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房間的門漸漸打開,原以為要大難臨頭的杜子藤表情從驚恐轉變為驚訝。


    房間裏坐著一個男孩,看上去和杜子藤年紀差不多,二十歲出頭的身形,高挑微瘦,整個人蜷縮在黑色皮質的老板椅上。他棕色的短發蓬鬆著,透著陽光的味道,脖頸處白皙的皮讓人不禁對他的長相有所期待。


    杜子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請問..”杜子藤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是隔壁剛搬來的吧。”男孩依舊沒有轉身,聲線略微有些低沉。


    “額..”


    杜子藤本來想問少年時怎麽知道的,卻被少年一語道破。


    “白天。在白天我就知道了。”


    說著,他用手把電腦前的麥克風拉到了麵前,唱起歌。


    杜子藤完全搞不清狀況,有些拘謹,隻好先聽少年唱歌。他努力聽少年唱的是什麽歌,卻發現少年唱的這首歌,旋律極為複雜。而少年的吐字發音也完全聽不清,模模糊糊,像極了一位rap天王。


    杜子藤os:雖然我不是一名歌手,但我好歹也懂點兒音樂,算半個野路子。他唱的這首歌為什麽我沒聽過呢..到底是什麽歌..


    杜子藤全身心的傾聽,完全投入,精力高度集中,還是沒聽出來是少年唱的什麽歌。杜子藤臉部有些許的抽搐。


    杜子藤把脖子越伸越長,突然,杜子藤發現了少年另一隻手上的細微動作,他瞬間恍然大悟。


    杜子藤os:他的另一隻手竟然在悠閑地攪拌咖啡!這個攪拌的節奏和歌曲的節奏完全不符!我猜這首歌並非我沒聽過,而是實在每個音都不在調上..


    杜子藤努力看清電腦屏幕,發現這個一直用後腦勺對著他的少年是一個網絡主播!


    杜子藤os:天啊..唱歌這麽難聽還當網絡主播..這一天下來那點人氣收入跟乞討要飯有什麽區別.。。我這麽好心,還是告訴他吧,不然他可能永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人氣。


    “其實,我覺得你很有唱歌的天賦,如果找個聲樂老師給你指點一二,唱功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介於兩人第一次見麵(實際上杜子藤一直見得是少年的後腦勺),杜子藤認為自己對少年的提示,還是十分委婉。


    “不要。”少年以一種沒商量的口吻果斷回絕杜子藤,依舊拿後腦勺對著杜子藤。


    杜子藤os:好心當了驢肝肺..


    “其實我是一個網絡作家。做我們這行的一般內心都比較柔軟脆弱,所以你就算你拒絕,也可以換一種委婉的方式,不那麽直白。”杜子藤有點尷尬。


    “我已經說過了,你沒聽到嗎?”少年準備繼續唱歌。


    “這麽拽..”杜子藤儼然一副要爆發的樣子。


    “我唱歌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有事一會再說。”少年清了清嗓子,準備帶耳麥。


    “哼。不要自欺欺人了,本來不想刺激你,但不把話說明白點兒,你是永遠不會知道你唱歌有多難聽的。”杜子藤一臉的不屑,神情中帶著幾分挑釁。


    少年聽到這話,頓時愣住,一動不動,默默地用眼角餘光往後瞟。


    “怎麽樣,被真想嚇到了吧?既然你聽不懂,我就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訴你。”


    “你竟然說我唱歌難聽?”少年半信半疑。


    “這是事實。”杜子藤毫不留情。


    少年猶豫片刻,接通了主播室的一個觀眾,同時打開了揚聲器。


    “喂。”


    聽到少年的聲音,這位觀眾有點不敢相信。


    “主播大大,真的是你嗎?”


    “是我啊,這不是開著視頻了嗎?”少年麵無表情的對著攝像頭,麵癱式的微笑。


    “嗚嗚嗚嗚!”聽眾激動的嚎啕大哭起來。


    “先別哭了,我問你,我唱歌很難聽嗎?”


