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叔叔是個細心的人,再過不到二十天就是中秋節了,這個時候把四姑奶接來,剛好可以讓她老人家跟我們一起過節。


    外公的心思已經活絡了些,趕上這個中秋節,不定就能讓他完全接納四姑奶,一家人從此和~諧團圓呢。


    我和王良叔叔趕到壘子村後,沒有去驚動大舅他們,在他們眼中,四姑奶還是個瘋瘋癲癲的神婆子、作風不好,政~治上有問題;所以平日裏他們根本不和四姑奶來往,就算四姑奶失蹤了,估計也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既然如此,四姑奶去楚都的事情就不需要聲張了。否則被他們風言風語的議論,再傳到外公耳朵裏,又是個麻煩。


    桑塔納繞村而過,直接停到了四姑奶居住的破廟後麵。


    我下車一看,隻見四姑奶正站在破廟後的土疙瘩上,望著東南方,那不正是楚都的方向麽?


    見到我們的車,四姑奶開心的笑起來,有些如釋重負的意思。我知道,她其實一直在等待,等待我來兌現承諾,接她去楚都生活。


    這就是老人的心理麽?嘴上要強,其實心裏都希望能和親人在一起,四姑奶雖然不是個普通人,可是也像普通的老人一樣,怕孤獨、怕寂寞。


    “四姑奶,我們接你去楚都呢,現在就走吧?”


    我嘻嘻笑著跑上了土疙瘩。


    “好孩子,四姑奶收拾一下就走。


    我和王良叔叔跟她到了廟裏,隻見東西幾乎都清空了,隻剩下了一張床和桌子,我曾經在地下室見過的那些家電,也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


    “四姑奶,你的電視機、電冰箱呢?”


    “都給了家裏的輩,他們也挺苦的,有的到現在還沒有電視呢。”四姑奶笑道:“反正我也帶不走,丟了也怪可惜的”


    “那他們沒問您要去哪裏?”


    這些家電在九十年代初可是好東西,沒人會隨便丟的,四姑奶卻拿來送人,稍微有腦子的,恐怕都能猜出她是要離開壘子村了。


    “咯咯,我一個老太婆,誰會問我去哪裏呢?”


    四姑奶雖然還是笑著,臉上卻爬上了一絲落寞:“給他們東西,他們就收下了,卻沒人問我,哪怕是問一句,咯咯”


    “四姑奶,我們走了”


    王良叔叔笑道:“快到中秋了,棟的外公還等著你一起過節呢”


    “真的?”四姑奶全身一顫,緊緊盯著我,目光中帶著疑問。


    “當然是真的了,我外公、老爸老媽,都等著您一起過節呢。”我笑道。


    其實老爸前幾日傳回消息來,是已經到了嘉峪關,很快就要入疆了,今年的中秋節,估計都不一定趕得回來,我這次陰神重傷,老媽本來想要通知他的,後來見我沒事,也就算了,免得老爸和範爺爺他們會擔心。


    不過為了讓四姑奶高興高興,借用一下老爸的名義,應該也不算什麽吧?


    “好,好,棟,我們去楚都,去楚都。”


    我看到四姑奶的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


    王良叔叔給四姑奶找的住處,是一個老式院子,雖然不是市中心,卻也算是市區了,而且距離外公家隻要十幾分鍾的車程,附近有菜市場、有剛剛興建起來的惠客連鎖超市,生活非常方便。


    四姑奶可能是一個人生活久了,到了地方不久,就把附近摸熟了,買了一些生活必用品、床鋪桌子什麽的,日子就這樣過起來了。


    我本來想請四姑奶去外公家的,四姑奶卻是搖了搖頭,低聲笑道:“棟不著急,再給三哥一時間吧,過幾天四姑奶再去家裏。”


    我見四姑奶這樣,想必她是胸有成竹了,也就沒再勉強,於是和王良叔叔幫她做了來到楚都的第一頓飯,熱熱鬧鬧的吃了,才告別離開。一路顛簸,四姑奶也需要休息一下。


    次日是我恢複上學的第一天,到了學校裏,同學們都過來噓寒問暖,問我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我笑著揚起胳膊,擺了個很酷的姿態,表示自己可以隨時打倒一頭牛,同學們頓時哈哈笑了起來,居然沒人追問我為什麽會在下雨天暈倒在青蓮池邊。


    放學的時候,我剛走出校門,就看見那位愛惹事的黃大記者騎著輛大紅色的雅馬哈摩托車,笑嘻嘻地停在學校外麵。看到我出來,立刻高聲叫道:“張棟,張棟,這邊!”似乎生怕我看不到他。


    我跟跑到他身邊,奇怪地道:“黃叔叔,今天你怎麽有空過來了,來接樊老師啊?我看到她剛才還在辦公室呢,要不我替你叫一聲?”


