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盈對香菜的信任並非來得莫名其妙,對她也並非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隻是一番接觸下來,她發現香菜貪圖錢財唯利是圖了一點,倒不像是那種偷奸耍滑的陰險小人。明宣口中,關於發生在龍城的盤尼西林事件,他隻是對香菜抱著懷疑的態度。但夏可盈親眼見過香菜的身手,倒覺得香菜與盤尼西林事件之間有一定的必然聯係。


    一個將大義深埋心底的人,便不會冷酷到底!


    如果知道了夏可盈的這些想法,香菜肯定會在心裏嘲笑她的天真。


    夏可盈見香菜將照相機當做一樣稀奇的寶貝捧在手心裏,不免有些擔心,“你會不會用這東西?”


    “哢哢”,香菜狂按了兩下快門。


    夏可盈色變,不由氣惱,“拜托你給我省點膠卷啊!”


    香菜不以為意,“哦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這東西當數碼相機使喚了。”


    夏可盈茫然不解,“數碼相機是個什麽東西?”


    香菜將小相機揣進口袋,對夏可盈答非所問,“行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你把錢準備上,就等我好消息吧,吼吼~”


    一百四十大洋到手!


    正當香菜洋洋得意的要跟夏可盈揮手告別,陸一鳴突然冒出來。


    “夏小姐!”陸一鳴就像是一枚突然間被點亮的圖標一樣,見到夏可盈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是閃閃發亮的。


    此時此刻,他眼裏隻有夏可盈一人。


    而夏可盈,明顯對他不是很喜聞樂見。盡管她竭力掩藏,眼裏還是暴露出了一絲敵意,甚至還帶著那麽一點畏懼。


    被無視的香菜見這情形。心如明鏡兒似的,馬上就明白過來陸一鳴對夏可盈懷揣的心思,然而這又是一段“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狗血橋段。


    香菜決定不做某人的電燈泡,也不當某人的救命稻草,“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陸一鳴仿佛從一開始就沒注意到香菜的存在,這會兒不僅對她視若無睹,更是置若罔聞。


    香菜給頻頻向她投來求助眼神的夏可盈留了一道華麗麗的背影,忽然之間很好奇明銳看到夏可盈跟陸一鳴在一起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


    還沒走多久。香菜就聽到身後有一串靠近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回頭一看,隻見陸一鳴快步追來。


    香菜有些訝異的挑了一下秀眉,倒是沒想到夏可盈這麽快就擺脫了陸一鳴。


    陸一鳴追上香菜的腳步,臉上洋溢著喜色。他似乎在回味方才與夏可盈相見的情形,眼裏湧動著意猶未盡的情緒。


    “小林,你跟夏小姐很熟嗎?”陸一鳴問香菜,神情中有所期待。


    “並不是很熟,因為我明大哥的關係,倒是與夏小姐見過幾次麵。”香菜一副很老實巴交的樣子。其實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陸一鳴的神情變化。


    果不其然,一聽到夏可盈與明銳有關係,陸一鳴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有些難看。大概是礙於香菜的緣故。他並沒有當場發作。


    他對香菜強笑一下,“這我知道,明主任與夏局長是忘年之交,兩人算是平輩關係。經常有人看到他們出入成雙,那明主任跟夏小姐私底下有交情也是自然而然的……”


    嘖嘖,香菜不僅從這番話裏聽出了一股酸味兒,還有一股濃重的自我安慰的味道。


    迎著朝陽,踏著斑駁的樹影。快到職工宿舍樓的時候,香菜和陸一鳴遠遠看到職工宿舍樓前停了一輛大卡車,有七八個搬運工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然後搬進宿舍樓裏去。他們搬運的東西,大都是名貴的家具。


    我靠,誰這麽有錢!居然采購了一車的新貴家具!


    香菜一個人傻眼也就算了,再一看陸一鳴居然也是一副狀況之外的樣子。


    這不對啊,按常理來說。陸一鳴這種相當於宿舍長的人物,不會不知道宿舍樓裏發生了什麽新鮮事吧。


    香菜眼睜睜看著搬運工們漸漸的將一卡車的東西搬空,繼而抬起眼來,難掩臉上的愕然,“這怎麽回事啊?”


