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一聽海夢說一生中見過三個男人中有飛蛇一個已自十分驚訝,又聽她說飛蛇現在就隱居在這個島上,怎地不叫林山大吃一驚。


    他明明看見飛蛇倒下,他甚至記得飛蛇的屍體是如何在他的懷裏慢慢冷卻下來。現在讓他相信飛蛇沒死就在這個島上,倒叫他有點抓狂,心下不免存了一點點小希望。


    “他隱居在哪裏?”林山抓住海夢的兩臂瘋狂地搖道。


    “哎呀,你弄疼我了。”


    “對……對不起。”撓撓頭,林山訕訕道。


    海夢一副拿他沒辦法的表情,繼續道:“他,就在我們這個島上。”


    “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卜鷹問。


    “不能。”


    “為什麽?”


    “因為他隱居的地方,是在地下一個沒有門,也沒有窗戶的方方的小屋裏,誰也進不去。”


    海夢看著林山,眸子裏閃動著寶石般的光。每當她看著林山的時候,眸子裏都會有這種光。


    看見林山失望的表情,她忍不住道:“可是如果你隻想在外麵看看,我就可以帶你去。”


    “我本來就隻不過想在外麵看看而已。”林山苦笑:“你那屋子,我暫時還不想住進去。”


    他隱約已猜到那間屋子是間什麽樣的屋子了。


    一口棺材,埋在地上。


    一個死人躺在棺材裏,和一個活人躺在屋子裏又有什麽不同呢?一塊墓碑埋在墳前,豈非就像活人的門牌一般?


    “義弟荒木之墓。”


    墓碑上隻簡簡單單刻著這五個宇,荒木隻不過是一個人的名字。


    荒木就是飛蛇。


    墓前長滿了青苔,年月在墓碑留下破敗的痕跡,墓碑上的字依稀可辨,看上去至少有時間。難道這人十幾年前就已經知道了飛蛇會在這個時候去世?


    這肯定又是出自那個青木磊的手筆。


    這個人的確神秘,大名鼎鼎,可是真正認得他,見過他的人,卻好像沒有幾個,甚至連他的容貌長得如何,身材是高是矮,沒有幾個人知道。問及萬木堂的元老,像麒麟這樣的老臣子也不知道。


    想起青木磊,林山的記憶中居然沒有一點有關他的形貌資料。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是海夢重要的男人,所以她才會把他當世上最強壯、最出色、最好看“男人”,而林山隻不過是個怪物。


    如果自己是怪物,男人應該長得是什麽樣子呢?


    這時遠方的海麵上忽然傳來陣號角聲,海夢雀躍歡呼。


    “木木回來了!”


    ……


    木木,也就是青木磊,他好像不是一個人。


    在爐上被烤得“滋滋”作響的一隻全羊,他毫無征兆把一隻還是滾燙的羊眼珠子掏出來,帶著血絲就送到客人麵前的盤子裏。


    作為客人,這是林山受到的最為匪夷所思的招待。


    這樣一隻羊眼珠子,就連最貪吃的美食家也吃不下去,何況別人?


    可是林山卻吃了下去,他毫不遲疑就把一隻羊眼珠子吃了下去,非但麵不改色,而且吃得津津有昧。


    主人大笑。


    他的笑聲尖銳而大聲,就像錐子一樣,隨時可能刺穿人的耳膜。


    他的外貌和他的樣子一樣一點都不討人喜歡,甚至可以說醜得令人倒抽一口涼氣。


    林山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瘦弱、矮小、駝背、麵容扭曲、整個人都是畸形的,而且不住地抽動。但是這麽樣的一個人卻充滿了無比危險的侵略性。麵上猙獰而帶著種說不出的氣勢,仿佛永遠都在掌握著別人的生死和命運。


    這個人就是荒島的主人,也是萬木堂曾經的掌權人——青木磊。


    這個人很可能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妖魔。


    勸酒的女人微微黝黑但是身體健美。全身都充滿了野性的誘惑,若若不是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看來隻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她叫塔莉莎。”青木磊介紹:“她是這裏所有女孩的總管,從小就訓練她們。她是從越南來的,雖然家境貧寒但是學東西非常快,幹活又賣力,我在島上的家業也是因為有她打理才如此地整整有條。”


    青木磊又笑道:“你可別看她是一介女流,我可以保證她能放倒不少實力強大的男人。林先生要是不相信可以親自試試。”


    林山也笑:“我對美女的興趣,幸好不在這方麵。”


    他以笑做維掩護偷偷觀察那個青木磊和他身邊的詭異事物。他雖然看不出這位主人的底細,卻已看出這個叫塔莉莎的越南女人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在此之前,林山還沒有遇到這麽厲害的女人。


    無論軍事行動或者生死決鬥時,體力耐力無疑是勝負的關鍵之一。


    被她訓練出的女孩,戰鬥力顯然也是極可怕的,隻有海夢是例外。


    她隻是溫柔的女孩,像一個粘人的小貓,隻要在她的主人身旁時更顯得幸福而滿足,但是此時她的眼睛卻不住地看著林山。


    是什麽時候有了這種變化?


