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辰思忖了半響,隱隱明白了欽陵讚卓此話,立即一臉敬佩的點頭道:“大元帥果然高見,末將這就請嶽父大人退兵。”


    欽陵讚卓點了點頭,繼而補充道:“不隻是退兵,此番平局雖非我願,然西突厥已被王方翼平定,再行攻打鄯州也是徒勞無功而已,乘著唐軍現在混亂不堪的機會,我們撤離鄯州返回吐蕃。”


    謝太辰應的一聲,領命而去。


    未及河源軍騎兵到來,吐蕃軍隊已是全軍撤退。


    閻溫古本想乘此機會進行反攻,然而一想到已軍遭遇埋伏之後一片混亂,軍心不穩,也隻得憤憤然作罷了。


    此戰,四萬唐軍死者七七八八,唯存萬人左右,總管劉景仁、爨寶璧兩人戰死沙場,可謂一場慘敗,消息傳回了位於湟水北岸的唐軍大營,更是激起了守營將士們一片哭泣之聲。


    聽到此訊,陸瑾呆坐在案後不動不言,恰如一尊石雕木俑,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站起身來走到了帳口邊。


    帳簾風動,昏黃的陽光長長地照入了帳內,陸瑾負手而立盯著枕在山頭的那一輪殘陽漸漸沉淪,直到黑暗降臨大地,一線冰涼的淚水湧上了他蒼白的麵頰,靜靜流淌不止。


    十日之後,朝廷的詔令抵達了鄯州,在吩咐裴炎整肅軍隊的同時,也令金牙道行軍副總管陸瑾返回洛陽。


    詔令並沒有言及讓陸瑾返回洛陽何為,但是大家都明白與陸瑾涉嫌通敵虞國有關,特別是那位昔日虞國的鎮國大將軍君四海也是與之同路,更是證實了眾人的猜測。


    陸瑾知道這次朝廷詔令他返回洛陽,形勢凶險之極,然而一來他本就問心無愧,二來算算時辰太平公主也應該快要生育了,故而他對於回去之事倒也樂見其成。


    離開大營的那一天,裴炎並沒有前來送行,想必是因為不聽陸瑾的勸告遭遇慘敗,故而自覺無顏。


    沙吒忠義與閻溫古都是來了,然而一看到昔日出征的五位總管最後隻剩下了他們兩人,都感覺說不出的難過和唏噓。


    陸瑾心情也非常的沉重,稍事安慰了他們幾句之後便上得馬背,在送行之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朝著東方而去。


    此時洛陽城,陸瑾勾結虞國一事的消息並沒有在朝堂上擴散,準確來說,天後武媚並不希望這個消息被更多的人知道。


    今日下朝之後,武後獨自一人花園內踱步思忖,手中拿著的卻是陸瑾所寫的自辯奏疏,她邊走邊看,腦海中卻是思忖不斷。


    陸瑾在自辯奏疏中說得很清楚,也講明白了當年他被虞國擒去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並言及他隱瞞不報的諸多苦衷。


    在武後看來,她對陸瑾的行徑並不覺得奇怪,反倒認為這麽行事正是陸瑾慣常的作風,雖然有違朝廷律法,卻情有可原。


    不過這一切卻不怎麽重要,重要的是武後她自己想要利用這件事達到什麽目的,若是陸瑾乃是她的政敵對手,此番武後肯定已經下令徹查,並責令監察禦史依照朝廷律法辦案了。


    然而現在,陸瑾不僅僅是太平公主的駙馬,更是她武後著力培養的人才,武後之所以要讓陸瑾前去領軍,其目的也隻是想憑借陸瑾掌握部分軍隊而已。


    令武後非常滿意的是,陸瑾的確是一個軍略戰陣之才,竟然在裴行儉突兀病逝的情況下,領軍大敗吐蕃。


    若非後來裴炎不停勸告誤中吐蕃人的詐降之策,說不定唐軍還真有擊敗欽陵讚卓的可能。


    實在可惜了。


    更為可惜的是,武後明知裴炎身負戰敗之罪,卻不能對他過多責罰,不為其他,隻因裴炎乃是她的心腹。


    暗自感歎了一番,武後心內已是有了定見,吩咐蔗蔗喚來了上官婉兒,沉聲下令道:“婉兒,護送陸瑾回來的將領乃是何人?”


    聞言,上官婉兒心頭頓時一驚,連忙回答道:“啟稟天後,乃是左金吾衛將軍丘神勣。”


    武後淡淡頷首,言道:“朕已經查明,此番陸瑾乃是受到了奸人誣陷,並沒有通敵之嫌,速以朕的名義擬就一封聖諭,讓丘神勣善待陸瑾,另外那個君四海,朕不願意見到他,你將朕這句原話如實對丘神勣言明便是,他應該懂得朕的意思。”


    沒想到天後居然對君四海動了殺心,上官婉兒大感意外,也明白了陸瑾通敵之事就此告一段落。


    於是乎,上官婉兒懸著多日的心兒終是落下了,她美滋滋的應了一聲,連忙前去起草聖諭去了。


    沒過幾天,武後聖諭已是經過信使送到了護送陸瑾返回洛陽的丘神勣手中。


    他展開信紙仔細的讀了一片,心內已是有了定見,白皙而又剛毅的臉膛上露出一絲攝人的寒意。


    是夜,護衛騎隊駐紮在隴州官道旁的驛館內。


    丘神勣以沿途勞累為名,要求驛館丞備置了美酒佳肴,送給了諸人,同路的君四海自然也有著一份。


    君四海本就沿途疲乏,見到酒肉自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然而酒量甚好的他沒喝幾碗便覺得頭暈目眩,沉沉醉倒在了食案之前。


    片刻之後,四名手持繩索的軍士靜悄悄的走入君四海居住的房間內,一陣悉悉萃萃之聲,房間又複歸了寧靜。


    翌日一早,陸瑾準時起身準備繼續起行,然而到得驛館前院一看,卻發現護衛騎隊尚未集結。


    見狀,他暗暗覺得奇怪,獨自一人在廳內轉悠等待。


    過得半響,丘神勣大步匆匆的走了過來,對著陸瑾拱手言道:“陸駙馬久等了,今日發生了一件大事,隻怕我們已是無法啟程。”


    瞧見他眉宇間便是肅然之色,陸瑾忍不住好奇詢問道:“不知何事須得耽擱行程?”


    丘神勣冷靜而又淡漠的開口道:“昨夜,狀告陸駙馬你通敵賣國的君四海已是畏罪自盡於房內,死之前,君四海在房中留下一封遺書,言明他對陸駙馬的諸多指責均是誣告。”


    丘神勣的話音落點,陸瑾立即不能置信的睜大了雙目,顯然不敢相信君四海居然會畏罪自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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