    陸一鳴神情古怪。“看這架勢,應當是有新職工住進來了吧……”


    據他了解。這職工宿舍樓裏,沒有哪一個人能夠置辦得起這麽豪華的家當。既然這些家具不是宿舍樓裏的原職工買來的,他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但是,如果有人住進這樓裏來,為什麽沒有人提前告知他呢?


    陸一鳴古怪的看了香菜一眼,心裏直犯嘀咕。當初香菜被安排進職工宿舍樓裏來的時候,他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今天職工宿舍樓裏這麽大的動靜,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向他報告!


    這太奇怪了!


    陸一鳴隻能親自去瞧一瞧了。


    他跟在其中一個搬運工的後麵,一口氣上到三樓。


    他的神色變得更加古怪,不過很快心裏的疑團便消散了一些。如果真有新人住進來,此人有高消費的能力,應當不是一般的人物。那學校給他的待遇自然會好很多。


    職工宿舍樓三樓,便是全校之中,宿舍環境最好的。就像陸一鳴和香菜,都是一人一間房。


    見前頭的那個搬運工抱著一個紅木衣架鑽進了香菜的房間,陸一鳴的臉色簡直變得不能再怪了。


    見狀,香菜再也不能淡定了。她一個箭步衝到那名抱衣架的搬運工身後,將對方從自己的領地裏扯了出來。


    到了房間門口,她傻了。此時此刻,在她房間裏忙碌的不止一個搬運工!


    這些人怎麽能夠不經過她的允許就到她的房間裏來呢!


    就在香菜快要發作的時候,她一眼掃到床邊,看到一個人正端著她原本放在床底的那根鐵鍬仔細打量。


    那個人有著很英俊的側臉,他的另一側便是玻璃窗。透過玻璃窗的陽光點點打在他細致如瓷般的皮膚上,泛著一層淡淡的柔和的光暈。他漆黑如墨的雙目專注的端詳著手裏的鐵鍬,高貴冷峻不似凡人的他。竟一點兒也不顯得與他手上接地氣兒的家夥事不協調。


    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倏然抬起臉來,慢慢的轉過視線,與門口臭著一張臉的香菜四目相望。


    又見藤彥堂!


    這是冤家路窄,還是陰魂不散?


    在見到香菜之前,藤彥堂給自己寫好了無數個劇本,有各種各樣的版本,比如深情版的——見麵來個擁抱什麽的;再比如搞笑版的——咦?你住這裏嗎?好巧哦,從今以後我也住這裏了。從今以後大家一起愉快的玩耍吧~


    藤彥堂選了個裝逼打臉的版本表演給香菜看。他凝視香菜,其實心裏是很高興的,偏偏不耐煩的說了一句,“怎麽又遇到你了!”


    香菜會用一句“猿糞”來與他一笑泯恩仇嗎?就算他足夠大度,可是很抱歉,香菜從來沒有忘記過榮記商會給他們兄妹帶來的傷害!


    她就是這麽記仇!


    “抱歉,我走錯門了。”


    藤彥堂有些急了,在香菜退出房間之前就追上了她,“別那麽著急走哇,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就不想跟我敘敘舊什麽的?”


    香菜頭也不回,“我認識你嗎?”


    藤彥堂故作受傷,“這麽冷淡!”他攬著香菜的肩頭。帶著她往樓下走,經過陸一鳴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瞟了他一眼,冷峻的眼神中帶著警告的味道。


    陸一鳴呼吸一窒,兩隻腳像是釘在了原地,生生的被按捺住了跟上去的衝動。


    他剛來的時候發現這附近的環境不錯,隨便哪個地方都可以成為他們“談情說愛”的背景。


    見藤彥堂有意避開所有人,香菜便沒有反抗他。任由他帶著去了職工宿舍樓院子裏的涼亭中。


    “你怎麽到蘭埔軍訓裏來了?”這話是藤彥堂問的。


    香菜卻反問他,“那你又是為什麽到這裏來的?”


