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從廁所裏探頭探腦地露出一個男人腦袋,秦良玉愣了一下,從秦明月的記憶裏搜索到的信息顯示,女號是絕對不允許男人進入的,就連外麵值崗的幹警在沒有女幹警的陪同下,女號的監室門也是不允許任意打開的,除非是提審或者有緊急情況,就像秦明月跌死的那種情況。


    可這廁所裏的男人是從哪裏進來的?什麽時候進來的?掃了眼旁邊躺著的女人們,通過她們的呼吸聲判斷,除了林妮外,其他人都已在逐漸進入夢鄉。


    秦良玉慢慢起身,走廊裏黑咕隆咚的,但這並不影響她可以穿透黑暗視物的雙目。她發現之前坐在窗口對麵的幹警不在,便輕手輕腳地從通鋪上下來,穿上拖鞋來到廁所。


    一個20多歲英挺的大男孩,身穿軍裝,筆直地站在廁所裏,他用恭敬中又帶有一絲怯意的微笑望著秦良玉。


    “你好,秦將軍!”


    秦良玉剛想張口發問,男孩趕忙擺手阻止了她,秦良玉這才發現,這男孩剛才說話時並未張嘴,秦良玉聽到的隻是他想說的。


    “秦將軍,你不必發聲與我交流,我跟你一樣也可以聽想,我們以這種方式交流不會驚擾到別的人。”


    “你是何人?”為了試一下這個大男孩的說法,秦良玉在腦中以想法發問。


    “我叫王偉,曾是一名現役軍人。”王偉回答著秦良玉的問話。


    “你怎知我之身份?”這種新奇的思想交流方式,勾起了秦良玉的興致。


    她無意間掃視到王偉的腳是懸浮的,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距今故去多久了?”


    “快10年了。”王偉剛才見麵時的笑容逐漸淡去,被憂傷所替代。


    “冤死?”秦良玉猜測著。


    “是的……你剛來這裏的那天我本想現身的,可是你身上的罡氣太重,一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冤魂根本無法靠近。剛才判官大人來,加重了這間屋子裏的陰氣,我這才敢現身。”


    “找我所為何事?”秦良玉搞不明白,一個死去近十年的現代冤魂找上自己能有什麽事。


    “秦將軍,我找你是想請你幫我個忙,不然的話我無法安心去陰曹地府投胎,我不甘啊!”王偉滿臉期待地看著秦良玉。


    “你我陰陽相隔,我卻如何幫得了你?”秦良玉問。


    “一會兒我再將我生前的事講給你聽,你先去鋪上躺著聽吧,你在廁所裏站得時間太長了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現在已經有人在窺視你。”王偉往廁所外的通鋪上看了眼。


    林妮這時候正在強忍身上的疼痛,半仰起身子往廁所方向看過來。她不明白秦良玉一個人站在廁所裏既不方便又不出來,到底在搞什麽鬼?


    她決定從現在開始偷偷留意秦良玉的一舉一動,一旦讓她抓住秦良玉的小辮子,她會往死裏整治她。


    秦良玉凝神留意了下外間,發現王偉所說的人是林妮,在心裏冷哼了聲,轉身回到通鋪上躺下,繼續與這個叫王偉的鬼魂交流。


    王偉依舊飄在廁所裏,開始講起他生前的種種,“生前我是海濱市人,在外省的一個通信部隊服役。”


    “因為我是家裏唯一的一個兒子,雖然我還不夠結婚年齡,但姑姑、小姨他們一早就開始忙著給我找對象。那年回鄉探親,家裏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孩,叫廖婷婷,人挺好,長得也挺漂亮。”


    “接觸了幾次以後我們都互相挺有好感的,在我返回部隊的前一天晚上,那女孩約我到海邊散步。結果因為第二天就要離開,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帶著東西來家裏看望我,鬧騰到很晚才陸續離開。”


    “等我趕到約定地點,發現廖婷婷不在,我以為她等得太久離開了,為這事我回家還埋怨了我媽一頓。後來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坐上了返回部隊的長途客車。”


    “可是就在我返回部隊後的第七天,我就被軍隊司法機關以故意殺人罪拘捕。”


    “後來才知道,廖婷婷在跟我約會的那天晚上被人奸殺,沉屍海裏,打撈上來的屍體居然不著寸縷。她家裏人知道那天晚上她是跟我約會才一去未返的,所以我就成了首要犯罪嫌疑人。”


    痛苦的回憶讓王偉那張毫無血色的麵孔扭曲抽動著,深吸口氣後,他接著道:“後來在大量對我不利的證人證詞麵前,我無力反駁……那年的六月,我被軍事法庭依法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執行槍決的那天,六月的天竟飄起了雪花……”說到這兒,王偉周身泛起一股淡淡的黑煙,低垂下頭。


    “聽你所言,確是一冤死之人,我能幫你做甚?”


