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監區出工走了以後,焦健站在走廊裏大聲地喊道:“所有新入監成員注意了,五分鍾後到走廊集合下去練隊列,現在有去廁所方便的都趕緊的了!”


    剛收拾完衛生的新犯,聞聽焦健的喊話後,趕忙將手裏的抹布、笤帚等東西收拾好,一窩蜂地湧進廁所裏。


    有的找焦健幫忙開倉庫門,找合腳的鞋子,亂糟糟地一通忙活後,都過去十多分鍾了,這些人才來到走廊排隊站好,秦良玉和剛下崗回來吃完飯的孫翊爾也從監室裏出來。


    “站好隊!都聽我講,隊列訓練是我們改造任務中一個必不可少的項目,每年秋季各個監區要進行隊列比賽。如果你們在入監隊的這一個月裏練不好的話,將來分到下麵監區去以後,不僅會影響到你們個人的改造得分,還會直接影響到監區的分數。所以,你們一定要嚴肅對待,認真地練,務必爭取在這一個月裏把隊列練好。”


    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架,焦健接著大聲道:“今天上午要在下麵操場練一個上午的隊列,不管上下樓梯還是在外麵操場裏,不允許你們大聲喧嘩,都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聽著這些新入監的稀稀拉拉的應答,焦健翻了個白眼,再次推了下鏡架,與站在她身旁的秦想一起帶著這些人向樓下走去。


    海濱市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城市,再有一個星期就要立春了,隨著立春節氣的臨近,這幾日的氣溫在逐漸回升,操場樓前被鏟成一堆堆的雪也在隨著地表溫度的升高而變矮融化。


    訓練場地是在緊挨著醫務室窗外的空地,因為一大早沒什麽看病的人,醫務室裏的醫生和護士聽說新入監的下來訓練,閑著沒什麽事的就趴到窗前看熱鬧。


    秦良玉這一批新來的犯人一共有119人,來到操場後,焦健將這些人給分成了四個組。


    教新入監走隊列的,除了焦健和秦想外,另外兩個人是入監隊裏的老犯人,其中一個居然是前監督崗薑麗蓉。


    監獄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從內務整理到隊列訓練都在效仿軍隊,這樣一來,秦良玉與那些新來的女犯一樣都要從頭學起。


    新入監的犯人中,有一些在犯事前曾在學校裏接受過軍訓,所以稍微熟悉一下便能走得有模有樣的。


    但大部分人都不會,尤其是年齡大的,進來前有的甚至是家庭主婦,連左右轉都不會。混在隊伍中還不怎麽明顯,單獨走的時候,有的竟然走成了一順撇,惹得窗前圍觀的醫務室裏的那群人笑聲不斷。


    雖說這種走隊列的訓練以前從未接觸過,但秦良玉前世畢竟是軍人出身,加之有秦明月的記憶在,所以,除了正步走她多費了點時間,其他的已經全部都掌握並檢查合格。


    檢查合格的人被允許提前休息,由於地麵化雪比較潮濕,與秦良玉一起被檢查合格的女犯便來到醫務室門口的大廳,各自找樓梯或者台階坐著聊天。


    透過醫務室門上的玻璃,遠遠地,秦良玉見到魯海英從獄警專用樓梯向樓上走去,身後跟著兩名身穿警服的人,其中一個居然是個男獄警。


    大概因為自己從監督崗下來後,孫翊爾緊接著頂替了上去,所以在訓練隊列的時候,薑麗蓉對孫翊爾疾言厲色,嗬斥不斷,傻子都看得出她這是在公報私仇、刻意刁難。


    入監隊訓練新入監隊列的,曆來都是由監督崗主要負責,孫翊爾作為監督崗的成員,自己如果走不好,以後拿什麽去訓練新人?鑒於這一點,包括焦健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法去阻止勸說薑麗蓉對孫翊爾的刁難。


    一旁的鄧潔因為身高的緣故,總是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同樣的動作,別人能在隊伍中糊弄過去,到她那就不行了。


    累得呼哧亂喘的鄧潔隻要聽到薑麗蓉訓斥孫翊爾,便咬牙切齒地瞪著薑麗蓉,卻也是無計可施。


    秦良玉一忍再忍之後,實在看不下去了,尤其在看到孫翊爾已經眼圈帶淚時,她便準備前去阻止薑麗蓉再繼續為難孫翊爾。


    剛抬腳,卻聽到樓上傳來元貝紅那高分貝的喊聲:“薑麗蓉,王監區長讓你上來趟!”


    正在訓練新犯的焦健聽到後,呆愣了片刻,眼神複雜地看了眼薑麗蓉的背影,然後與秦想一起將薑麗蓉訓練的那部分人給勻到其他三個隊伍中去。


    焦健剛才的那個神情讓秦良玉有些納悶,剛準備開啟異能偷聽,卻聽到樓上又傳來元貝紅的聲音:“秦明月,接見!王監區長讓你先往小崗那走,她一會兒就下去!”


