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隔壁男號不時傳來隱忍的痛哼和咳嗽聲,這讓淺眠的秦良玉輾轉難以入眠。


    睡不著的另外一個原因是腳上的那副腳鐐,稍微一動就會發出鐵鏈的清脆聲響。


    雖不在意腳鐐給自己造成的不便,但這副腳鐐卻讓她徹底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新時空囚犯的身份,她煩躁著……


    在秦明月的記憶中,對於這個時空裏的槍械她一早就有著很深的認知,這種武器比她們那個年代的冷兵器的殺傷力大出幾倍都不止。她知道,即便自己前世的武功盡在,也無法從一隊手持這種武器、訓練有素的武警手下逃出生天。


    事後秦良玉才知道,自己當時的行為隨便都可以按上一個挑起暴亂、襲警,甚至越獄的罪名,這些罪名一旦被認定,即便她將來能夠洗清秦明月的罪責,也難逃被判刑的下場。反之,會與秦明月的罪行疊加刑期。


    幸而看守所的大所長老潘得到信後及時從市局趕過來將事情壓下,不然薑長林那群人難說會如何處罰秦良玉。


    看著自己腳上的腳鐐,秦良玉在心裏暗自自責著,一時的義憤填膺竟讓自己落得如此下場,真成了見義勇發,不計禍福之人了。看來自己在這個時空裏,在沒有可靠之人幫助的情況下,不能再憑意氣用事了。


    令秦良玉不解的是這個老潘,他今天的表現似乎非常在意自己,給她隻處以戴腳鐐的懲罰便是老潘的決定,這使得薑長林那夥挨了她打的幹警非常不滿,那些拿著槍的武警似乎也挺難以接受的樣子,似乎像自己這樣的情況應該被立即拉出去午門處斬了。


    令秦良玉不解的還不止這些,老潘親自送自己回的監室,臨進去前,他居然趁人不注意,偷偷跟自己講:“過兩天我就讓人給你把腳鐐摘下來,先委屈兩天哈姑娘。我也是沒辦法呀!總得走走樣子吧,你可千萬別介意!”


    這哪裏是個大所長的姿態?分明就是一小步卒在巴結大將軍!


    幾乎一夜未曾合眼的秦良玉,早上哨響時頭腦還是昏昏沉沉的。


    吃過早飯以後,鄧潔從自己的袋子裏拿出兩雙新襪子,與孫翊爾一起為秦良玉包裹在腳踝那,因為現在已經是夏天了,一旦不小心給磨破了皮,會很容易發炎的。


    正所謂患難見真情,看著兩個好姐妹對自己發自內心的關心,秦良玉暗自決定:他日若有機會定要加倍報答此二人。


    除了林妮和史莉莉,其他幾個女人見秦良玉戴著腳鐐行動不便,都或多或少地出手幫著秦良玉。


    秦良玉洗漱時是邵琪清幫她端的臉盆,將她的牙杯灌滿水並擠上牙膏;打飯的時候,是毛芳給她將快餐杯刷好了端過來的;就連秦良玉一向不怎麽待見的叢花玲,在她吃完飯後也幫忙將快餐杯給刷好並擱到原來的位置。


    換崗了,因為出了昨天犯人自殺、按響警報這些嚴重事故,所以薑長林這個班的四個幹警加上負責勞動的大於,全體去市局匯報、檢討、領罰去了,至於這五個人會得到怎樣的處置結果,所有人都在心裏揣摩著。


    今天的班是李國良的,他在外麵辦公室裏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一係列事件。


    在經過女號窗口的時候,他擔心地看了眼林妮,見她無恙,這才放心。離開前,他又刻意看了眼戴著腳鐐的秦良玉,心想:看來這死丫頭確實有些問題!


    樊醫生沒一會也進來了,他提著醫藥箱直接去了剛子生前的男號,為那些昨天被體罰的男號們複診。


    例行檢查完那些男犯後,樊醫生想起馬依風對他的囑托,便回轉身又來到女號。


    由於窗戶的位置始終被林妮和史莉莉霸占著,樊醫生不待見那倆人,便站在門上的小窗口對坐在通鋪上的秦良玉喊道:“秦明月,你過來下。”


    秦良玉對樊醫生始終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知道這感覺不是來自於秦明月的,而是她自己的。


    拖著笨拙的腳鐐來到門前,“樊醫生,有事?”