    杜子藤os:竟然對粉絲如此沒有禮貌,這貨真的是當主播的嗎?這不是自砸飯碗嘛.。。


    “哪個沒有審美的路人黑敢胡言亂語!我帶著幾個姐妹連夜把他人肉出來,撲街示眾!”粉絲瞬間熱血豪情。


    “你叫什麽來著?”少年用後腦勺的餘光繼續瞟著身後的杜子藤。


    “我.。。”


    杜子藤有點害怕。


    少年沒理會杜子藤,直接掛掉對方的通話,接通了另一個聽眾。


    “喂。”


    “媽呀!你先別說話,我要錄音!”


    “你先別錄,我問你個問題。”


    “主播大大要問我問題,您多問幾個,隨便問!”


    “我唱歌難聽嗎?”


    “主播大大,你唱給我的每一首歌,每一首,我都錄了下來,聽不到你直播的時候,我都是靠這些錄音來感受你的存在的..”


    “放心吧,我會繼續唱歌,我隻是想證實一下那個人說我唱歌難聽是不是真的。”少年冷淡的解釋。


    “誰?他在哪?”


    “站在我身後。”


    “主播大大,能不能請他來跟我視頻一下,在這期間,請您先回避一下,可以嗎?”


    聽眾的聲音十分溫柔,但杜子藤卻感受到了聽眾的笑裏藏刀的寒意,汗毛直立。


    少年再次用後腦勺的餘光瞟了一眼杜子藤。


    “改..改天吧。”杜子藤強顏歡笑。


    “好了,謝謝你,再見。”


    “主播大大,我忘記錄音了!”


    “下回吧。晚安。”


    少年準備繼續接通另一個聽眾,被杜子藤喊停。


    杜子藤os:這幫聽眾耳朵都有毛病嗎?睜著眼說瞎話。再這麽問下去,我估計我今天晚上就會被人肉出來,明天早上就能上網頁頭條了.。。


    “打住!別再問了!”杜子藤連聲說道。


    “我隻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唱歌真的難聽,沒別的意思。”


    “我是嫉妒你唱歌太好聽了,所以才那麽說的。”杜子藤此刻隻想息事寧人,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其他都不重要。


    “真的嗎?”


    少年的聲音像死人般低沉,但從中可以感受到,他並不在乎杜子藤的回答,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讓杜子藤認輸。


    “真的。”


    少年轉過身,一臉冷漠,雙眼木訥卻似乎洞察一切的注視著杜子藤的雙眼,想看出杜子藤的話是否出自真心。


    杜子藤看到少年的臉,又一次恍然大悟。


    “明明就是靠臉!”


    “你說什麽?”少年再次疑惑。


    “明明可以靠臉,你卻偏偏要靠才華!”杜子藤努力把‘可以’兩個字加重音強調,希望打消少年的疑慮。


    杜子藤感覺繼續在這隻是浪費時間,揮手告別,準備離開。


    杜子藤來到一樓的門口,回首掃視這間別墅的每個角落,心中對這間華麗卻神秘的別墅恐懼消除了一些。最後,杜子藤的視線停留在了中間的那顆參天大樹身上,隱約感覺到大樹在低語,片刻之後,才緩過神來。


    “你要去哪?”一個聲音從杜子藤耳邊冒了出來,伴著涼風入耳,杜子藤渾身一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不知不覺少年已經堵在了大門前,隻不過少年手裏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耳朵裏帶著一個藍牙聽筒。


    “回家!”杜子藤驚魂未定,狐假虎威的怨聲吼叫。


    “你來這做什麽?”少年繼續追問,卻埋著頭隻顧看電腦。


    杜子藤os:我如果說我來隻是因為好奇,以這家夥多疑的性格,肯定不會相信。


    “我是來借..。刀的!因為要做飯!”


    少年警覺的看著杜子藤,關上了筆記本電腦,一隻手背了過去,似乎要有所行動。


    杜子藤os:他這是要幹嘛?!在小說裏,往往這種情況下,他會在背後掏出一隻大閘蟹。不對,是一把槍!該不會他真的會掏出來一把刀吧..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怎麽看他都不像一個普通的網絡主播。


    “你借刀幹嘛?”少年背後的那隻手即將出現。


    “做做做..飯啊!我說過了。”杜子藤看著少年那隻手,已經心驚肉跳。


    “做飯?”


