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啊?”看到熟悉的白色衣角,顧婉如同往常一樣,招呼著說道。


    心一顫,宋文修感覺有些詫異。她竟是沒有一點意外的神色,難道,她早就知道自己回來了嗎?


    正當他心中疑惑著的時候,卻又聽她說道:“不是說下午才能回來的嗎?怎麽回來這麽早?”


    宋文修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到來,是把他,當成他了。


    顧婉以為是寧卿回來了,但奇怪的是,她與他說話,他竟然沒有出聲。


    她合上手中的書,正要起身,卻忽然聽見小包子低聲喊了一聲:“叔叔”。


    顧婉不解,叔叔?哪來的叔叔,不是爹爹回來了嗎?


    雖說如此,但她心中卻又似是被注入了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她,讓她抬起頭,去看站在她眼前的人。


    他頎長的身形,就立在她的眼前,明媚的陽光,照在他白色的衣衫上,在身後投下一段影子。


    他的唇邊漾起一抹微笑,如同春風拂過,吹皺湖麵的一圈漣漪。


    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裏,似是盛著春天的顏色,看著她,讓她覺的溫暖,覺的和和。


    他的眼他的笑他的身影他的一切,這熟悉的一切,在刹那之間,仿佛將她所有的記憶全都給喚醒。


    小包子早已歡呼著撲到了他的身上,宋文修將他抱起,任由他在他臉上左右親著。


    手中拿著的書掉了,但顧婉卻渾然不覺,她慢慢地站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著,仿佛眨一下眼睛,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會倏然消失不見一樣。恰恰那樣,正是她最害怕看見的。


    她有些不太敢相信,仿佛自己是在做夢一樣。突然的,他怎麽就會出現在她麵前了?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她過於擔心他,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


    但眼睛看到的,是真真實實的他,耳邊縈繞著的,除了孩子的歡愉,還有他的聲音。一切都那麽真實,讓她又很難相信,這隻是她的幻覺。


    宋文修依然麵帶微笑地看著她,他想過千萬種她見到他之後會有的反應,眼前驚訝的她,也在他的想象之中。


    然而,她眼中那種熱切的眼神,帶著驚懼的,似是在害怕他會再次突然消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為他,她一定憂心壞了。


    他承認,他很喜歡在她的心裏,一直都留有自己的位置,也很希望她能想起他,能占據她的心。但他卻並不希望是以這種方式,讓她擔憂,讓她傷心,哪怕是因為他,占滿了她整顆心,他也做不到。


    於是,沒等到她反應過來,他便率先說道:“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輕輕的,恰恰如同微微的風,輕輕拂過院子裏的梔子花。


    但顧婉卻仍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滿是不敢相信。


    宋文修也看著她,給她她所熟悉的微笑,等待著她。


    “媽媽,是叔叔回來了。”小包子見顧婉這一副呆呆的樣子,摟著宋文修的脖頸說道。


    顧婉這才像是被喚醒了過來一樣,眨了眨眼睛,暈染出幾分濕潤的顏色。


    她看著他,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道:“回來了啊。”


    她的聲音很輕,但宋文修能聽得出來,其中到底承載了多少的分量。


    再次相見,沒有轟轟烈烈,更沒有肝腸寸斷,隻是這簡單的,極平常的一句問候,就讓他滿足了,感覺心裏暖暖的。


    與她相知多年,雖然並沒有走到一起,但宋文修卻能看明白她的心,知道她簡單的言語背後,是對他多麽的在意。


    縱然那並不是對他的愛意,但他卻覺的這已足夠。


    有時候,實現愛一個人的滿足,並不是非要用那種方式才行。


    實現愛情的方式亦有很多種,或許他所經曆著的,就是其中的一種。


    所以,他不會迷失了自己,更不會讓自己被困於內心的執念,讓自己不得愉悅,也讓她不得安寧。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顧婉不但感覺不到絲毫的為難,反而,對他更加感激,感動,也更為掛懷。


    寧卿雖然什麽都沒有說過,但也了解他,所以不但不會與他為難,反而對他,更為敬佩讚揚。


    “媽媽,叔叔回來了。”小包子見她並沒有像自己一樣興奮,又大聲喊道,似乎聲音越大,越能表達出他高興的心情一樣。


    顧婉不禁皺眉笑道:“我看到了。”


    宋文修笑了起來,又聽顧婉說道:“外麵曬,快進屋去。”


    宋文修抱著孩子走在前麵,顧婉則跟在後麵。聽著孩子嘰嘰喳喳不停地說著話,顧婉的嘴角一直噙著笑。然而,當看到他越發瘦削的身影的時候,眼中又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


    這段時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叔叔送我的弓箭還在家裏放著呢,我早就學會射箭了,叔叔去看看。”小包子坐在宋文修的腿上說道。


    顧婉笑著看著他們,見忍冬送了茶上來,便說道:“喝點水吧,說那麽多,也不嫌渴。”


    宋文修抬頭看她一眼,卻聽她說道:“這次沒毒。”


    她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倒是讓宋文修有些感覺好笑。


    顧婉自己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看向他說道:“是雲裳下的毒,不過”,她皺皺眉,微微歎息一聲,“你也別再怪她了,她心思單純,不是有意的,全是被顧婷教唆的。顧婷的目的從來都是我,是我牽累了你。你應該怪的,是我。”


    是雲裳下的毒,她理應受到責罰,顧婉也很是生氣。但細細想來,顧婷和她無冤無仇,和宋文修更是無冤無仇,哪裏至於害他們?她的目的,從來都隻有她一個人。


    所以,如果真要深究的話,事情還是因她而起,她理應承擔所有的後果和責罰。全都是因為她,他應該怪她的。


    對宋文修,她不但擔憂,更是自責,覺的是自己害了他。


    宋文修之前回到家,已經聽母親說了雲裳的事情,但卻不知,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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