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不再。午後的輕風,逐漸變成塵土殘葉滿天肆卷的狂風;天空晦暗下來,鉛灰色的陰虹,如流雲波浪一樣滾動,又如紛飛棉絮,漫天的散去……


    林宸鷟的倒下,令葛上院更是忙亂!好在,有重明帶領的十二位雙頭大管事在!他們自身內眷子女,這次死亡不少,卻是頑強的在林宸鷟倒下之後,支撐起了家主院與家主外書房的一應事物。


    同一天,林家大公子外書房起複。各院訊息不斷歸攏在各大公子身邊雙頭管事的手裏。


    林寬驅為首的健在的四位太爺均是喪子、喪孫、喪重孫,宸字輩大公子房內慘然之狀,遠超外歸的這些大公子和私衛的想象……


    *——*——*——*


    林寬康之死,林家擎天玉樹瞬間折斷!林琪珣和林琪琠是如今北園康太爺一大房中僅有的兩根支柱。


    林琪珣接的是大哥林琪玦的大公子之位,其下還有兩弟:庶五弟林琪琪和庶七弟林琪珹,都是他的副使。林琪珹與他同赴東南,林琪琪坐鎮北園;


    林琪琠的兩副使則是太爺林寬蕁的嫡次子、鵃大公子林宸鵃的兩個兒子:嫡長子林琪琉和庶三子林琪瑾,林琪琉隨林琪琠同去東南,林琪瑾則被留在祖宅,協助林琪琪守望北園。大戰之時,林琪琪和林琪瑾二人帶著副使靈獸坐騎,隨著林琪珣的爹林宸鵟和林琪琠親爹林宸騫一起,率康大太爺一房所分五萬人馬,到林門大街德陽樓一線狙擊高淩晨、高淩章所帶高家主力,四人連同兵馬盡皆戰死!


    林家北園,隻剩下林琪珣的二十歲嫡長子林祥裕,帶領著三五個十三五歲的堂弟強撐,操辦兩位祖父和叔伯的喪事;以至於到林寬康大殯,竟然已是無力操持!還是宗祠大長老與長老,挺身周全所有事宜,在商梁、神王兩宗護持之下,才將林寬康風光大葬……


    *——*——*——*


    林宸鵬帶著兒子林琪璣回到本家內院,就被太爺林寬庚,嫡長孫林祥烈、庶次孫林祥禪之死心痛得發了顛……


    林琪璣更被嫡長子和庶次子的死,驚疼得癡傻一般;拿著祖父林寬庚所留遺書,鼓勵之言曆曆在目……卻是訣別……隻在最後才被隨從發現,林琪璣兩耳中冒出了血——


    *——*——*——*


    林寬蕁帶著二兒子林宸鵃和孫子林琪瑋回到本支內宅。迎接林寬蕁的是嫡長子林宸鷹,兩個分擔大公子副使的孫子,林琪琚和林琪瑾戰死的噩耗!


    林宸鷹因打殺妾室被他幽閉在一個院子十三年,高家危機關頭,毅然破鎖出來請戰,竟是一去再不複回……


    林琪琚則是林宸鷹的庶三子,為林琪瑋的四弟。被林琪瑋留在本房照應。


    林寬蕁拿著長子和兩個孫兒的遺書,淚水橫流,哭得如同孩子……


    而林琪瑋則手握一張父親單獨留給他的遺書:


    當年錯憾!悔之晚矣!慶幸瑋哥兒出類拔萃,做為一個父親,無比榮光。能為林家盡一份力,哪怕是付出性命,也是為父甘願。為父與你四弟,父子同戰,更死得其所!隻你母親、姨娘、兄弟、妹妹、子侄就托付你與瑒哥兒了……真想再看你們一眼……哈哈……去也——


    哭聲終於從林琪瑋的口中發了出來,越來越大……這個他憤恨了十多年的男人,為什麽會讓如此心疼……


    *——*——*


    林寬驅與林寬睿分屬一大房兩支。


    林寬驅未出族的兒子有三人,分別是:庶次子林宸鶼、庶三子林宸鸞、嫡四子林宸鴴。隻林宸鴴為大公子同行通商。三人所出的孫兒有林琪瓏、林琪瓖、林琪瑺三個大公子,也一起在東南拚命。


    此次高林兩族之戰,林宸鶼和林宸鸞哥倆帶著五位本支大公子所留副使,率領兵馬出戰正東一線,林宸鶼與五位大公子副使戰死,林宸鸞此時也在彌留之際,還有如林琪瓖的親弟林琪璂這樣的孫兒戰死……


    *——*——*


    而林寬睿這一房雖不如林寬驅那邊死傷之眾,但林琪琮的爹林宸鴣帶著他的六弟,僅十五歲的林琪現出戰;


    林宸鴣重傷垂死,林琪現為保護父親,身死亂刀之下,後來隻找回來幾塊血肉……


    林宸鴣雖是嫡子,前期風光無限,後來卻成為林寬睿這一支中最為潦倒之輩。


    林琪琮卻又因為極為出色,自小在本房這些叔伯關係傾軋中,受盡排斥擠對的苦楚。得以成功問鼎大公子之位,幾位嫡庶兄弟姐妹,個個是出了大力,隻為了成就他一人而已。幼弟林琪現更得包括林琪琮在內幾位兄姐愛護,不想竟然如此慘喪高家刀下……


