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羲在張悅馨跑出去的那一瞬間,抬頭看了下陳伊人所在的位置。


    幕布旁邊,那個身著簡潔保暖淺藍色厚棉襖的少女,手拿紙稿,凝神專注,仿佛牆角淩寒而開的青梅,不受任何事物的影響。


    趙羲眼眸中的緊張轉為恍惚,遂又幽深如海,夾雜著微微痛意。


    伊伊,你真的就這樣無視我,對我毫無半點好感麽?


    “下麵有請三十號陳伊人。”清脆的女聲響起。


    陳伊人放下手中的稿子,轉身。迎上了宋芊若溫文淺笑的臉。


    “陳伊人,加油!”她笑著鼓勵。


    陳伊人回了個淺笑:“多謝!”


    陳伊人移步走上台前的立式話筒,她步伐輕盈,款款走來,清新古典的氣息讓場下的聲音在無形之間消失,百來雙眼睛就這麽怔怔地看著她。看燈光下,半點粉黛不施的她,強烈的燈光讓她的五官並不清晰真切,然而卻好似隔著霧靄的青梅,高雅,潔白,不容忽視。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溫柔清甜的聲音在禮堂裏如春水般在禮堂裏緩緩地流淌,像古箏曲一樣,泠泠悅耳,又好似在人心上裝了弦,每說一個字,一句話,就如同在那弦上撩撥,讓人心裏跟著百轉千回一次。


    台下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仰著臉,看著台上的少女,入迷地聆聽著她的朗誦,他們第一次發現,古典詩詞的意境竟然是如此的優美。春江,月夜,花林……腦中不由得浮現這些畫麵……


    直到結束,台下依舊是一片寂靜。


    五秒鍾後,趙羲的掌聲驚醒了大家,隨之,如雷般的掌聲響起。甚至,有人站起來揮手大叫著:“再朗誦一遍,再朗誦一遍……”


    眾人哄的笑出來,隨後,也跟著紛紛地大叫:“再來一遍,再來一遍,我錄下來,傳到網上去……”


    “是啊,是啊,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好的古詩朗誦,太好聽了,陳伊人,再朗誦一遍,我們錄下來……”


    ……


    台下喧鬧興奮的聲音讓台上的陳伊人臉微紅,走也不是,不走不是。


    趙羲轉頭,揮了揮手,等聲音變小了,他才似笑非笑地說:“我怎麽感覺我好像進了演唱會的現場。”


    哄——大家再次笑起來,為趙羲幽默的話語。


    “後麵還有競選,先不要耽誤後麵競選的進行。”趙羲對身後的人說,回身,看著台上的陳伊人。


    眾人看了看台上的陳伊人,方才從容優雅的她因為大家的起哄而垂下頭去,都心一軟,不忍心再為難她,也沒再說什麽。


    陳伊人微微欠身,退了場,自始自終沒有與趙羲對視過。


    趙羲眼底的明媚散去,暗沉再次籠上那雙深邃的眼眸。


    陳伊人下場,宋芊若走上前來,讚歎地對她說:“你朗誦得真好!”


    “過獎了。”陳伊人淺笑。前世,她從小就被嚴格教導,口齒清晰是必備之一。伯公要求嚴厲,各種詩詞不單熟記,還需細細體會出它的意境,並把它吟誦出來。所以,這朗誦之於她而言,實在不難。


    朗誦完畢,已經沒她什麽事了,她告別宋芊若,下了台,走向方喜喜坐的地方。


    之後的上台的同學,在陳伊人精彩的朗誦下,黯然無色,雖然流利,但是卻沒有打動人的地方,甚至有的同學聽得開始打起嗬欠來。


    趙羲在聽了幾個後,站了起來,邁步走了出去。


    他這一舉動讓大家愣了愣:趙羲學長怎麽不等校花上台就走了?難道他不是為校花來的?


    再一瞧正準備上台的宋芊若,她在看到趙羲離去的時候,白皙的臉上明顯地閃過一絲傷痛,緊緊地咬住了嘴唇,眼中似乎有淚。那模樣真是好不憐人啊。


    雖然趙羲走了,但是宋芊若的上場還是讓氣氛稍熱了些,昏昏欲睡的同學們也打起了精神,想見識下做過多次主持人的宋芊若的朗誦水平。


    宋芊若朗誦的是朱自清的《春》,聲音清脆甜美,也許是受了剛才趙羲離去的影響,語調並不輕快,雖然流利婉轉,但是不太符合這篇文章的激昂熱切的主題。


    大家聽了會兒,便走神了,注意力放在她漂亮時尚的衣服和得體淡雅的妝容上。


    美女就是養眼啊,瞧這身材,瞧這臉蛋……


    男同學們露出色狼一樣的表情,在宋芊若朗誦完了,給力地鼓掌,方喜喜班的幾個男生還吹起了口哨。


    宋芊若笑著退場,隻是那笑容有說不出的勉強。


    初選結束後,當初宣布結果中,陳伊人毫無懸念地入選了。宋芊若也同樣入選,還有三名女生和六名男生入選,複選是在下個星期二。


    出了禮堂,一陣冷風吹來,陳伊人不由打了個噴嚏。


    “鳥鳥,我們快走,凍死了,估計等下會下雪。”方喜喜靠著陳伊人的手,與她擠著一團。


    “嗯……”話未完,她打個秀氣的噴嚏。


    然後,一件帶著體溫的羽絨服搭到了她的肩上。她一轉頭,眼睛漾開了笑意。


    “哥哥,你怎來了?”


