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客廳並沒有看到陳宇軒人,陳伊人朝外走去。院外,一彎月牙掛在枇杷樹梢,四月的天氣,依然有幾分涼意。


    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走出大門。


    “生日快樂!”如清泉樣的聲音自廊下穿來,她轉頭,看著燈下的天人樣的少年,正對著她,眼中泛著溫柔的笑意。


    “謝謝哥哥。”她亦笑,心底溫暖。哥哥為了她的生辰,一直等到子時嗎?隻是,為何要在這院落裏對她說生辰快樂?


    陳宇軒向她走過來,伸手到她麵前,攤開,瑩白的掌心躺著一個三寸來長的簪子,也不知是用何材料所製,呈暗色,卻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釵頭的部分是一朵小小的木槿花,鏤空雕刻,精致美麗。


    陳伊人接過,心底歡喜,她沒有想到陳宇軒會送她簪子。作為女子,如何不喜愛珠簪之物?即便佩戴簪子似乎是很久遠之事。


    近處,才聞到從簪身傳來一股桃木的香氣。


    竟是桃木簪子,桃木在道家,曆來是被用作驅鬼辟邪,哥哥送她桃木簪子是為了……


    “古代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你今年十五歲了,所以送這簪子作為生日禮物。選擇桃木,是不想邪物黴運靠近你……”少年的聲音如水般在她的耳邊娓娓響起,解了她心中的疑惑。


    陳伊人輕輕撫摸著簪子,眼中溫熱,好似有什麽要流出來,胸口也漲漲的。她是行過及笄之禮的,在伯公爹爹娘親的見證下,由黃髫小兒進入豆蔻年華,滿心向往與歡喜地期盼著未來……


    不曾想過,重生為人,在這裏,還能再次及笄,並且能得到兄長的祝福。


    “來,我給你綰發。”陳宇軒伸出手,拿過她手中的簪子。


    按古禮,綰發本來是由母親做的,但是,她現在的身份……綰發,也隻有由他來代勞。


    他輕輕地笨拙地挽起她的長發,也是第一次挽起女孩子的頭發。她的頭發已經長及腰部了,黑亮柔軟,才碰觸,繞指,感覺心尖也柔軟了。


    繞指柔,繞指柔,說的便是如此吧。


    陳伊人微微低頭,任陳宇軒動作。


    第一次,有男子為她綰發,她忽然覺得心跳有些亂了。亂得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長袖下的纖細手指緊握,心底念著師父教的清心咒,克製住自己那不知所措的心跳。


    按照網上看來的方法,他將她的長發綰成一個髻,然後插上簪子。做完這一切,他低頭,看著她。


    昏黃的廊燈下,她一襲淺色色長款外衣,盤起的發髻,兩綹垂在臉頰邊,涼風吹起,發絲拂過她白皙的臉蛋,幽美得如同千年而來的伊人。


    陳伊人抬頭,對上陳宇軒的眼睛,他的眼裏有著來不及斂去的深情愛意,那麽明顯,明顯到讓人看得心兒發顫。


    陳伊人也不例外,所有欲感謝的話咽下,心兒顫抖,思緒亂了。


    這一夜,有些事,悄悄地改變了。


    後半夜,陳伊人在輾轉中慢慢地睡去。直到張倩容將電話放到她的耳邊,裏麵傳來王春曉的聲音,她才迷糊地醒來。


    “鳥鳥,鳥鳥,生日快樂。”大喇叭樣的聲音震得她耳膜發疼。


    “謝……謝謝,春曉。”


    “你不會還沒起來吧,鳥鳥?”王春曉聽著著慵懶的聲音,驚呼著,“都太陽曬屁股了,連喜喜那個大懶豬都起來了,你還沒起來?”


    陳伊人臉一紅,她看了看床邊的鬧鍾,呀,竟然十一點了,她翻身坐了起來。


    “給你十分鍾,你快起來,起來後飛速趕到肯德基,不然,我跟喜喜直殺到你家去。”啪地撂下了電話。


    想起與王春曉、方喜喜的約定——今日請她們吃肯德基,她立刻起身,去洗手間洗漱,在紮頭發的時候,她隻是猶豫了一下,便挽了一個發髻,插上了那木槿簪子。


    一番洗漱後,跟張倩容說了聲,便出了門,趕往市中心的肯德基。


    一進肯德基門,便看到坐在左邊的王春曉與方喜喜,兩人見她過來,以餓虎撲羊般地姿勢撲了過來。


    “鳥啊,你總算來了,再不來,姐餓成幹屍了。”方喜喜一上來就來個熊抱。


    “對不起,喜喜,春曉,我起遲了。”陳伊人歉意地向兩人道歉。


    “遲到了要認罰,一會兒,我們倆點什麽你都不能有半點的心疼。”


    方喜喜的話讓王春曉點頭附和:“對對,要罰,要罰。”


    “好,我認罰。”


    得到陳伊人的這句話,王春曉和方喜喜樂顛顛地撲向點餐台,要了個全家桶不說,又點了幾個漢堡包和兩瓶大可樂。三個人拿著一堆食物,引起了旁人的咋舌。


    這幾個瘦瘦的小姑娘也太能吃了。


    在椅子上坐下,方喜喜給兩人分發了可樂,然後,同王春曉舉起杯子對陳伊人說:“鳥鳥,我們以可樂代酒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陳伊人笑彎了眉眼,三個紙杯子用力地碰在一起,濺起的可樂飛到三人的臉上,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子笑出聲來。快樂的笑聲像小鳥一樣飛過熙攘的肯德基大廳,讓帶著孩子來買肯德基的大人們不由得感慨:年輕真好!


