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卿搖搖頭,為了她,他願意。


    但顧婉見他這憔悴的顏色,卻是有些不忍了。


    “一定還沒吃飯吧?快去吃些東西吧。”她又說道。


    孩子沒了,她現在隻有他了。沒了孩子,不能再沒了夫君。


    寧卿卻又是搖頭,他吃不下,而且,也不願意離開她一步。


    但顧婉卻不樂意了,竟是直接推他:“快去!”


    寧卿見她有些不高興了,便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吻,答應了一聲。


    答應了她吃飯,但他依然沒吃下多少,隻吃了一碗粥便作罷了。


    顧婉睡了許久,此刻也沒多少睡意。為了讓自己盡快振作起來,她便和他說話。


    兩人心照不宣,極有默契的,都不在提那孩子的事情,希望這樣,可以將彼此的注意力都給移開一些,也好讓彼此的心,不會那麽痛。


    兩人相對,顧婉和他說日常生活的瑣事,事無巨細,不也不管之前是不是已經和他說過了,全都和他說了一遍。


    寧卿隻凝望著她,安安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答應一兩句。


    “有一種東西,可以帶著人在天上飛,幾個時辰的時間,就可以周遊地球一周。”顧婉說道,臉上一直帶著笑。


    她的孩子,在那個世界,一定會健康快樂的。


    寧卿卻問道:“地球是什麽?”


    他把她說的那個能帶人在天上飛的東西,當成了她的美好幻想。


    顧婉聽他如此問,想也沒想,便和他科普了起來。


    “其實我們現在看到的天,並不是圓的,我們腳下的地也不是方的。我們是住在一個球上,這個球還會自己轉。球上三分是陸地,七分是海洋,在海的另一邊,還有很多很多人,他們和我們長的也不一樣……”


    顧婉娓娓道來,似是陷入了沉思一樣。


    這個世界,可真是大的很呢,隻不過,在這裏,是無法看到汪洋另一邊的人了。


    而寧卿卻逐漸皺起了眉頭,這些話,她是從哪裏聽來的?難道全都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她為何會想著些?


    寧卿心裏很是不解,但看她那一臉憧憬的樣子,又似是沉浸在回憶中了一樣,也不忍心打擾了她。


    好不容易她分心了,不再去想孩子的事了,他更不該再去提起,讓她悲傷難過。


    但寧卿卻一直認真地在聽她說,把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裏。


    顧婉說著說著,隻覺的眼皮越來越沉,沒一會兒的功夫,聲音逐漸弱了,眼睛也合上了。


    寧卿為她蓋好了被子,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讓她睡的舒服。


    這次滑胎,對她的身子傷害極大,精神不大好,也常覺的勞累。


    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時分,顧婉這才醒來。


    寧卿早已經醒了,卻一直在她身邊看著她,並沒有叫醒她,也沒有吵醒她。


    顧婉醒來之後,揉了揉眼睛,見陽光已經透過雕花窗格灑了進來,便說道:“這麽晚了啊,該起了。”


    “你別起。”寧卿說著這話,自己便起身了。


    恰好這時,鄂國公府的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口,周氏從車裏走了出來。


    自從寧卿回來之後,她便不好再整日裏在這邊,再加上最近家裏的事也有些多,所以好幾天沒來了。


    這日早上,她吃過早飯之後,便匆匆地來了。還帶著自己煲好的補湯,想著顧婉身子弱,補再多都是不為過的。


    但這一路過來,湯已是有點涼了,因此周氏才剛剛進了王府,便讓丫頭將湯拿去熱一下。


    “快去吧,熱好了趕緊送來,王妃懷著身孕,要熱熱地喝下去才好。”周氏囑咐說道。


    但誰料,那丫頭卻呆呆地站在那裏不動。


    “快去啊。”周氏見她不動,便催促一聲。


    然而,那丫頭卻支支吾吾地說:“夫人,王妃她,她前天夜裏小產了。”


    “你說什麽?”周氏頓時瞪大了眼睛,心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那丫頭又說道:“王妃已經小產了,昨天醒過來的。”


    當聽到這些話,這一瞬間,周氏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一方麵,她聽到孩子沒了,心裏悲傷,另一方麵,聽到顧婉已經醒了,又放下了心。


    孩子沒了雖然讓人很是難過,但隻要小婉好好的,那也沒事。


    隻不過,小心翼翼地養了六個月,孩子還是沒了。說不悲傷,那才是假的。


    周氏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打顫,孩子沒了,怎麽就沒了呢?


    縱然知道顧婉一直身子不好,對此事,她也算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乍一聽到,她還是無法鎮定,無法接受。


    孩子沒了,那小婉該多傷心?她的身子一直不好,要是再憂傷成疾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不行,她要趕快去看看她,去勸慰她,不可讓她一直悲傷下去。


    “你快去熱了,熱完立即送去。”周氏又吩咐了一聲,匆匆忙忙地往顧婉那邊去了。


    她腳下的步子有些虛扶,在過門檻的時候,還沒絆了一下,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她現在最擔心的,便是她的女兒。不知道她現在可還好?還在難過嗎?恢複過來了嗎?


    周氏進了顧婉房間的時候,寧卿正在為顧婉擦臉,才放下了熱毛巾,要為她挽發,便見周氏進來了。


    “小婉啊。”伴隨著她的聲音落下,她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顧婉眼前。


    顧婉見她這副焦急哀痛的樣子,知道她定然是知道了孩子已經沒了的消息。


    但她卻微微一笑,說道:“母親來這麽早。”


    該傷心的,已經傷過了,再傷一次也沒多大的意義。所以,還不如堅強一點,眼光往遠看,往今後看。何必還要再沉浸在憂傷中,讓身邊的人也跟著傷心,跟著擔憂呢?


    周氏見了顧婉,也是有些不可思議。


    她本以為她會十分悲傷的,但不想,她竟然還在對她笑,就好像沒了孩子的事,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


    一時間,她也有些迷茫了。難道,沒有滑胎?她又往顧婉的小腹看去,見那裏已經平平的,的確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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