    “猜測你們這個時候結束。”陳宇軒說著,將她肩頭的羽絨服整了整,“穿上。”


    “哥哥,你自己穿吧,我不打緊,你別感冒了。”陳伊人看著陳宇軒身上單薄的駝色羊毛衫,要將衣服取下。


    “我身體好。”陳宇軒止住她,見她還要脫,皺了皺眉,上前,直接拉過她的手,為她套上。


    陳伊人臉微微紅,看了眼身邊張大眼的方喜喜。


    哥哥怎當喜喜的麵就為她穿衣,好似她如孩童一般,不知喜喜會怎的笑話她……


    方喜喜哪有功夫笑話她,她心裏完全是羨慕加嫉妒啊,這種羨慕加嫉妒還立刻表現出來了。


    “天啊,我老媽為什麽就不給我生個哥哥呢?我要哥哥,有個哥哥太幸福了……”捶胸頓足,用手刨地。


    陳宇軒瞥了眼已經癲狂狀的方喜喜,不理會她。對陳伊人說了句:“走吧。”


    因為早上已經下了場雪,陳宇軒沒有騎車來,這會兒,他們要一起走回去。


    “過了吧?”陳宇軒問了句。


    “嗯。”心知他問的是競選的結果。


    “朗誦的什麽?”


    “唐代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


    “哦。”


    恢複正常的方喜喜追了上來,插話道:“陳學長,你剛剛沒去真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鳥鳥她朗誦的有多好,大家都嚷著讓她再朗誦一次。”


    “那念來聽聽。”陳宇軒眼角微揚。


    “現在?”陳伊人看了看周圍三三兩兩往學校外走去的同學,臉悄悄熱了。


    “等下念。”陳宇軒用看“閑雜人等”的眼神看了眼方喜喜。


    與方喜喜在校門口告別了,陳伊人和陳宇軒往家的方向走去。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兩旁沒有什麽人,路燈孤零零的在寒風中矗立著。呼呼的風吹來,光禿禿的樹幹搖動,好似也打了個噴嚏。


    陳伊人偏頭看走在身邊的陳宇軒,著駝色毛衣的他清俊逼人,白皙的皮膚在路燈的映襯下更顯透明,唇色粉紅,看起來似乎真的不怕冷。


    “哥哥,冷嗎?”陳伊人忍不住問。


    “不冷。”簡單的兩個字。


    陳伊人不信,這W市冬天的溫度要比當初京城的溫度低的多,她穿了許多都覺得冷,哥哥怎會不冷呢?


    她想了想,伸手去輕輕地碰了下他的手,他冰涼的掌心讓她心中的羞澀消散,顰眉道:“哥哥,還說不冷,看你的手如此冰涼。”


    觸手溫暖讓陳宇軒怔了怔,低頭,看著那隻現在變得白皙的挨著自己的小手,在它要離開的時候,下意識地一把握住。


    “嗯,手是有些冷。”


    陳伊人臉燒,想抽回手:“哥哥,我把衣服給你,你穿上。”


    “不用,你穿著就好。”掌心柔滑溫暖的觸覺讓陳宇軒不想放開,不想,一點也不想。


    “哥哥……我……”陳伊人抬眼看他,輕靈的眼,在路燈的照耀下,如水似滴,分外迷人。


    陳宇軒心口一窒,跳如雷動,轉頭不敢看她,然是心知她眼中的意思的。


    “路滑,我們牽著走,別摔倒弄髒了我的衣服。”少年如是說。


    少女沒再掙紮。


    少年嘴角輕揚,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轉開話題:“你把今天朗誦的《春江花月夜》朗誦給我聽。”


    “好,哥哥。”


    如潺潺流水的《春江花月夜》朗誦聲在寂靜寒冷的夜響起,清雋如天人般的少年仔細地傾聽著,粉紅的唇角彎起完美的弧度,並不時地回頭看著身邊裹著像個小熊的少女,眼神柔和無限。這寒冷的夜似乎因為這溫柔清甜的聲音也變得暖和起來……


    離他們三十米開外,一個健美修長的身影隱藏在路燈旁,他們走,他也走,一路跟隨到陳家,直到他們進了陳家院子,他從黑暗中走出,俊美的臉沉鬱得如同暗夜的魔王,令人不寒而栗。(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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