    “對。”


    “不叫外賣到一個陌生人家裏借菜刀做飯?你很奇怪啊。”少年十分淡定。


    “我對這裏還不熟悉..而且太麻煩了。”


    “的確是有點麻煩。”


    杜子藤os:麻煩?!言外之意,是要殺我滅口麽?!我這麽英俊!我還不想死啊!怎麽辦?!如果他身後是一把槍的話,我肯定是跑不掉了.。。但如果他身後是一把刀的話,我還是有機會逃走的!如果他會飛刀,我隻要左手護胸,右手護頭的話,就沒問題!對!一定要第一時間看清他手裏到底拿的什麽!可是,如果他會飛刀,我左手護胸,右手護頭,我就沒有手開門了啊。或者,他不會飛刀,直接追著我滿屋子的砍,那我該怎麽辦?


    杜子藤想象著各種可能,屏住呼吸望著少年背後的那隻手,蓄勢待發。


    杜子藤os:到底是什麽?shoume!


    “我已經明白你的用意了,看來今晚隻能把你留下來了。”少年帶著一絲不情願。


    “其實,我不是來借菜刀的,我今天剛搬過來,隻是想串個門..”杜子藤解釋道。


    “你現在跟我說你是來串門的,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少年反問道。


    “你還年輕,不要做傻事。”杜子藤努力勸說,希望少年不要對他下毒手。


    “我是年輕,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麽大事,隻要你不說出去,沒人會知道。”


    杜子藤os:還是要殺我滅口啊!


    杜子藤已經感受的了少年的堅決,自知無力回天。


    突然,少年背後的手伸了出來。


    杜子藤一愣。


    杜子藤os:這是什麽!


    少年拿著一個銀質的吸管,大概20厘米長,底部十分纖細,越往上越粗,接近末端是一個圓柄凹槽,裏麵是一個橡膠奶嘴。


    少年帶杜子藤爬到大樹粗壯的枝蔓上,拂過身邊一根細細的枝條,用銀質吸管輕輕紮進枝條,少年開始津津有味的吮吸起來。


    杜子藤os:難道他覺得殺我太費力氣,所以想投毒毒死我?


    “快喝吧。”少年有點不耐煩。


    杜子藤有些詫異。


    “這是什麽?”杜子藤始終沒有下嘴。


    “晚餐啊,你不是餓了嗎?雖然你來曆不明,不過既然是新鄰居,留下你吃頓晚餐還是沒問題的。”


    杜子藤os:原來他剛才說的太麻煩了是這個意思..


    杜子藤終於放下顧慮,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


    杜子藤os:好清新的口感,有點大棗的味道。


    “你每天都喝這個嗎?”杜子藤一邊吮吸,一邊發問。


    “對呀,我從小就是喝這個長大的。”


    杜子藤os:好奇怪的人。


    “你一個人住嗎?你爸媽呢?”杜子藤繼續發問。


    “我爸不是在這兒嗎?”


    少年的話讓杜子藤有些詫異,他四下觀察,並沒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在哪?我沒看到啊?”杜子藤語氣都變得詫異。


    “嗬嗬,老爸,他竟然說看不到你。”少年隔空對話般自言自語。


    杜子藤os:剛才是凶殺劇情,現在又走驚悚路線是嗎?!到底在跟誰說話呀,這是在搞我嗎?!


    “快讓令尊現身吧..”杜子藤一臉僵笑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他不是一直都在,你不會高度近視吧。”少年嚴肅的神情不像在開玩笑。


    “該不會這棵樹就是.。。”杜子藤感到不可思議。


    “嗬嗬,老爸,他還不信呢.。。”


    杜子藤os:又在對話了!!


    杜子藤有點瑟瑟發抖,吸管裏的液體掉到了地上。


    “不要抖了,都被你浪費掉了,這可是我老爸的血!”少年有些生氣。


    杜子藤聽到這,抖得更厲害了,戰戰兢兢的低頭往地麵看,幾滴紅色的液體濺在地上。


    少年滿足的擦擦嘴,打開筆記本,對了一下攝像頭,準備繼續主播。


    杜子藤趁少年側身的時候,使勁摳著嗓子眼,給自己催吐。


    “你在幹嘛?”少年從攝像頭中看到杜子藤,表示詫異。


    “啊啊,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杜子藤。”杜子藤擔連忙轉移話題。


    “我叫萊恩。”


    此時,天色已晚。月光將別墅前的院子照得通亮,而籬笆深處的樹叢中,卻有一雙黃色的瞳孔注視著別墅的大門,嘴裏發出“嘶嘶”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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