    男孩的經曆讓秦良玉想起自己冤死獄中的夫君馬千乘,她決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這男孩一把。


    “我死後,因為不甘心,所以小心躲避著勾魂鬼役的拘魂,這些年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追查真凶。”


    “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個罪魁禍首終於被我找到了,他是廖婷婷的鄰居,一個多周前,因為盜竊罪被關押在這家看守所裏。”


    “哦?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此人姓甚名誰?”秦良玉吃驚地問。


    “他叫譚民寶,關押在東首北向第三間監室裏。”王偉道。


    “你想我如何幫你?”秦良玉問。


    “後天你就要提審了,負責你案件的刑警是……隻要你肯,他……會聽你話的。”


    王偉有些難為地看了看秦良玉,接著道:“我想請秦將軍在提審的時候,找個機會將我的冤情跟你的辦案刑警講一下,看看他們能不能幫我沉冤昭雪,將罪魁禍首譚民寶正法。”


    “好,我自會記下此事。”秦良玉應允道,“我會盡力說服那些辦案警察的。”


    馬依風那張酷似馬千乘的英俊麵龐劃過秦良玉的腦際,王偉說後天有人來提審自己,會是他嗎?


    “多謝秦將軍!我現在是一個孤魂野鬼,也沒有什麽能幫得上秦將軍的,但是暗中窺探個隱情什麽的還是可以的。因為除了你,別的人也看不到我,自然有秘密也不會防著我。”


    ”這段時間裏,如果有什麽吩咐,隻要秦將軍用你的意念喊一聲我的名字,我就會隨叫隨到。即便秦將軍不幫我,我仰慕你的英名,也會盡我的鬼力聽你差遣,為你效勞的。”王偉誠懇地說。


    “謝過!”秦良玉也誠懇地道謝。


    “秦將軍,你不是要跟你的朋友一起吃肉的嗎?現在正是時候,那個林妮已經睡下了,巡邏的幹警是閔衛,他不會幹預你們的。但交了班以後,另外一個幹警會叫醒史莉莉,你們就沒有機會了。”王偉一改剛才的沉悶心情,笑著提醒秦良玉。


    “哦,經你一提方記起此事。嗬嗬……”秦良玉從枕頭底下將那袋真空包裝的肉取出,輕輕推了推睡在自己左右兩邊的孫翊爾和鄧潔。


    “吃肉了嗎?”孫翊爾迷迷糊糊地被推醒,想起了吃肉的事,趕忙打起精神小聲問道。


    “你倆吃吧,我困!”鄧潔卻死活不願起來。


    秦良玉將肉從被窩裏遞給孫翊爾,她不曉得怎麽打開。


    孫翊爾用牙齒咬開外包裝,將肉推出一截遞到秦良玉的嘴邊,聞著香氣撲鼻的肉味,秦良玉輕咬了口,讚道:“好味道!”


    孫翊爾也咬了一口,將肉遞給秦良玉,用下頜指了指鄧潔。


    秦良玉將肉放到鄧潔的嘴唇邊,閉著眼睡覺的鄧潔還是沒有禁住肉香的誘惑,張嘴就咬了一大口,差點沒咬著秦良玉的手指,傻傻地笑著說:“好吃,真好吃!嘿嘿!”


    睜開惺忪的睡眼,鄧潔邊嚼著肉,邊口齒不清小聲地抱怨著:“奶奶的,從進這裏都快忘記肉是啥滋味了!”


    三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幾下就將一袋肉吃光。


    坐在走廊外的閔衛自秦良玉莫名進廁所時就在暗自留意著她,這會看著裏麵三個友好的女人躲在被窩裏開心地分吃肉,他那張撲克臉忍不住無聲地笑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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