    自尊心和大男子主義作祟,藤彥堂不想承認主要的目的就是衝著她來的。


    “你也知道,作為滬市四大才子之一,我可是很搶手的。其實毛校長早就聘我來這裏當教官,我一直沒答應。”藤彥堂洋洋自得,真把自己當一塊兒寶了。


    毛校長對滬市的其他三才子沒什麽想法,就相中了藤彥堂那一身出色的格鬥技巧。時至今日。滬市之中,還沒有人是藤彥堂的對手。


    前不久,香菜還從明銳口中聽到類似的事情,不過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嗬嗬,毛校長封你個武才人。你就答應了?”


    “當然啦,我來這裏也是有別的目的。”看著香菜別扭的神色。藤彥堂微微一笑,繼續說,“我受人之托,來藍埔軍校查一件事。”


    香菜怔了一下,心裏頭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話說她失落個毛線啊!藤彥堂來藍埔軍校跟她有個毛線的關係啊!


    話說回來,藍埔軍校這個燙手的香餑餑,居然還真有人敢來接手!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藤彥堂神情撲朔。


    “我不知道。”香菜大概察覺出來了,藤彥堂來此地調查的事情應當與夏可盈想要知道的事情一般無二,但是她對這些事情並沒有什麽興趣,也就沒在意。


    尤其是陸一鳴最近對她盯得特別緊,就算她想做點什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活躍不起來。


    “你不知道?”藤彥堂不太相信,他就不相信明銳將香菜丟到狼窩裏之後,就什麽也沒給她安排。


    還真就是那樣,明銳單純的把香菜丟到狼窩裏,任她自生自滅了。


    香菜不想在這件事上與他深談,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趕緊把藤彥堂從宿舍裏轟出去!


    “你趕緊從我的宿舍搬出去!”她本來就不想引人注目,這貨還特意如此高調的搬到了她的房間,搞毛線啊!職工宿舍樓那麽大,他怎麽不去其他宿舍啊!


    “你以為我願意嗎,是朱宏副校長這麽安排的。”藤彥堂一臉委屈。


    “就算你拿校長的名義來壓我也沒用!要麽你搬走,要麽我走!”香菜像是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藤彥堂心中無奈,臉色忽的肅然,借此來讓香菜意識到事情的眼嚴峻性,“我不是故意拿朱副校長壓你,我就是受了他的委托,才搬來這裏。朱副校長這麽安排,肯定是受了誰的影響。即便我不說,你大概也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香菜眉頭緊蹙。


    能影響到朱副校長的人大概有很多,但是能做出跟她有關係的影響,這樣的人不用掰著手指頭都能夠數過來了。


    定是明銳無疑了。


    就在香菜沉思時,隻聽藤彥堂又說:


    “這些事跟朱副校長息息相關,就在一個月前,朱副校長的兒子在學生宿舍暴斃身亡。死的很蹊蹺,他兒子死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兒子全身上下都有舊傷,經法醫鑒定沒有一處是致命傷,是訓練時的拉傷,他卻懷疑自己的兒子是在學校裏遇到了霸淩事件。”


    即便香菜表現出她對這件事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但是藤彥堂知道,隻要說給她聽,她還是會聽到心裏去。


    “朱副校長當初將他的兒子安排到藍埔軍校的時候,並沒有大張旗鼓,隻有極少一部分的人才知道他有這麽一個兒子在藍埔軍校上學。他兒子頑劣了一點兒,不過很明事理,在學校裏從不提起自己的父親,這也讓他結交了不少知心好友。”


    “但是朱副校長的兒子死的時候,那些所謂的知心好友卻都沒有發現任何端倪,尤其是同一宿舍的學生,在他兒子死後,口徑竟然是驚人的一致,說是晚上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狀況。等到第二天起來要訓練的時候,才發現朱副校長的兒子身體早就涼透了。”


    “朱副校長私底下也調查了很多,因為牽涉到很多關係,他的身份不好在深究下去,便找我來繼續調查他兒子的死因。”


    香菜全當這是一個沒有結果的懸疑小故事,比起這個故事的結局,她更好奇的是藤彥堂與朱副校長的關係。


    “死的又不是你兒子,你著什麽急啊。”


    聽香菜咕噥一聲,藤彥堂立時哭笑不得,“將來我兒子要是死了,你也好過不了哪去!”


    香菜沒回過味兒來,“你兒子死了,跟我有什麽關係!”(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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