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知道陸瑾向來領悟過人,為他講解自然輕鬆許多,嫣然笑了笑接著說道:“政事堂實行的群相議政製,每封奏折都會寫上群相商議意見送到麗景台來,由於每日奏章多不勝數,其中有小事有大事,有急事有緩事,陸郎以後需要做的,便是根據事務輕重緩急,將重要的先送給婉兒批閱,次要的隨後送之。”


    說完,上官婉兒隨意拿起一封奏書,展開細讀了一遍,言道:“陸郎請看,這一封奏書出至洛陽府,其意說的是因為前兩月洛陽府準備聖人駕臨相關事務,太過繁忙,以至於還未進行鄉試,目前各地鄉試、州試都已經完成,許多應考舉子業已進京,為避免耽誤今年科舉,洛陽府特向聖人稟告,想盡快進行鄉試和州試,以免耽擱科舉舉行時間。”


    陸瑾聞言一怔,按照他的計劃,本也是準備參加今年科舉,以便獲得進士身份。


    根據考取科舉慣例,各地士子先要通過縣上的鄉試,以及州府的州試後,合格者方能前來京師,參加科舉考試。


    陸瑾目前身在洛陽,自然也需經過洛陽縣以及洛陽府的考試後,方能參加吏部舉行的科舉,看來要不了多久,他就須得認真備考,完成這件一直懸在心頭的大事了。


    其實嚴格說來,進士之身份就如同後世的文憑一般,是一種官場進階的學曆證明,有了它之後,既是一種對學曆文采的認可,也是一種能夠盡快得到晉升的依據。


    就如陸瑾這般雖然已獲得官身,但既非明經及第,又非進士及第的官員而言,官場之路不說一片黑暗,也可算得上前途無望,就這正九品的棋待詔之職,說不定便已是一生的頂點了。


    因此而已,要不考取明經,要不考取進士,否者陸瑾一生在官場上必定很難有所作為,即便能夠獲得天後青睞,說不定也隻是一個位卑權重的北門學士而已。


    因此,這進士一定是要去考的。


    上官婉兒卻沒有注意到陸瑾有些許走神,繼續輕言細語的開口道:“按照以往慣例,洛陽府鄉試州試都不需要稟告聖人,一般自行決策便可,然而這次耽擱的時間的確太久,因此才啟稟聖人請求盡快進行,此類奏折可列為重要之事,自然須得盡快處理。”


    陸瑾微微頷首,笑言道:“侍詔講解淺顯易懂,在下明白了。”


    上官婉兒俏臉仍泛著絲絲紅暈,猶如熟透了的蘋果,悄悄瞥了陸瑾一眼,正欲繼續拿起另一份奏折講解,目光卻又凝固了。


    纖手伸出輕輕拿起一個長長的木匣,上官婉兒正容言道:“陸郎請看,這一份便是臣子上書聖人的機密奏折,其口以火漆密封,又貼有上書者官印封條,非聖人和天後不能開啟。”


    陸瑾點點頭,朝著木匣上的字跡望去,卻見上麵寫的為:禮部尚書裴行儉秘奏。


    上官婉兒將木匣拿在手中翻看了一番,言道:“這封奏折既是機密,也較為緊急,容不得拖延,須得盡快送呈聖人和天後知曉,陸郎,負責奏折傳呈的通事舍人就在殿外,婉兒帶你前去將這封奏折交給他。”


    說完之後,上官婉兒站了起來,陸瑾也是依言起身,跟著她朝著殿外走去。


    通事舍人隸屬於中書省,為往來傳送奏折、傳達旨意的官員,因為須得出入內宮,通常由宦官進行擔任。


    剛走到門外,陸瑾便看見一名體格壯碩的中年內侍正站在廊下,上官婉兒將奏折交給他之後,又輕輕地叮囑了幾句,那中年內侍連連點頭,佛塵一揚兩名金瓜武士陡然上前,護持著他快步去了。


    上官婉兒回身微笑道:“陸郎,以後這些可都是你的工作呀,可不要忘了。”


    陸瑾笑道:“侍詔如此指點,在下豈會相忘?大可放心。”


    上官婉兒微微頷首,望著他英偉麵容以及含笑嘴角,想及剛才兩人那一番旖旎,心內不自覺又是一陣急促跳動。


    ※※※


    昨夜突聞李敬玄兵敗噩耗,高宗皇帝頓時氣急攻心臥榻不起,今日精神稍見恢複,當看到禮部尚書裴行儉送來的秘奏後,又忍不住精神大振了。


    披著一件鬥篷在寢宮中轉悠了數圈,高宗深知茲事體大,急忙找來武後商議對策。


    夫妻倆計議半響,都認為此計似乎可行,立即讓通事舍人傳令,宣禮部尚書裴行儉即刻前來麗景台覲見。


    麗景台為上陽宮正殿,也是君臣議事之所。


    接到傳令,正在皇城禮部衙門的裴行儉立即出發,不消片刻就來到了上陽宮內。


    行至麗景台,高宗和武後早就在此等待,君臣見禮之後,高宗立即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裴卿,依照你的謀劃,此計有幾成成功的把握?”


    麵對突兀其來的一問,裴行儉倒是有些不好回答,畢竟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任何一個小小的因素,都將影響計策達成,實在無法精確估算幾成把握。


    武後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嗔怪地看了有些情急的高宗一眼後,方才正容言道:“聖人先不要著急,就容裴卿先將計策講述一遍,再作定奪。”


    高宗也知道自己太過急躁,點頭笑了笑,抬手示意裴行儉詳細稟告。


    裴行儉早就成算在胸,麵對高宗武後肅然的目光,拱手稟告:“啟稟天皇天後,昨日天後召集群臣商議李敬玄兵敗後續事宜,臣回到府中後,聽府中晚輩無意提及,說的是李敬玄固然已經兵敗,然而我朝並非喪失了奪回西域,重置安息西鎮的機會,臣細細思忖了一番,覺得那位晚輩分析得非常不錯。”


    說到這裏,裴行儉語調不禁緩慢而又凝重:“從目前形勢看來,吐蕃欽陵雖然戰勝我朝,並率大軍進逼鄯州,然而相信欽陵顧及吐蕃國內形勢,要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撤軍,反觀西域諸國,卻因我軍戰敗而會喪失警惕,絕對想不到我朝會卷土重來,若是我朝以奇計取之,倒也有一定成功的機會。”


    “盡管目前西域諸國臣服於吐蕃,然而就實而論,許多國家的君主還是心向於我朝,若非攝於盤踞在西域的西突厥可汗阿史那都支威脅,說不定西域早就為之天變。阿史那都支依仗與吐蕃結盟,自視猖狂,不把西域國君酋長們放在眼中,加之我朝新敗,斷然不會有所防備,因此臣認為隻要施以奇襲之策,斷然可以擒獲阿史那都支,平定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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