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漂浮在江麵上的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全天下都以為已經遇刺身亡的川軍少帥兼湖北都督王默。


    “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救人!”許晉朝一眾水手喝道,像他們這樣常年在水麵討生活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見死不救,因為誰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有遇難落水的一天。


    東家發話了,很快就有兩名水性好的水手“噗通”一聲跳進江裏,聯手將王默救上了貨船。


    許晉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王默的鼻尖探了探,說道:“還有氣,去,把老劉頭找來給他看一看,興許還能救回來。”


    老劉頭祖上是江湖郎中,多少也懂些醫生,治個頭疼腦熱、擦傷崴腳之類的還行,因此被許晉招到了貨船上擔任跟船大夫。


    老劉頭很快趕了過來,身上還背著個古舊的藥箱,先是搭了搭王默的脈,然後解開王默身上的軍裝。


    王默身上的軍裝被解開,露出上身,四周的人一看,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王默身上到處是一道道口子,還在緩緩滲著血,有的部位還插著一塊塊木片,情況著實嚇人得很。


    老劉頭仔細看了看王默傷口上的木片,搖了搖頭說道:“東家,此人傷得很嚴重,若不是身體硬朗,怕是早就死了。我隻能試著給他上些止血的草藥,並無把握救活他,能不能活下來,得看他自己的命了。”


    “東家,這人有點像是在船上被炸成這樣的,他又穿著軍裝,恐怕這人就是個大、麻煩。”船長餘誌濤帶著些憂慮朝許晉說道。


    許晉也是緊皺眉頭看著王默,像他這樣的本分商人,最怕的就是牽扯上軍隊的事情裏麵去。現在這年月。扛著槍的軍人就是強權的代表,一旦沾上了就是麻煩。


    許晉想了想,朝餘誌濤問道:“那你是什麽意思?既然救上來了,總不能又把他再扔回江裏吧。”


    餘誌濤說道:“東家,咱們船上那個姓杜的不就是當兵的嗎?不妨把他找來,問問認不認得這人是哪支隊伍的。然後讓他把這人接手過去。都是當兵的,讓他出麵處理,想來不會惹上什麽麻煩。”


    餘誌濤這麽一說,許晉覺得也是這個理,那杜家叔侄也不是他什麽親戚,不過是通過他生意上的朋友介紹,搭趟順風船前往上海罷了。


    想到這,許晉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去個人,把杜飛叔侄請過來。”


    趁著這當口,老劉頭加緊給王默清理傷口,然後從那個古舊藥箱中取出一包不知道什麽草藥的粉末,撒在王默的傷口上止血,最後才用幹淨的布條將傷口包紮起來。


    可以看得出來,老劉頭止血和包紮的技術都非常粗糙和不專業,實在很難說王默能不能活下來。萬一傷口感染導致發燒。在這種簡陋的醫療條件下,絕對是死路一條。


    不一會。許晉所說的杜飛叔侄就被一名水手領了過來。


    杜飛朝許晉拱了拱手見禮,然後說道:“許老板,不知道把我們叔侄叫過來,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剛才我們在江麵上救起來一個人,像是個當兵的。”許晉指著王默說道。“杜飛你也是當兵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出,此人是哪裏的兵?”


    杜飛聞言轉過頭,上下打量著王默,尤其仔細觀察著王默身上的軍裝。好一會後搖了搖頭,說道:“這樣的軍裝,不是江西軍,也不是湖北軍和北洋軍,我實在看不出這人是哪裏的兵。”


    杜飛此前是在江西軍當兵,因家裏有急事才脫離部隊趕回老家。江西軍與川軍並沒有過接觸,而杜飛又隻是個最底層的大頭兵,自然認不出川軍的軍裝。


    許晉和餘誌濤對視了一眼,俱都十分失望,弄不清楚這人是哪裏的兵,都不知道該把他往哪裏送。


    “杜飛,這人是個當兵的,而你也是當兵的。這軍隊上的事情,我們這些生意人不方便沾手,你看是不是將這人交給你安置更妥當些?”


    杜飛還沒說話,一旁杜飛的叔叔杜德山就滿臉憤怒地說道:“許老板,你什麽意思,這樣把麻煩推給俺們叔侄,是覺得俺們叔侄好欺負嗎?”


    許晉被杜德山這麽一質問,有些心虛地訕訕笑道:“沒有這個意思,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這人也是個當兵的,所以才想請杜飛幫幫忙的。”


    聽到許晉這麽一解釋,杜德山更是怒氣衝衝地說道:“幫什麽忙,你們怕沾上麻煩,難道俺們叔侄就不怕嗎?”


