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與西涼軍激戰正酣時,有快馬自汜水關飛奔長安,入衛將軍府稟鄧季等道:“今有豫州牧劉備領數千殘軍來奔,偏將軍伍寧不敢放入,令其軍屯於關外,請主公定奪!”


    得知這消息,田豐、賈詡、徐庶俱驚語道:“曹孟德已取徐豫?其後顧無憂也!”


    使者答:“據劉備使者孫乾言,七月中,曹軍破沛國、彭城,八月底,取下邳,泰山尹禮、昌豨往援,盡被夏侯惇斬殺,徐州大族恐懼,漸往附曹,劉備堅守月餘,左右再無援,隻得棄城而走,經泰山入兗,至我司州!”


    徐庶歎道:“料孟德取徐豫已意足,其軍士久戰疲憊,且兗州空虛,方使劉玄德得脫!然其兵敗,東無掣肘,曹cāo取徐豫,司州自此多一強鄰也!”


    田豐、賈詡俱點頭同意。


    三位智者心驚的是曹cāo已經取得豫州,後顧無憂,往後便能全力來對付司州,往後免不得又有一場大戰。主位上端坐的鄧季心思卻不在這上麵。


    大名鼎鼎的劉皇叔,曆史上這位瘟神一生投奔過公孫瓚、陶謙、袁紹、曹cāo、劉表、劉璋,除了阿瞞命硬頂得住外,其餘奔誰誰就亡,全沒落得好下場。


    “的盧”克主,劉皇叔卻是人中“的盧”!


    若按照曆史的走向,劉備兵敗豫州後,應該北投袁紹才是,雖然因自己的到來使得這曆史已麵目全非,可之前兩家並無多少交情的,為什麽會來投司州。這豈不是要來克自己?


    隨即。鄧季就反應過來。袁紹與劉瘟神又有什麽關係?劉表、劉璋與他也隻不過同宗。


    何況為拖延曹cāo,鄧季示意下,驍騎軍幾次出汜水關救難豫州,兩家雖未明言,卻已是事實上的戰略同盟,劉備與趙雲私交又好,對司州豈能不親近?


    在惶惶逃奔的劉備眼裏,或許司州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之前隻懼亂世梟雄曹cāo。從來沒想到劉備也是不得不防的!


    隻不過防備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劉備入司州會做什麽?如在公孫瓚帳下拉攏趙雲,投陶謙拉攏糜氏、陳氏,奔劉表拉攏伊籍。


    這位最厲害的本事,就是挖別人的牆角。


    麵對這位大能,自家麾下好不易聚起的文臣武將,能都死心塌地不離去麽?


    反正鄧季頓時沒有任何信心,想明白後,立馬衝田豐道:“不如勿使其入境,驅之自去?”


    劉備投奔自己,他和關張哪個是真能放心用的?給什麽位置?


    劉備如今身份是豫州牧。到自家司州來,至少也得一郡之地。然若給他,那一郡隻怕從此不姓鄧也!若使領一軍,那一軍隻怕始終隻會姓劉!


    給個虛職閑養,人家每ri喜歡無事,交友往來,最利拉攏人心挖牆角。


    給實職,多半是奉送好處!


    殺了?人家大老遠慕名來投奔,並沒什麽罪過,怎麽殺?


    既然如此,不如勿使之入內,驅走了事!


    鄧季經常無頭無腦奇怪的語言,讓田豐這位老師莫名其妙:“何故?古人千金求馬骨,劉備素有賢名,又身為宗室,落難至此豈可不救?若真如此,招賢令為一紙空文爾!”


    鄧季張張嘴,卻實在尋不到反對的話語,又想若真拒之門外,驍騎將軍趙雲就要第一個寒心,隻得作罷。不待賈詡、徐庶二人再開口勸,自家已滅了心思:“罷!便傳令伍博高,遣卒兵百人領劉備軍來長安!”


    ——


    白ri裏又是一場好殺,冀縣城堅挺猶故。


    城頭司州軍的堅韌頑強,已出乎太多人意料。


    許多西涼人都能感覺出來,好幾次明明已攀登上城牆,破城在即,卻還是被對方拚死趕下來。


    最令人恨得牙癢癢的,還是城內那支悍將孫觀率領的重甲騎。西涼人自認jing於騎戰,然而與這支人馬皆著魚鱗甲的重騎相比,西涼人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能耐還在自家上麵。


    他們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畏懼,也很少犯錯,每每在戰事最要緊的時候殺出城,在亂軍中突進突出,刀鋒所向都是最要命的地方,幫助城上守軍一次次化險為夷。


    每ri的廝殺,都從四門前開始——攻城前想擺拒馬、鹿角,阻止其重騎衝突,每天都未能成功。


    西涼軍幾次設伏想要把這支重甲騎吞下,城樓上的牛角號又每在關鍵時候招呼他們撤離,避開陷阱。


    戰事不順利,讓許多本準備隨大軍入關中發財的人,生出些許後悔之心。


    若發不了財,反將xing命送掉,豈不冤哉?