    一邊喝著可樂,一邊吃著雞腿,三人有說有笑。談笑中,方喜喜忽然盯著她的頭賊兮兮地說:“鳥鳥,你頭上的那個東東挺古典挺別致的啊,是哪個帥哥送的生日禮物啊?”


    “剛剛鳥鳥一來我就注意到了,鳥鳥這個打扮真是更加像古典淑女了,難怪旁邊的男生一個個賊眉鼠眼的偷窺。”王春曉一邊說,一邊斜視那些偷看的小男生們。“話說,鳥鳥,是哪個送你這麽招蜂引蝶的簪子?”


    招蜂引蝶?


    陳伊人輕笑了下,手觸到簪子,腦中閃過昨日陳宇軒看她的眼神,頓時,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這神情引得兩個人極大的興趣,對看了一眼後,立刻上前逼供。


    “快說,快說,是哪個送的?趙羲學長?小白學長?還是你那個緋聞男友孫少陽……”


    陳伊人臉愈紅了,白裏透紅的小臉蛋,分外的迷人。她抬眼,嗔道:“休要胡說,這是哥哥所贈。”


    “小受學長啊……”二人大跌眼鏡。還以為會挖到鳥鳥心底的小秘密呢,空歡喜一場。


    “小受學長怎麽送個簪子給你啊?嘖,嘖,你們倆親兄妹弄得跟情哥哥和情妹妹一樣……”方喜喜嘖嘖地說。


    一句無心的話,卻好似雷般炸到陳伊人的心裏,以至於讓她在吃東西的時候變得神思恍惚起來。


    與王春曉、方喜喜吃完肯德基,又心神不定地陪著她們逛了一會兒超市後,陳伊人便返回了。


    一個人走在樹木林立的路上,想著昨天及剛剛的事情。昨晚,盡管哥哥什麽都未曾說,但是他眼中的情意是那麽的明顯,就像……就像每次皇上看她的眼神那樣,如此,難不成哥哥對她……


    她心跳慌亂起來,像昨天一樣,不知所措。


    她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哥哥,以為他對自己是兄妹之情,但是,連喜喜那麽粗心之人竟也說出“情哥哥”“情妹妹”之類的話,那麽旁人呢?


    她不敢想下去。


    她與他是親兄妹,即便是靈魂不是,身體上是無法改變的,哥哥竟然對她產生了……


    她搖頭,也許,隻是她多想了而已,哥哥怎會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來?


    盡管想這樣說服自己,然而,摩挲著頭上的簪子,想起這幾近一年來,與陳宇軒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起他對自己異乎尋常的好,她心底不確定了……


    “伊伊,”一個聲音打破了她混亂的想法,她一抬頭,看到了一張立體分明的精致俊臉,那俊臉上帶著令太陽都失色的燦爛笑容。


    怎麽趙羲在這裏?


    她看著四周的環境,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快走到家了。


    “你,你如何來我家了?”斂去所有的情思,她問。


    “今天是你的生日,來祝你生日快樂的。”趙羲眼睛鎖著她,朝她走近。


    她今天穿的是昨晚的長款外衣,配著紮起來的發髻和簪子,在高大的廣玉蘭樹下站著,說不出的清麗婉約,高貴動人。


    “你……不用上課?”高三的學生在周末是要補課的,他是逃課來的?


    “不用。”趙羲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伊伊還是關心他的,擔心他的上課問題。


    走到她麵前,他對陳伊人神秘一笑:“伊伊,我變個戲法你看。”


    陳伊人不解,也沒有追問。趙羲的手輕輕一揮,她身邊的廣玉蘭樹上掉下了一支花瓣,趙羲伸手接過花瓣,在她麵前一揚,手腕一翻,一支花瓣變成了一朵開得茂盛的花。


    陳伊人眼中閃過一絲驚奇,趙羲也會幻術?


    趙羲輕笑,將花朵塞進口袋中,手往背後一揚,又變了一朵花來,如此重複,一朵變兩朵,兩朵變四朵,最後變成一把。在陳伊人吃驚的目光中,趙羲將花朵一揚,紛紛揚揚的花朵像雨灑下。


    花雨中,趙羲手裏捧著一個盒子,送至陳伊人的麵前。


    “伊伊,生日快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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