    當樊醫生在外麵辦公室聽說昨天傍晚秦良玉一對五,赤手空拳撂倒值班幹警的事時,他震驚的隻是事,對於秦良玉的身手,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感到意外,因為上次放風時,秦良玉高空落地的那個飄逸的身影早已烙印在樊醫生的腦海,隻不過這次的事件更加驗證了這個女孩身手不凡罷了。


    “你怎麽樣?我剛聽說昨天傍晚發生的事。”


    樊醫生其實挺抵觸與秦良玉對視,因為他總感覺秦良玉那雙世故的眼神能看穿人心。


    “我還好。”秦良玉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腳鐐,眼角餘光發現林妮在嘲弄地看著自己。


    “一定小心別讓腳鐐把腳脖子給磨破了,一旦感染會很麻煩。”


    說完,樊醫生四下瞅了眼,接著小聲道:“你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就跟我講一下,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會盡量幫助你的。”


    說這些話時,樊醫生感到極端別扭和難堪。從到看守所上班,他一直都謹守本分,從未給任何被關押人開過小灶。


    可眼前這人讓樊醫生破例,不僅僅是因為馬依風昨晚的囑托,他自己也有心想幫這女孩一把,每次見秦良玉他總是有種想關心她的衝動,他為此不止一次納悶過。


    “謝謝,我……暫時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


    秦良玉也在心裏琢磨著,樊醫生給她的感覺像是以前經常接觸的某人,但她實在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馬依風的。


    “喂,怎麽了汗血?”


    “我一會去看守所提審秦明月,還記得昨晚我說的話嗎?”馬依風低沉的嗓音從話筒那邊傳來。


    “嗯,放心吧,記得。”


    收線,樊醫生小聲對秦良玉道:“準備一下,要提審了。”


    提審室裏,看著戴著腳鐐有些狼狽的秦良玉,馬依風苦笑地搖搖頭。


    今天上班後,馬依風才聽說秦良玉昨天的“壯舉”,了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他直接去了公安局大局長的辦公室進行了一番施壓,然後才帶著梁子心急火燎地趕來提審。


    自“秦明月”死而複生後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一樁樁一件件離奇事件,讓馬依風愈發肯定,這個人絕非是以前的那個秦明月了。


    對於秦明月的案件,他改變了以前隻想盡快偵破案件的想法,秦良玉的身份像一個謎般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現在急於想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到底是誰。他越來越感覺到,在秦良玉的身上隱藏著一個比案情還要撲朔迷離的秘密,或許在秘密揭曉時案情會隨之結陳。


    “秦明月,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發現外麵有人偷聽我們的談話的,但我想知道,如果有人前來偷聽,你能夠做到隨時發現嗎?”


    現在屬於非常時期,為謹慎起見,馬依風不得不依賴秦良玉的異能,盡管他還並不了解這些屬於異能的範疇。


    “如果對方不知道我能,我便能。”有了林妮的先例,秦良玉不敢確定自己能聽到所有想要聽的。


    雖然不清楚個中原因,但馬依風知道既然秦良玉能這樣說,那便表示她確實具備這種能力。


    “今天來,是有關李強案件中的幾處疑點,我想來找你確定下。”


    瞥了眼門口處,發現除了幾株遮住陽光的梧桐樹在晨風下輕微搖擺著枝葉外,並沒有一個行人,馬依風便將話題扯入正點。


    “李強既然能夠壟斷幾個省份的毒品供應,這樣龐大的毒品數量,他的進貨渠道在哪裏?”


    秦良玉思索了下,之前的李強不知道是出於對秦明月的保護還是不信任,記憶中並沒有毒品確切來源的有用信息。


    “這個我不知道,隻有一次模糊的記憶,那是秦明月在李強的酒店過夜,約莫半夜時分,他接了個電話,然後便出去了,當時外麵有很多摩托艇發動的聲音。”


    “一直到天微明,李強才返回。由於秦明月當時處於半醒狀態,所以她聽到李強給人打電話,說是‘貨到了’,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有用的信息。”


    馬依風和梁子對視了眼,心照不宣地點點頭,梁子將秦良玉的這些供述都仔細地做好筆錄。


    “李強養了多少名職業殺手,這個你知道嗎?”


    當馬依風問到這個問題時,梁子也抬頭看向秦良玉。因為就在不久前,他差點被李強派去的殺手給暗殺了,誰也不想自己的腦袋被旁人惦記著。


    “我能搜索到的記憶中,至少有三個是秦明月見過或者從李強口中聽過的,一個叫‘剛子’……一個叫‘寧子’……還有一個……”


    正在秦良玉極力搜索第三個人的記憶的時候,她再次聽到由遠及近傳來的偷聽者的聲音。


    正在這時,馬依風的電話響起。


    接電話的過程,馬依風始終看著秦良玉,發現她在用眼神向自己暗示,馬依風微笑著點點頭,表示他已經知道了。


    電話是樊醫生打來的,馬依風終於知道了這個啃牆角人的身份,他氣憤之餘開始為秦良玉接下來的囚禁生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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