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究竟情況如何?陸瑾的身世背景有何出人意料之處?”武後捧起一盞冒著熱氣的春茶,輕輕品呷,俏臉上微露愜意之色。


    蔗蔗猶豫了一下,清晰而又冷然的言道:“根據調查消息,陸瑾以前並非姓陸,而是姓謝,出生江寧縣陳郡謝氏,乃是謝懷玉唯一的兒子。”


    輕輕的話音如同沉雷般響徹在了武後耳畔,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武後嬌軀猛然一顫,手中茶盞瞬間失手落地摔得粉碎,然而她依舊渾然未覺,連忙站起來不能置信的言道:“什麽,陸瑾竟是懷玉的兒子?你,你可有調查清楚?”


    蔗蔗肯定點頭道:“斷然無錯!正是因為起先得知這個消息後我也不太相信,才令人又去江寧調查了一番,並得到了確切消息。”


    武後俏臉神色變幻不止,心內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呆愣不知多久,她沉聲言道:“速將你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說來,朕要仔細聽聽。”


    “諾!”蔗蔗應得一句,言道,“調查之初,奴是根據陸瑾在科舉中所填的籍貫前去荊州調查,結果發現他所填的均是虛構,後來幾經周折了解,才知道陸瑾原來是大儒孔誌亮的關門弟子,且並非世居在荊州,而是出生在江寧,得到如此情況後,我又派人前去江寧了解,才發現這樣一個驚天的秘密。”


    說到這裏,蔗蔗輕歎道:“昔日我還得懷玉曾說過,在他離開江寧縣的時候已經娶妻,若無意外,陸瑾正是懷玉離開江寧後所生,不過懷玉走後,陸瑾與其母陸氏一直備受謝氏二房的欺壓,上元元年謝氏二房更以陸氏私通為由,準備將陸氏母子趕出謝府,陸氏為求清白剛烈撞柱而亡,陸瑾也是突然失蹤不知了去向,後來拜在了大儒孔誌亮的門下,學習儒家之道,並改姓為陸。”


    話音落點良久,武後依舊猶如深山中的岩石般一聲不吭,久久的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她這才悵歎出聲道:“朕以為陸瑾接近太平乃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故而讓你們前去調查一番,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真是沒想到啊!他竟是懷玉之後……”


    說到這裏,武後已是不勝感概的站了起來,眼眸中竟有了盈盈淚光,似乎想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一般。


    蔗蔗輕聲問道:“天後莫非是想到了昔日之事?”


    武後輕輕頷首道:“不錯,懷玉乃是朕之摯友,為了朕的安危不惜甘冒風險對付韓國夫人以及魏國夫人,若沒有他的相助,說不定朕早就死無葬身之地,隻可惜後來我們中了魏國夫人的奸計,魏國夫人指示太監王伏勝汙蔑朕與懷玉有苟且之事,這才惹來了天皇大怒,將懷玉逐出了宮門,說起來朕已經很多年沒見懷玉了,也不知道他現在何處……”說到這裏,口氣已是甚為惆悵。


    蔗蔗輕輕頷首,也是止不住一聲歎息,說起來她也是此事的經曆者,雖然蔗蔗那時年紀還小,然而也深深明白其中所隱藏的驚濤駭浪。


    當時韓國夫人魏國夫人兩母女同侍天皇,專寵一時獨霸後宮,魏國夫人更陰謀奪取皇後之位,不斷使用陰謀詭計算計天後,幾乎可以說差一點就成功了,現在回想,也忍不住讓人有些後怕。


    沉默許久,武後忍不住歎息道:“佛家講究因果循環,種下因必定會結下果,沒想到太平居然喜歡上了懷玉之子,這實在……真讓朕不知怎麽辦才好……蔗蔗,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蔗蔗心知武後現在頗為煩惱,乖巧的輕輕頷首走出寢宮,唯有武後獨自一人立在殿內,望著行將落入山下的夕陽思忖不止。


    翌日早朝結束,武後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前去延英殿處理政務,而是與高宗前去太液池,坐著一艘畫舫來到池中的蓬萊山下。


    這座蓬萊山乃是昔日修建含元宮時,用大石以及夯土所壘砌而成的假山。


    雖是假山,不過蓬萊山山勢頗高,大概有二十來丈的模樣,幾乎與真正的山巒一般無二,站在山頂更可鳥瞰整個長安城的風景,將周邊一切盡收眼底。


    來到山頂涼亭落座,武後與高宗議論了幾件有趣的事兒,眼見今日高宗心情似乎頗為高興,武後突然出言道:“聖人,臣妾記得上次咱們商量太平婚事的時候,你覺得那薛紹看上去似乎非常不錯,這幾日臣妾仔細想來,薛紹好雖好,然並非太平駙馬的最佳人選!”


    “媚娘此話何意?”高宗立即有些驚訝,失笑道:“朕記得當時你也覺得薛紹不錯啊,莫非他有什麽不妥之處麽?”


    武後正色頷首,言道:“駙馬者乃國之帝婿,皇室外戚,與皇室更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故而駙馬的人選必須非常慎重。昔日太宗皇帝所生公主頗多,挑選駙馬多以功勳貴胄子弟為主,如長樂公主下嫁長孫無忌之子長孫衝、城陽公主下嫁杜如晦之子杜荷、高陽公主下嫁房玄齡之子房遺愛、巴陵公主下嫁柴紹之子柴令武,然則就實而論,這些功勳子弟多為酒囊飯袋不堪重用,房遺愛、柴令武更是陰謀作亂想顛覆朝綱擁立荊王李元景為帝,幾乎釀成了大亂,臣妾與天皇就太平這麽一個女兒,也希望太平能夠尋得一個真正對她好的駙馬,更重要是效忠朝廷,效忠聖人你的駙馬,不要重蹈昔日房遺愛等人之錯,這樣方為上策。”


    高宗聽得連連頷首,然而又有些不解的問道:“媚娘所言的這些,朕覺得薛紹應該都能做到,他乃是朕的親侄兒,難道會不思報效朝廷麽?”


    武後蹙眉言道:“薛紹乃薛瓘與城陽公主之子,昔日聖人你曾因城陽公主巫蠱作亂從而將他們夫婦貶去了房州,聖人你雖然與城陽公主感情較好,然難保他們暗地裏不會有所怨言,也難保薛紹不會有所怨言,在加上薛紹乃是皇親貴胄子弟,才名不彰,功勳不顯,照我看來多半也是一個紈絝子弟,豈能配得上我們的太平。”


    高宗本是沒主見的性格,此刻聽到武後這一席話,頓時連連頷首大感武後說的不錯,沉吟了一番,高宗又忍不住問道:“既然媚娘覺得薛紹不妥,那不知何人能夠成為太平的駙馬?”


    武後鳳目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光芒,她一字一句的清晰言道:“臣妾以為,監察禦史陸瑾可為太平駙馬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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