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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鬆頓時覺得肩頭沉重無比。又似有一股力量牽引,讓他不至於癱軟在地。


    藤彥堂的手搭在燕鬆的肩頭上,輕推了他一下。


    燕鬆很識相的乖乖往外麵走去,連跟香菜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回過頭來,渠司令蛋糕店的那扇門已經在藤彥堂的身後砰地一聲自動關上。


    剛關上的門又被打開,小張和小李一人抱了一摞繩捆成小山似的蛋糕盒子從店裏出來。


    走在他們前頭、燕鬆後頭的藤彥堂扭臉一笑,“你們兩個,幫燕探長把東西先送到巡捕房去。”


    小張和小李接到藤二爺的命令,如蒙恩寵一般,一個個臉上的那股高興勁兒就甭提了。


    “一定送到!”倆人馬不停蹄的跑走了,不多會兒就沒了蹤影。


    都這會兒了,燕鬆這隻猴子還在藤彥堂的五指山下,求誰來揭開二爺手上的那道符。


    他欲哭無淚的巴望著蛋糕店的門口,可自打小張和小李出來以後,門口時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時候他能指望誰來給他解圍?


    香菜嗎?


    根本沒可能!


    燕鬆訕笑著,“二爺,你也出來吃午飯嗎?”


    “燕探長好興致啊,不過吃個午飯,居然從巡捕房跑到興榮道來,隔了九條街,不覺得有點遠了嗎?”藤彥堂目光撲朔。


    燕鬆繼續裝萌賣傻,“聽說這家蛋糕店的糕點還不錯,我這不是就慕名而來了麽......”


    “是嗎。”也不知藤彥堂是否信了他的話。不過終於是將手從燕鬆的肩膀上拿開。


    燕鬆如釋重負,不待他喘口氣,聽藤彥堂又說道:


    “燕探長要不要換個工作?”


    燕鬆蒙圈了。他巡捕房的探長當的好好的,幹嘛要換工作?


    燕鬆撲閃著雙眼望著神情莫測的藤彥堂。


    藤彥堂很不以為意的說:“我知道有幾家報社的待遇不錯,要不要我幫你引薦一下?”


    讓他去當記者?燕鬆忙不迭衝藤彥堂擺手,“謝藤二爺好意,還是算了吧!”


    藤彥堂目光一寒,周身冷冽的氣息瞬間燃起,像是要吞噬和冰封一切。


    燕鬆裝傻可不是真的傻。他隻是假裝聽不懂藤彥堂那幾番話背後的意思,要是再假裝看不懂藤彥堂的臉色,那隻有等著被放空血槽了。


    藤彥堂變臉,燕鬆自然不敢再假正經。


    不給燕鬆認錯的機會,藤彥堂寒著一張笑臉,繼續對他冷嘲熱諷,“我倒是覺得,比起巡捕房探長這個位置,你更適合去做報社的記者呢。”


    放著被劫持的人犯不抓,任由那幫人逍遙法外。燕鬆這個龍城巡捕房的探長居然更關心江映雪和渠家的矛盾,既然他這麽八卦,藤二爺不介意給他換個工作。


    燕鬆承認自己在工作上避重就輕是有些過分。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有起碼的尊嚴,到了這份兒上,也隻能心裏揣著明白,表麵上繼續裝作聽不到藤彥堂在說什麽的樣子。


    “藤二爺就別取笑我了,我讀書少,字識的又不多,哪能幹得了記者的活兒呀。我這手啊。一拿起筆杆子就哆嗦!”他比劃著手腳,說的煞有介事的樣子。


    “在其位,謀其職。”類似於“你還知道自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話,斯文如藤彥堂不想與燕鬆多說。“藤某就不打擾燕探長執行公務了。”


    “誒誒,二爺也忙。”


    二人道別,一個走進了渠司令蛋糕店,一個離開了興榮道。


    離開了興榮道,燕鬆才真正覺得身上如釋重負。但是藤彥堂給他的壓迫感仍殘留在他的心上。


    有壓力才有動力,身心輕鬆的那一瞬間,燕鬆忽然意識到——


    藤彥堂命他追查被劫持的人犯,卻又不想讓他攪合在江映雪和渠家之間,這分明就是矛盾的。除非——


    這二者之間根本就沒有太大的聯係!


    昨晚在百悅門鳴槍的那個人。身份尚不明朗,不過他的來曆。想必藤彥堂心中早有答案了......


    重回渠司令蛋糕店,藤彥堂與渠家父子寒暄了一陣,說是要請他們去對麵的榮記酒樓吃飯。


    老渠推辭不過,就受寵若驚的答應下來。


    老渠招呼著香菜一道去的時候,香菜卻說:“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別矯情了,走吧!”吃的打動不了香菜?老渠不信。


    “那你們先去,等小張和小李回來,我再去。”


    小張和小李送貨道龍城巡捕房未歸,渠家父子跟藤彥堂去吃飯,香菜再跟他們屁股後麵一走,那誰來看著蛋糕店?