    “不用,她不備完明天的課,天塌下來也不能走啊。”黃叔叔笑道:“我就找你子,有好事。”


    “好事?”我一愣,最近我可是夠衰的了,到現在陰神還沒恢複,還能有什麽好事情了?


    “嘿嘿,看看吧”黃叔叔一臉神秘地從身上摸出一張報紙,在我麵前揚了揚:“我寫的專題報道,關於老樟樹的”


    什麽?聽是關於老樟樹的專題報道,我立即認真起來,接過報紙掃了一眼,頓時吃驚地張大了嘴。


    “千年神木淵源探尋,蘇學士親手種植”


    蘇學士?這個名字很熟悉啊。


    我仔細看了下去,頓時哭笑不得。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這篇報道是經過市綠委的調查研究,確認了老樟樹是一棵具有千年樹齡的靈木,而且來頭還大的很,居然是曆史上大名鼎鼎的蘇軾在楚都做官時親手種植


    我把這篇文章仔仔細細看了幾遍,沒錯,得就是那位寫下‘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的大文豪蘇軾蘇東坡。


    “這是市綠委考證出來的?”


    我真不知道該什麽了。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全國各地刮起了一陣名人風,拚命地把曆史名人往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裏拉,就在前不久,同屬於楚都的大風縣和豐良縣,為了爭奪劉邦,一直鬧到了省裏,結果省裏都沒辦法解決,於是漢高祖劉邦就牛了,後人硬是給他整處了兩個故居,一個在大風縣,一個在豐良縣


    楚都也有蘇堤、雲龍山上還有據是蘇東坡建造的放鶴亭,黃叔叔這篇文章把老樟樹跟這位曆史名人一聯係,還挺像真事兒似的。


    可我卻非常清楚,老樟樹是我的道侶,它有多少年樹齡我能感受不到,最多也不超過五百年,怎麽也不可能跟蘇東坡聯係到一塊兒去啊


    “綠委那些有還能有這本事,也就是考證出老樟樹是棵古樹,可我一想,這得大力宣傳啊,於是就給蘇東坡套上了。”


    黃叔叔笑眯眯地看著我:“開心吧棟?你當初可是因為這棵樹,才跟李副市長成了忘年交的,叔叔這篇報道一出,你跟老李都倍兒有麵子。”


    “老李?”


    我上下打量著黃叔叔:“黃叔叔,您不是要拍馬屁吧?”


    “什麽呢張棟同學?我這是為了楚都文化考慮,你也不想想,這篇報道一出,寒山就算有了曆史文物、景了,將來就可以大開發、搞旅遊事業,全市上下都是喜聞樂見呐,什麽拍馬屁?”


    黃叔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張棟啊,你黃叔叔也老大不了,你也得允許我上進啊,走吧”


    “走?去哪裏?”


    “當然是去寒山了,今天綠委和園林局的人都到了,要給老樟樹披紅掛彩、放鞭炮、圍鐵護欄、刷白漆、立牌子,過了今天,它可就是楚都市的寶貝、千年神木了!”


    “啊,今天?”


    我心中一跳,想也不想就躍上了黃叔叔的雅馬哈,叫道:“快走吧。”


    “喝,你子,身手夠靈敏的啊?”


    黃叔叔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發動了摩托。


    ***


    我們趕到寒山的時候,隻見原本偏僻沒什麽人肯來的寒山下,已經停滿了汽車、摩托車和自行車,還有警察在維持秩序,警察頭兒正是那天跟我交過手的何所長。


    很多拿著長槍短炮的記者,都在一窩蜂地往山上走,黃叔叔喃喃罵了一聲:“搶什麽啊,頭菜都被老子吃了,上去也就是殘羹剩飯了。”


    我快步走到山上,頓時被眼前的大場麵震住了。這還是寒山?


    可憐的老樟樹此刻是披紅掛彩,被打扮的好像一個新娘子,保護樹木用的鐵圍欄也已經圈好了,上麵刷的紅漆都還未幹呢。


    老樟樹前麵臨時搭了個台子,上麵擺放著桌椅,幾名領導樣子的人坐在上麵,前麵有牌子,都是什麽綠委、園林局的頭頭兒,最中間的一個牌子上寫著的,卻是李躍進的名字。


    李副市長,這事兒也不該他管啊,他來湊什麽熱鬧?


    我抬頭看看台子上方懸掛的橫幅——‘千年神木根植楚都,八方靈脈盡收彭城’的字樣,忽然有些懷疑,這不算是封建迷信麽?


    隱約間,我感覺有些不安,聲勢搞得這麽大,今後我想要和老樟樹安安靜靜地雙修功課,恐怕都難了吧?


    ps:感謝‘商會大掌櫃’道友的打賞和‘你知道我愛你嗎’道友的催更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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