    許晉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看來這個麻煩是推不出去了,他又不想昧著良心靠岸丟下王默,任其自生自滅。


    然而,就在此時,杜飛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說道:“既然是許老板的請求,這個忙我們幫了,這人就交給我們負責安置。”


    “飛兒!”杜德山衝著杜飛一喊,不明白侄子為什麽要主動將麻煩攬上身。


    杜飛抬手製止了杜德山反對的話,說道:“二叔,稍後我再和您解釋清楚。”


    許晉卻是喜出望外,連忙說道:“那就有勞二位了,放心,此人的夥食和用藥都包在我身上。”說完便立即讓人將王默抬到杜飛的客艙中去,生怕杜飛會反悔。


    回到客艙之後,杜德山就忍不住向杜飛抱怨道:“飛兒,你不知道俺們要急著趕回去嗎?哪裏有時間安置這人,要是因為這人招惹上什麽麻煩,耽擱了時間,你讓杜家村的老少爺們怎麽辦?”


    “二叔,您先別急,我把這人接下來是有原因的。”杜飛勸慰道。


    杜德山依然氣呼呼地說道:“有什麽原因都好,你也不應該攬下這個麻煩,杜家村的老少爺們可等著俺們回去救命呢。”


    杜飛解釋道:“我知道,我爸急著讓我回去,就是想讓我把村裏的隊伍帶起來。可是,二叔。我自己也是個大頭兵。雖然出來這一年學了點東西,但也不是很懂怎麽帶兵的。不過,這個受傷的人就不一樣了。”


    杜德山又打量了依然昏迷不醒的王默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俺看沒什麽不一樣的,不也就是一個當兵的。”


    “二叔,這人絕對不僅僅是個當兵的。”杜飛接著解釋道。“他身上的軍裝雖然沒有具體軍銜,但肯定是軍官的軍裝。這人這麽年輕就當上軍官了,多半是從軍校畢業的。”


    杜飛本來就是頭腦靈活的人,否則也不會在大革命爆發後不久就毅然離開老家,南下參加民黨的革命軍,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


    可惜的是,杜飛一沒有文化知識,二沒有民黨背景資曆,因此輾轉到江西軍中還是最底層的大頭兵。


    不過。這一年來的經曆倒是讓杜飛見識大漲,很多東西都能自己琢磨出來,因此才能看出王默的不簡單。


    “就算這人是會帶兵的官,那又怎麽樣,他不見得願意幫俺們把村裏的隊伍帶起來。”杜德山依舊氣哼哼地說道。


    杜飛笑道:“二叔,怎麽說我們也算是這人的救命恩人,請他幫個小忙不為過吧。再說了,隻要把他帶回我們村裏。在他養傷期間,請他指點指點。總會答應的。”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杜德山也想不出什麽理由來反駁杜飛的話,於是隻能同意帶著王默一起回老家。


    ……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王默四處張望,試圖找到什麽人或者建築物,卻隻能看到沒有邊界的白茫茫一片。


    “王默。你就是個無能的廢物!擁有工業母機,卻不能改變中華民族的悲慘命運,不能讓中國屹立於世界列強之林,你還有什麽臉麵對千千萬萬的中國人?”


    半空中,一人指著王默大罵道。


    王默愣住了。難以置信道:“許洋,怎麽是你?”


    許洋正是王默那名製作“民國軍備”策略遊戲的戰友,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王默正要上前詢問許洋,然而一眨眼間,許洋又憑空消失了。


    “王默,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前世特戰隊的戰友全都出現在半空中,滿臉失望的看著王默,隨即又瞬間消失了。


    “默兒,你終究是擔不起複興中華民族的重任。”王默前世的父母出現在半空中,恨鐵不成鋼地衝著王默搖了搖頭。


    “爸,媽!”王默激動地大喊,衝上前去。


    然而,就在王默靠近前世父母之際,白茫茫的空間一變,他就發現自己站在半空中,腳下是重慶城。確切點說,是正處於戰爭中的重慶城。


    轟——轟——轟——


    密集的炮火不斷轟炸著重慶,整個重慶城一片狼藉,民居房屋崩塌。無數重慶民眾驚恐地四下奔逃著,一顆炮彈猛然砸下,頓時死傷慘重。


    無數日軍圍堵在重慶城四周,密密麻麻一大片。


    “進攻!”


    日軍指揮官拔出指揮刀指向重慶,下令進攻,隨即無數日軍鋪天蓋地地朝重慶城湧了過去。


    已經被炸塌的重慶城牆後,王浩山帶領著寥寥數百、滿身傷痕的川軍,給早已打光子彈的步槍上刺刀。


    “川軍團,進攻!”


    王浩山一聲大吼,抓著一把大砍刀便朝著漫無邊際的日軍衝了過去。


    “不——”


    王默驚恐地大喊。


    突然間,殘破的重慶城、決死衝鋒的王浩山和川軍,漫山遍野的日軍一瞬間全都消失了。


    王默猛然張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十分陌生的木屋內。


    “你醒啦?”一個清脆的聲音在王默耳邊響起。


    王默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問道:“這是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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