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為禾苗苗來找我的吧?”


    向後退了一步,大東拉開與秦良玉的距離,盡管連做夢都想與秦良玉親近,但此刻他不想給她造成壓力,畢竟兩個人現在是在同一個房間裏的孤男寡女。


    收回視線,秦良玉還處在剛才禾苗苗帶來的震驚中,她不明白禾苗苗為什麽會突然不知羞恥地脫光衣服,撲到溫政委的懷裏。


    “是你在操縱她,所以她才會不知廉恥地做出剛才的那番舉動?”直視著大東的雙眼,秦良玉實在搞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麽。


    “是我在操縱她!但她潛意識裏便有的東西我操縱不了。”大東模棱兩可的話,讓秦良玉愈發糊塗。


    用眼角的餘光審視著大東,秦良玉原地轉了個圈,低頭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麽樣管大東要回禾苗苗的魂魄。


    “禾苗苗已經命不久矣,我拿她的魂魄用,是為了讓她在臨死前能夠替一個冤魂做點好事。”看出秦良玉在疑惑,大東直接將自己這麽做的原因告訴了她。


    停住腳步,秦良玉遲疑地開口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大東愣了下神,他沒想到秦良玉會突然轉變話題,靜靜地看著她,大東溫和地笑著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大概我們以前是認識的吧?”


    他加重了以前兩個字的語氣,一瞬不瞬地緊盯著秦良玉看,希望能從秦良玉的神情中看到點什麽,可他卻失望地發現,秦良玉根本對他隻有一種熟悉感,似乎記憶中早已沒有他的存在。


    一個名字從秦良玉的腦際閃過,加之之前的那個夢境,秦良玉暗自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心在突突地狂跳著。


    “雷東,你姓雷?東方……”秦良玉眉頭微蹙,試探性地,更像是在自語地問道。


    大東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神色,倚靠在窗台的身體也隨之繃緊,“是的,我一直都姓雷,就像你一直都姓秦一樣,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大東的語氣很輕,唯恐打斷了秦良玉的思緒,讓她好不容易才有的那點記憶因自己的聲音而消失掉。


    這個帶有引導性的答複無疑是在告訴秦良玉,她的猜測是正確的,眼前這個人的確就是自己夢中的那個人。


    秦良玉此刻的心情已經無法用震撼來形容了,如果猜測不錯的話,眼前這個人曾經是秦良玉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個人。她為能夠再次見到他而感動和開心,但同時,她也因無法麵對他而糾結。


    這時,孫翊爾在門外小聲地喊秦良玉,“明月,她們監區的獄警來了,快出來!”


    再次看了眼大東,秦良玉拉開門準備往外走,卻聽到身後的大東語氣急促,又有些像是懇求似的道:“如果你想起我是誰了,記得一定要告訴我,不要悶在心裏。”


    秦良玉身體一僵,緊咬下唇從大東的監室裏走出,卻看到從走廊的另一頭疾步走來一名女獄警,細看之下發現這竟然是二監區的監區長焦紅羽。


    因為大東的監室是在走廊的盡東頭,想離開隻能向焦紅羽來的方向走,見焦紅羽明顯是衝著大東的監室而來,避無可避之下,秦良玉和孫翊爾隻得靠牆站在走廊,等焦紅羽進去後再離開。


    走到秦良玉的身邊,焦紅羽掃了眼她的胸前,見沒戴胸牌,遂冷下臉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孫翊爾剛想張口回答,卻被焦紅羽打斷,“我問的是她!”


    門開,大東從室內走出,聽到聲音,焦紅羽轉頭看了眼大東,沒有說話,直接又看向秦良玉,等著她回答自己的問題。


    “她叫秦明月,新任監督崗,來咱們監區檢查衛生。你如果還有什麽想問的,來問我就好!”


    秦良玉吃驚地看著大東,這口氣怎麽聽怎麽感覺大東像是獄警,而焦紅羽像是個犯人。


    焦紅羽也感覺到大東語氣的不善,讓她在秦良玉和孫翊爾麵前拉不下臉。她皺緊眉頭,怒目圓睜,鼻孔撐開,顯然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怒火。


    “我又沒有問你,用你來多嘴?!她是你什麽人?”焦紅羽依然麵向秦良玉,側臉對身後的大東責問道。


    “一個故人,怎麽?還不滿意?如果你感覺知道更多的事情對你是件好事的話,不妨進來我慢慢講給你聽!”倚靠到門旁,大東懶散地回答,語氣卻非常地生硬刻薄。


    瞪了秦良玉好一會兒,焦紅羽最終妥協,“下次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跟我們監區的大組長獨處一室,如果讓外人見到,隻會誤解雷東德行有虧,這會導致我們二監區整個監區都被人看扁,因為他代表的是二監區的所有犯人!”


