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珞珈出院的這天,慕容威也正好出院。他在信和醫院裏躺了大半個月,剛開始高燒不退,後來轉成肺炎,直到完全康複,才在醫生的許可下出院。


    接他出院的除了妹妹妹夫,還有小島葵。慕容棠和周偉鴻將慕容威送到樓下,就告辭了。在慕容威出院之前,慕容棠找人來打掃過他的房子,還特別囑咐千萬不要亂動屋裏的東西。


    小島葵跟隨慕容威上樓,這是小島葵第一次來到慕容威的住處,裏麵到處都是楊珞珈住過的痕跡——進門處擺放著她的拖鞋,茶幾上有瓶枯萎的插花,沙發上有本夾著書簽的小說——小島葵還瞥到了臥室床頭的那幅畫,漫天焰火下的兩個身影,是楊珞珈和慕容威嗎?


    慕容威一進屋,就跌坐在沙發上,咀嚼著物是人非的苦楚。


    小島葵在他側麵的單人沙發裏坐下,輕聲說道:“你最好不要住在這裏,觸景傷情。”


    “小島,這些日子謝謝你來照顧我,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慕容威並沒有抬起沉鬱的鳳眸,“我要住在這裏,至少這裏還有她殘留的氣息,還有她用過的東西。”


    小島葵的眼圈有些發紅:“慕容,如果知道你現在是這個樣子,珞珈是不會開心的。”


    “你也相信她活著,對不對?”慕容威尋到了知音。


    “我不是個愛幻想的人,甚至是個悲觀主義者,也不喜歡撒謊。”小島葵頓了一頓,打量了一下慕容威的臉色,“我希望珞珈活著,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如果她活著,無論她在什麽地方,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找到她,再也不讓她離開我。”慕容威道出了心中所想,“如果……她不在了,那我也就不用再過得那麽辛苦。”


    “你會……自殺?”小島葵的臉上掠過了一抹痛色。


    “我和珞珈在一起12年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成了我活著的意義。”慕容威的眼中一片荒涼,“我還活著,就是為了找她。”


    “我懂了。”小島葵麻木地點了點頭。她從沒見過比他更癡心的男人,可正是他的執著才吸引了她、感動著她。小島葵期盼楊珞珈還活著,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明白這種概率越來越小,楊珞珈很可能是被某個仇家暗殺了,他們很可能永遠都找不到她的蹤跡。


    當小島葵聽說慕容威重病,就從美國趕了過來。不為別的,隻因為他們應該是這世界上最在乎楊珞珈的兩個人。然而,在朝夕相處之後,小島葵的想法卻有了變化,她對這個冰山般的男人動了心,他和她死去的男朋友很不一樣,但她還是愛上了他。


    就在剛才,小島葵曾經很想對慕容威說:“你欠我的那個願望,我已經想好了,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我們兩個都失去過愛人,可以互相取暖。”可是聽了慕容威那一番掏心掏肺的剖白,小島葵沒辦法再把醞釀已久的表白說出口來。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小島葵滿眼憂色地問。


    “一邊尋找珞珈,一邊重整公司。”慕容威已經有幾個月沒有管過公司的事了。


    “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小島葵很希望他能開口讓她留下。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你和我一樣在意珞珈,這對我非常重要。”慕容威的回答令小島葵陷入了絕望,“我聽偉鴻說,你收購了一家美國的時裝公司?”


    “難得你還關心這些。”小島葵苦笑一記。


    “也不能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啊!”慕容威如此自嘲,“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我們就各自麵對新的考驗吧!”小島葵伸出手,拍了拍慕容威的肩膀。


    小島葵走了,慕容威走進臥室,麵色淡漠地凝望著牆上楊珞珈的畫作《焰火》,他並不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他也感受到了小島葵對他的感情變化、絲絲愛意,但他絕不可能接受小島葵,他對小島葵沒有任何感覺,他也絕不可能背叛楊珞珈。


    “珞珈,你在哪兒?”慕容威喃喃自語,“為什麽我總是覺得,你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說著這句話,他感到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攥緊又放開,如此疼痛,如此無力。他從沒想過,他會成為這樣一個沒用的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尋找不到、保護不了!


    在百裏之外的千岩山裏,楊珞珈坐在飄窗邊,望著窗外寂寥的風景。


    “若雲,我們明天就開始識字。”楚昊峰已經漸漸習慣叫她“若雲”。


    “好。”楊珞珈一改過去對他不理不睬的態度,開始給他回應。


    “我讓廚房幫你準備了草莓蛋糕,等下吃一點。”楚昊峰滿眼寵溺地看著她。


    “嗯。”楊珞珈輕輕地點了點頭。


    等楚昊峰下樓把蛋糕拿回來的時候,發現楊珞珈已經靠在窗戶上睡著了,他連忙把蛋糕放下,將她從飄窗上抱了下來,因為身體的一側靠著冰冷的玻璃,她的右手都已經冰涼冰涼。


    楚昊峰的心中一陣劇痛,他不過離開了幾分鍾,她就已經睡著,而且還把自己凍得夠嗆,她現在完全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如果他先她而去,誰還能這樣關心她的冷暖?


    令楚昊峰特別難過的是,楊珞珈實在是睡得太多!她每天晚上七八點就睜不開眼睛,睡到第二天上午八九點也不會醒來,楚昊峰不得不把她叫醒,她會賴床很久。她還要午睡三個小時,不然就像能量被耗盡了一樣茫然無神。楚昊峰身體弱,每天也不過要睡十個小時。


    因為這個,楚昊峰還專門谘詢過趙醫生,趙醫生給出的答案是:“這是腦部受創後的正常反應,你難道不覺得,她就像個嬰兒一樣嗜睡?”


    懷抱著不到90斤的楊珞珈,楚昊峰並不覺得有多吃力,他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還用自己溫熱的手掌摩挲著她凍僵的小手,讓她暖和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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