    “這小子才來到島上幾天,難道就比不上我十幾年來對她那麽好嗎?”青木磊的內心在咆哮。


    他看著海夢的時候,眼中充滿了驕傲,可是看到林山,他眼中的光芒就黯淡了,甚至顯得非常惱怒,突然揮手叫女孩全都退下去,連海夢都退了下去。


    大廳裏隻剩下他和林山兩個人的時候,他立刻又恢複了他的冷靜、陰鷙和自信。如果仔細觀察,還可以發現他帶著一種貴族般驕傲的優雅氣質。


    那當然是多年來高居別人之上的慣性。即使在麵對林山時,他也帶著種說不出的優越,仿佛林山的生死和命運就握在他的手上。


    “你就是林山?”


    “是的。”


    “我聽說過你,近年來你在t省地下勢力中的名氣很響。”他談淡地笑著說,“隻可惜我已經是個久已退出江湖的人了。”


    他問林山:“樹欲靜而風不止,雖然如此,但我想你對我這個人,一定會覺得很好奇。”


    林山也毫不掩飾這一點,立刻就回答:“是的。”


    “那麽現在你可以問我,我已經決定把一切全都告訴你。”


    林山最感興趣的,當然還是他這個人,想不到這位神秘的主人居然很快地就說了出來。


    “沒錯。我就是青木磊,當年聲名赫赫的萬木堂的老大,正當萬木堂如日中天的時候我離開了我一手創建的幫會,隱居這這個島上。”


    “外界傳言是這樣的沒錯。”


    “端木和荒木都是我的好兄弟,但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可惜,離開他們來到這個島上,你不覺得奇怪嗎?”


    “的確很奇怪。你實力不凡,折在你手上的高手不少。”


    “那柄黯滅的確奪過不少人的性命,甚至能和蜚聲華南的前輩林宗南打成平手。”


    林山心中一顫,繼續道:“你權位高上,整個萬木堂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是的,勉強稱得上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可惜啊。”青木磊咬牙切齒道,仇恨的意味不言而喻,林山隻覺背後一涼。


    “可惜我這柄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黯滅終究還是敗給了赤手空拳的軍神索龍。根據約定,我不得退出江海市的地下勢力,我隻有遠赴海外在海上稱王,沿海地帶和倭人的船隊見到我都畏之如天神,縱橫海上為神,靠著一些海上走私或者打劫倭人過往船隻,我的生活雖然不談不上極致,但是也算得上是奢華了。”


    “敗給軍神我就算了,畢竟我和他的實力相差太遠。”


    他忽然長天歎息“可是我心裏,卻總是有件無法彌補的遺憾。”


    “你遺憾的是什麽?”


    “女人。”


    “女人?”林山本來不懂的,可是立刻就明白“是的,當然是女人。”


    青木磊的目光停留在遠處那柄黯滅上,過了很久,才慢慢地說:“我一生縱橫地下勢力,所向無敵,男人見了我隻有俯首納命,女人見了我也沒有人敢不從的,隻可惜……”


    他的神色又變得黯淡了下來,林山卻替他說了下去“隻可惜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有一個女人真的喜歡你。”


    青木磊的臉色變了,目光如火炬般照出了耀眼的光,那是微微成型的憤怒。


    林山神色不變,悠悠然接著說“因為你先天就是個畸形兒,所以難免自慚形穢,可是一個女人如果一生中從未沒有見過別的男人,也許就會認為世上的男人都是這樣子的。


    “你想到了這一點,當然非要立刻做到不可的。”林山道,“你很幸運,你遇到了一個像海夢一樣的女孩子,要是她一生都沒有見過其他男人,她自然會以為你就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全心全意地愛你。”


    青木磊終於歎了一口氣。


    “是的,你很聰明,聰明到我有點不忍心殺你了。”他說,“我不讓海夢見到任何男人,隻希望她認為全世界的男人都跟我一樣畸形而醜陋,飛蛇本來就是我找一個殘疾人演的,成功騙過海夢之後,我就把他殺了,讓他永遠地演下去。”


    林山也歎息。


    “隻可惜我這個絕對周密的計劃,卻因你而毀了。”青木磊說,現在海夢已經看見了你,我就算殺了你,也已無濟於事,她……她已經喜歡上你了!”


    他雖然在盡力控製著自已,但眼中還是因為憤怒而露出了血絲,一個人若是眼看著自己多年隨心血付於流水,就算極有涵養,都難免會悲痛憤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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