    有吃的固然是好,可香菜更希望自己能多拿點提成。比起那些吃到肚子裏很快就消化的東西,錢才是最實在的。


    老渠知道香菜心思細膩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她打心底不願意跟藤彥堂多做接觸。他不想為難香菜這孩子,於是就對藤彥堂說:“二爺,那我們先去吧。”


    香菜不去的話,藤彥堂覺得這飯局上少了幾分樂趣。他這會兒有些後悔將蛋糕店裏的那倆夥計支了出去。


    對藤彥堂來說,遇上再壞的情勢也不會隻有死局這條路,隻要想做肯去做,辦法不是沒有的。


    他掃視一圈,目光自一排排貨架掠過,隨後輕描淡寫道:“今天這店裏的蛋糕我都要了。”


    一小塊蛋糕對一個尋常人家來說,就已經算是很奢侈的東西了。好些個孩子經過蛋糕店的櫥窗前那望眼欲穿的小表情,有多讓人窩心,藤二爺可知道嗎?成天來給店裏送報紙的小家夥,每回都是滿懷期望的來,滿懷感激的走,就因為他每天能從香菜這裏得到一小塊蛋糕作為送報紙的獎勵......


    輕飄飄一句“我都要了”,藤彥堂此舉並沒能打動香菜的心,反而讓她有些不高興。


    這些萬惡的有錢人,哪裏知道窮孩子心裏的苦楚。


    雖然香菜麵上並沒有表露什麽,不過藤彥堂還是感覺到她心境上有很明顯的變化。


    老渠哪敢將他的話當真啊,一下買完整個店裏的蛋糕,他藤二爺是想長成個大胖子嗎?


    “二爺,您一次買這麽多,也吃不完不是,我看還是算了吧。”


    他順理成章的給藤彥堂一個台階下。


    哪知香菜卻生生拆了他的台,“咱們二爺願意,你管他那麽多幹嘛!有生意就做,幹嘛不賣?你不想賣,我賣!”


    人家手底下還幾百號人呐,隻怕這些蛋糕還不夠他的手下分著吃呢。


    老渠佯怒,“到底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


    藤彥堂笑道:“渠伯,煩請你現在幫我清算一下這一屋子蛋糕一共多少錢,待會兒吃了飯,我就叫人來取。”既然話已經說出口了,他便不會收回,在開腔時卻還是沒有方才那般從容了。


    “好的好的。”一次賣出這麽多蛋糕,賺個盆滿缽滿,老渠自然樂得高興。


    渠道成幫忙老渠做清算的工作,不時地打量藤彥堂,眼神複雜,有疑惑有好奇也有探究......


    隻為了能讓香菜跟他們一起吃一頓飯就下這麽大手筆,他還從沒見過藤彥堂對誰有過這樣的心思。


    不過渠道成的想法很簡單,隻當是藤彥堂在報恩罷了。畢竟昨天晚上香菜幫著百悅門解除了一場危機。


    老渠清算完,這一蛋糕店大大小小的糕點統共四十來銀元。


    藤彥堂隨身並沒有帶那麽多現錢,就去榮記酒樓找福伯預支了一些來把蛋糕的款付上。


    這麽打一會兒功夫,小張和小李也送貨回來了。老渠給他們放了半天假,讓他們明天再來上班。他們落得輕鬆又不扣工錢,自然都是樂不可支。


    不過當小李得知香菜接下來會赴藤二爺的飯局,他對有如此殊榮的香菜感到不爽,走的時候臉色自然不好看。


    這之後,藤彥堂將香菜和渠家父子一並請入榮記酒樓二樓的一個雅間,四人圍坐在一張三人合抱不攏的圓桌跟前。


    福伯親自帶著兩個小夥計進進出出,很快就把他們這一桌的菜肴上齊了。


    近二十道菜式,都是榮記酒樓的招牌菜。老渠看傻了眼。


    好比他手邊的這道茄汁鬆鱸,做法雖然簡單,可這盤子裏頭的一尾兩掌半長的鬆鱸,是打鬆江那一帶活運而來,待宰前還都是活蹦亂跳的。


    還有渠道成跟前的那道醉香鴨,無論食材還是作料,都是精選的,酒香已噬入鴨子的骨髓,尤其是考慮到鴨子的生長周期,這一道成根本千金難求,排隊都可能吃不到呢。


    香菜這邊的碧波群鷗,菜式美觀,也是讓人過目不忘,由五對蝦精雕細琢而成,模樣妙趣橫生,精致可人,真如白鷗一般扇動著小小的翅膀。在香菜看來,盤子裏的這十隻小家夥看上去更像是十條氣鼓鼓的小河豚。


    今日能有如此口服,老渠怎能不激動。


    他麵色潮紅,雙手按在雙膝上,其實他恨不得立刻抄起筷子將每樣菜都品嚐一番。即便心中已是迫不及待,他還是要和藤彥堂客套一番,“二爺這般為我們破費,這叫我們怎麽好意思呢!”(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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