    戰場上誰說得清楚,一支流矢便能要了xing命去,更別說還有支隨時可能從四門殺出的奪命重騎。


    好在現在是夜間,知道城內軍馬都很疲倦,不大可能出來襲營,鄧季其它的軍馬離得也遠,十萬大軍營內,西涼軍士還能放心大膽地入夢。


    苦戰連月,攻城的西涼人也不輕鬆,大部分倒下就有鼾聲響起。


    除了巡邏值夜的軍士,大家都睡得很沉。


    他們夢中並不知曉,大軍營帳北十餘裏外的渭河上,一支由近百艘船隻組成的隊伍,正撐篙劃槳逆流而上。


    天公作美,今夜月sè上好,船夫能看將河麵得一清二楚,連照明的火把都不用點起來。


    這些篷船都不大,艙內空間最多載十個人。


    北人善騎,南人善舟。司州卒兵以悍勇敢戰而自傲,自謂天下皆可去得,然對這江中行船,都隻覺得是最痛苦害怕的差事,出發沒多久,大半以上就暈了船,一路來直吐得昏天黑地,省去三餐不食不說,不少還黃膽水都吐出來,讓水軍袍澤笑得打跌。


    直接昏昏沉沉入睡的最幸福,又吐又睡的就難捱了。


    當然,到冀縣河岸後,為不讓岸上西涼軍聽見響動,每一個還在暈船嘔吐的都將聲音竭力壓製得很低,除了船槳擊打水麵的聲音,江麵上隻是詭異的寂靜。


    這是由水軍都尉管承率領的司州水軍,艙內載著的是才趕到準備參戰的蕩寇軍,當然,戰馬全都留在了長安,才養好傷的他們這次隻能步戰。


    自從隨族兄管亥投奔鄧季,管承這位隨黃巾起事的海賊就負責督練水軍,隻是一直沒什麽用武之地。


    黃河不比海上寬敞,一年還有好幾個月因冰封而不能行駛,同為卒兵,司州水軍最大的用處仿佛隻是運輸軍馬、百姓渡河。


    但司州畢竟還是有一支水軍的,隻是這一點,多數人都忘記了。


    若不是距離實在太遠,還要穿過匈奴人和袁紹的地盤,早在開戰之初,鄧季就想能否遣他們直接駛過整個河套,到黃河上遊協助威烈、虎牙一起,阻西涼軍馬過河。


    然而與田豐、賈詡、徐庶等計議過幾次,耗時太久風險又實在大,隻能作罷。


    不過到黃河上遊參戰不成,順渭水而上倒也是一步妙棋。渭水上遊雖然水淺,司州水軍卻也沒有大船,正能通行。


    漢陽郡百姓還在等待秋收的ri子裏,管承已受令,領水軍在渭水行過一遍,探查清楚往來水道。


    就因為有這樣一支奇兵,司州一方才決定放西涼軍入境來打,堅壁清野,將決戰地點選在漢陽郡,讓張遼領威烈軍死守冀縣吸引韓遂、馬騰。


    司州水軍船小人寡,起不到決定左右,他們能做的也就是運一支軍到敵人身後去。原先定下的計策,是運送虎牙或驍騎任意一支,可楊秋、成宜等分兵襲擾三輔,將兩支軍馬都拖住,直到蕩寇軍趕到,才開始施行計劃。


    這讓張遼在冀縣多苦戰了一個多月。


    威烈軍在冀縣傷亡已大,又疲倦得緊,就算運蕩寇軍到敵後,也難以裏應外合,韓遂、馬騰等西涼聯軍人馬太多,難保能一擊定乾坤。


    徐晃的目標是獂道,說到底還是劫糧。


    重新分析敵軍態勢後,賈詡的主意:韓遂馬騰麵和心離,各有私謀,目前雖難離間,然其等軍糧各分屯兩縣,隻需得破其一,二者必又起齷蹉。


    有水軍運兵,得渭水之便,目標自然就是渭水旁的獂道。


    無聲無息順利過得冀縣範圍,管承壓力頓時大輕,開口問皺著眉還在努力壓製胸中翻滾的徐晃:“將軍,卒兵多有不適,待蕩寇軍上岸,尚需休整才可再戰。某等便於獂道縣城五裏外停迫,可否?”


    徐晃也暈船,已吐過好幾次,現在腹中空空,惡心感輕了許多,想吐也吐不出來,隻是隨著船身起伏,頭腦還是有些昏沉。


    管承稟過後,徐晃用力甩頭,待稍微清醒些,才勉強道:“可!待蕩寇軍下岸,水軍自去隱匿,後ri起巡遊渭水,勿使西涼軍經此歸隴西!”


    好不容易才撈著一仗打的管承大驚:“主公有令,水軍歸將軍轄製,需接應蕩寇軍!”


    徐晃搖頭:“獂道守軍定不備,我軍自能奪取,無需接應!”


    “然蕩寇全軍無騎,獂道城小,便取到也不足自守!若韓遂拚死回奪,主公一時救援不急,豈不甚危?留水軍在,方有退路!”


    徐晃覺得自己都快軟得再拿不動器械了,再不想乘船:“勿憂,我等取獂道,當就地自守,戰馬亦可於獂道城中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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