    聽到元貝紅的喊聲,所有新入監的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秦良玉,也都在心裏期待著自己的家人能早些來接見。


    與焦健打了聲招呼後,秦良玉也顧不得去聽焦健的想法了,沿著警戒線往小崗的方向快步走去。


    因為昨天與馬依風通過電話,秦良玉知道來見自己的人除了馬依風外也不會有別的什麽人。突然發現自己在這一世的親人中,敢頂著外界巨大的輿論壓力,不介意自己犯人身份的親人,也隻有馬依風一人了。


    懷著一顆期待、緊張而又興奮的心情順著警戒線來到小崗,見王恕急匆匆地從醫務室南門走出,臉色很難看,似乎剛跟誰生過氣。


    “你在這裏等會兒,我去裏麵按下手印簽個字!”對秦良玉說完這句話後,王恕直接走進傳達室。


    沒一會兒,王恕招呼秦良玉過去。穿過小門來到外麵,秦良玉發現王恕正站在傳達室台階下與一名女獄警在說話,她隻得站在她們的旁邊等候。


    “柳隊長,回頭再聊吧,我這還一堆的事等著處理,忙死了快!”見秦良玉出來了,王恕對那名女獄警道。


    回身,秦良玉與那女獄警對視了眼,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下。


    這個被王恕稱作柳隊長的女獄警竟然就是秦良玉剛來那天見到的柳金蕊,也就是那個管馬依風叫“老馬蹄子”的女孩。


    “是你!”


    剛來那天秦良玉見到的柳金蕊穿著便裝,給人的感覺是年輕有活力,還帶著一絲頑皮。而此刻的柳金蕊穿著警服,給人的感覺是英氣中帶有一種雌性獨有的硬朗。


    不得不說,警服很能提升一個人的氣場,尤其是像柳金蕊這種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穿上警服後,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剛來那天,秦良玉穿著馬依風給她買的便裝外套,一直以來自信相貌出眾的柳金蕊在秦良玉麵前與醜小鴨無異,這讓她回去後自卑傷心了一天一夜。


    直到剛才在外麵見到了馬依風的車,她的心情才稍微好點,哪曾想,沒見到馬依風的人,竟然讓她再次遇到秦良玉這個傷心根源。


    與警服對應的是囚服,再出色的人隻要穿上這樣一身衣服,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頹喪和落魄。


    也多虧了秦良玉擁有一雙藍瞳,與囚服的顏色幾乎一致,加之她身上那種骨子裏散發出的高貴氣質,才不至於讓她看起來跟其他犯人一樣的晦暗。


    圍著秦良玉轉了一圈,上下左右地打量著身穿囚服的秦良玉,柳金蕊那種鄙視的眼神和舉動讓一旁的王恕有些不解和惱火,但礙於同事關係,她沒法發作。


    “怎麽?柳隊長,你們認識?”王恕明知故問地道。


    “嗬嗬……我不認識這女犯人!”停下圍著秦良玉轉的腳步,柳金蕊用嘲弄的口吻道:“就是覺得這犯人的血統跟別人不大一樣,所以就好奇多看兩眼。”


    說完,柳金蕊衝王恕擺了擺手道:“我先進去趟,溫政委讓我去管醫務室拿份資料,我這光去看犯人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臨進傳達室前,柳金蕊用挑釁的眼神再次斜了秦良玉一眼,這才趾高氣揚地離開。


    “你跟她是怎麽認識的?”帶著秦良玉往前走,王恕好奇地問。


    本來挺好的心情,被柳金蕊這一鬧,秦良玉變得有些低沉,尤其是柳金蕊張口閉口地管她叫“犯人”,讓秦良玉很是接受不了。


    “我並不認識她,前天我剛來的時候,在這個大院裏與她見過一麵,她跟依風認識。”秦良玉低聲對王恕道。


    與秦良玉並行的王恕無奈地歎了口氣,見四下無人,輕拍了下秦良玉的腰際,小聲地對她勸解道:“男人太優秀了,必然會被女人盯上。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這表示你有眼光,你比她們厲害,她們穿著警服也爭不過穿著囚服的你,扒了她們身上的警服,她們連你拉的屎都不如!”


    說完,王恕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警服,嗬嗬笑著道:“哎呦呦,我忘了我自己也穿著警服!”


    被王恕這一逗,秦良玉忍不住笑開,沒想到一直以來總是以一副嚴肅麵孔示人的王恕,竟然也有這麽幽默的一麵。


    夫妻房位於大院灰色辦公樓南,在一棟多層樓的一樓,隻有兩個房間。進出夫妻房,走的是旁邊的側門,門口有兩名持槍武警在把守。


    進去後,在走廊左首有一個像門診一樣的房間,裏麵擺放著一些簡單的醫療檢查設備,在一張辦公桌的兩旁麵對麵坐著兩名身穿白大褂的獄警。


    見到王恕後,她們倆站起身打了聲招呼,本打算象征性地看兩眼被王恕帶來的犯人,結果驚異於秦良玉的樣貌,兩個人呆看了好一會才收回視線。


    其中一個有些尷尬地衝王恕笑了笑,語氣真誠地道:“不好意思啊王監區長,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麽漂亮的女孩,多看了兩眼!”


    王恕聳聳肩,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第一次見她也跟你一樣!嗬嗬……那好,我先帶人過去了!”


    走廊裏亮著幾盞壁燈,因為沒有窗戶,所以光線很暗。


    兩間夫妻房是緊挨著的,每個房間的門是那種深褐色的防盜門,門上有個貓眼和一個門鈴的按鈕,門口還鋪著一個紅色的腳墊。


    隨著王恕來到靠裏的那間房間門口,發覺到秦良玉有些緊張,王恕用力地握了下她的手,然後抬手按向門上的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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