    林琪琮之妻為高家淩字輩四大公子一、凙大公子高淩凙的庶次女高芷!而林琪現正是婆婆鍾衛芳苦盼多年才生下的唯一一個嫡子!林琪現極為維護眾位嫂嫂,這些嫂子個個將他當幼弟疼愛。困境之中,雖然最容易分()裂,各奔東西;卻也更容易打破相異血脈之間的隔閡,成為真正的親人。林宸鵒這一房的老小就是後一種情況。但是可悲的是,林琪現與祖父林琪鴣一起,遭遇的正是嫂子高芷娘家高淩凙這一房的人馬……


    高芷得悉林琪現慘死,瘋了般自穿心頭之血,立誓弑弟之仇必要手刃,從此與高家勢不兩立!


    林琪琮也當下發狂的跪地築誓:“蒼天在上,我林琪琮立誓:不滅萬法、青俞二宗,還有高家,誓——不——為——人!”


    *——*——*——*


    林家最完整的當屬林寬稽這一支,家中老少三輩不是大公子,就是副使,都行在東南商路。因為人手少,內宅均托給宗祠照料,就是一個副使也沒留下。現在看來倒是躲過一劫。但是整個林家長輩、兄弟、子孫被如此殺戮,個個也是悲從中來,紛紛派人到各房支援照應……


    陰雲密布,雷聲隆隆。


    林家四麵八方宅院之中,先後響起了淒厲至極的泣血之言——


    “我林琪璣起誓,不報此仇,永不輪回!”


    ……,……


    “林琪琠在此立誓,必殺得他們雞犬不留,血債血償——”


    ……,……


    “林琪瑋立諾!此生定雪此難之傷!不到盡頭,誌不罷休——”


    ……,……


    “林琪瓏、林琪瓖、林琪瑺在此以血盟誓,不報此仇,永不超生——永不超生——”


    “嘩啦”酒杯擲地,粉碎之聲傳來……


    林琪瑢和林琪琅跪在祖父林寬暢靈前,兄弟二人互相對看一眼,一起叩首在地,當著林寬暢靈位齊道:


    “我林琪琅(林琪瑢)在此立誓,定當為林家列位死去冤魂,了卻此仇,永不後退!此仇不報,誓不回頭!!!”


    *——*——*——*


    林家大公子回返祖宅,為殉難血親重行大喪一事,第二天就傳了出來。


    同時,林家幾個月圓滿攻克東南兩道複合秘境的事,也被九大宗得悉。一時之間九大宗談判桌上,青俞宗對林家控製的要求,再也不肯鬆口。


    商梁聖宗談判的道尊,也不知得了宗內如何囑咐,態度突然由柔和竟然變得分毫不讓,直言包括林家在內的七大世商,誰也不準打一點的主意!態度之強硬,讓抱有僥幸之望的五宗,兜頭被澆了一盆涼水!


    之後四大宗迅速達成一致,決不讓步!並且一致讚同,保持現狀,同時四宗所控的世商大公子所采的資源,在天闕拍賣時,減少五宗可分的比例至原來份額的三分之一。如果五宗死不悔改,將會最終被取消世商供給資格……


    五宗登時一片嘩然……


    小王宗與青俞宗、萬法宗還可說是鐵心成事。但是玉侶宗和無崖石宗就不是這般堅定了。


    二宗內立馬分成意見相左的兩派,開始了宗內奪權的角力……五宗聯盟出現裂痕。


    *——*——*——*


    十一月初八到十一月十五這七天,林家各支為親人骨肉,在宗祠萬壽洞天舉行大祭。


    琪字輩十一大公子,抽空被林琪璣召到了一起。默默站在一起,似乎往日一切的計較、隔閡都不重要,悲傷的情緒,疊加在一起,發酵了又發酵。


    “誓報此仇!”


    “誓報此仇!”


    “誓報此仇!”


    “誓報此仇……!”


    十一人互相看著,目光仿佛穿透時光,看到的是遠去的親人在看著他們,朝他們呼喊、流血、倒下……


    壓抑的沉默,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時卻有一個不大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寂。


    “我們怎麽報仇……怎麽報?”


    十雙眼睛一齊看向聲音的主人;林琪玖,這個接了弟弟林琪瓌的大公子位的懦弱少爺,平日間膽小怕事,是他的代名詞。但就是這個膽小的人,卻也難得清明起來。


    “有辦法的——”這一聲若平地驚雷,比林琪玖的一句更加讓人動心。


    所有人目光“嗖”地看向林琪瑢。


    林琪瓏低低的咆哮出來,“瑢六!不要以為你是萬能的!這事不能用來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


    林琪瑢感知了一番周圍後,突然伸出一隻拳,拳頭打開,在眾人目光下,一縷淡淡的水光出現,漸漸如一條靈動的小蛇,在他的掌間歡快的遊動起來……


    水行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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