出身量,不過一張秀麗的瓜臉,肌膚粉嫩,惹人遐思。少女先探頭露齒一笑,衝劉姓大漢喊道:“阿爹!”


    見到這名美貌少女,李無病和馬賀兩人眼睛頓時變得賊亮賊亮的。


    “九姑?”劉姓大漢眉頭輕皺:“你緣何在何監察牛車中?”


    少女先將牛車簾別在頂棚上,跳下車來,隨口答道:“女兒本在何叔家做客,忽聞丁屯李無病又來,何叔難得興致起,亦隨來觀戰!”


    倒似場中將要發生和已經發生過的爭鬥與她婚事完全無關一般,少女臉上並不見一絲羞怯。


    才幾句話功夫,趙雲已經看清,牛車內還有一名男在,大概有四五十歲,身體jing瘦得緊,亦是一身黑袍,胸前繡著三星伴月,頭頂獬豸冠,盤膝坐在牛車中。


    此人腰帶上係著一塊紅牌,估計便是河南鼎鼎有名的監察。


    “見過何監察!”


    趙雲尚在猜疑,曬穀場上民眾已齊拱手為禮,各種腔調的聲音中充滿著敬畏。


    “諸位不必多禮!”


    這人禮數卻不周全,隻在牛車中遙遙拱手算是回禮,隨即衝劉姓大漢道:“近ri閑暇多,聞有兩屯少年演武,興之所至,特來一觀!”


    何姓監察不肯下牛車,乃是大無禮的行為,人們卻都早已習慣,並無一人露有憤恨不平意。


    “既如此,李無病、馬賀且上場來!”劉姓大漢也隻是再點點頭,便不再理那監察,招呼兩名少年上場演武。


    這次動的是真家夥,且又都有坐騎,眾人早遠遠退開,給他們讓出場地來。


    丁屯來的李無病xing更要張揚些,身在別屯,卻無半點怯場,劉姓大漢剛退出場去,他便將馬鞍上掛著的硬弓取下,手扯弓弦“嘣、嘣”兩聲響,衝眾人笑道:“且先觀我shè藝!”


    說完話,李無病雙腿一夾馬腹,胯下戰馬便放蹄緩馳起來,漸漸的馬速越來越快,待離曬穀場邊一株老槐樹五十步左近時,取箭彎弓,“嗖!”“嗖!”“嗖!”三箭連發。


    “好!”


    三支箭呈品字釘在老槐樹上,三者間幾乎不差絲毫距離!即便獻藝的是外屯小,甲屯的民眾們還是禁不住齊聲喝彩。


    這樣的箭技,讓趙雲也不由怔了一下,旁人喝彩是因為三箭的jing準,趙雲更在意卻是李無病在馬上換了三個動作,最後一箭竟是對方側翻在馬腹上shè出的!


    一定是對方係在馬鞍下的鐵鐙有古怪,否則小小農家少年,箭術上佳也就罷了,如何還能有這等騎術?


    李無病箭術引得眾人喝彩,本屯馬賀卻也不含糊,打馬上場亦是一陣疾奔,馳到老槐樹外二十餘步外,勒住坐騎,揚手shè出六把手戟。


    “好!”


    這一次為本屯弟助威,喝彩聲更盛,六把手戟沿著“品”字下,在老槐樹上齊排的一豎,相互間亦不差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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