    往走廊外走的時候,秦良玉察覺到身後有道怨毒的視線在盯著自己,終於知道之前感覺到的那股視線是誰了。


    離開二監區,秦良玉和孫翊爾快速地檢查完其他各個監區後,便準備返回自己的監區,可剛走到西門大廳,就見醫務室的一些人在探頭探腦地向對麵門內的禁閉室方向看。


    想起剛才的禾苗苗來,秦良玉帶著孫翊爾推開那扇大廳的門走了進去,還沒走到禁閉室門口,就聽到從裏麵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以及警棍電在皮肉上的刺啦聲。從聲音上,秦良玉分辨出那是禾苗苗。


    孫翊爾有些害怕地拉住秦良玉道:“明月,我們回去吧,王監區長都已經說了這裏不用咱們值崗的。再說也快要到中午打飯的點了,走吧!”


    看了眼禁閉室的門,秦良玉在心底裏歎了口氣,“好吧,我們回去吧!”


    中午和晚上打飯的時候,大東沒有再隨著監區的人進來一起拉飯。聽前去探聽消息的王偉回來說,大東中午飯沒有在車間吃,一直到下午四點多他才隨著焦紅羽去的車間,因為不敢靠近大東,所以隻能猜測他在這之前應該一直都在監室裏。


    因為快到年了,這段時間下麵監區沒日沒夜地在趕活,有的監區甚至把犯人給分成幾個組,實行三班倒,車間裏的機器徹夜不停地運轉著。


    秦想她們幾個從禁閉室裏出來後,大概已經正視了自己即將離開入監隊的事實,幾個人都安分了不少。


    元貝紅將秦想、薑麗蓉和劉愛玲給分到了新入監的監室裏去了,也是為了讓她們三個人能夠早日看清自己的身份。


    入監隊的留守老犯人沒事的時候就在一起小聲議論著她們三個人會被分配到哪個監區去。有的認為這三個人畢竟都是家裏人給走了關係的,文教科估計是不可能要她們的,因為她們的長相除了秦想外,都太差,文化程度又低,更沒個唱歌跳舞的特長。好的話,指不定會被分到生活科裏去,到夥房裏打打雜、倒倒垃圾什麽的。


    不過多數人都在為秦想和薑麗蓉捏一把汗,因為在監督崗的時候,這兩個人得罪了太多的人,估計真被分到下麵的監區裏去了,肯定要挨那些曾經被她們倆欺壓剝削過的人的欺負。


    從禁閉室出來的第二天,雖不是監獄裏規定的接見日,但秦想的家人卻通過關係來監獄裏與她見了一麵,大包小卷地給她帶來不少的東西,看來也是一個家底殷實的,不過也是,能走得通政委和副監獄長關係的家庭肯定不會差到哪去。


    回來的時候,她的眼圈紅腫得非常厲害,估計沒少當著她家人的麵哭訴自己的委屈。


    禾苗苗因當眾裸露身體,被處以關禁閉七天的處罰,結果就剩下一天就可以出來的時候,她卻在小便的時候暈倒在禁閉室裏。


    據當時值禁閉室崗的人回來說,從進禁閉室的第一天開始,禾苗苗的下身就一直在流血,她們都以為禾苗苗是趕上來例假了,也就沒人在意。誰知在那之後的幾天裏,她流血的情況愈發嚴重,現在禾苗苗已經被送到醫務室觀察治療了。


    為了這事,秦良玉找了個借口,帶著孫翊爾去了趟醫務室,從白大褂處,她這才知道,原來禾苗苗早在三個月以前就開始出現下身流血不止的情況,因為醫療設備跟不上,白大褂隻能根據自己從醫多年的經驗,推斷禾苗苗可能患的是子.宮癌。


    接下來的幾天,莫名來了一些陌生的警察,有男有女,進來後,她們便直接去了醫務室。


    跑去打探消息的王偉回來告訴秦良玉說,這些人是檢察院和監獄局的人,是來查一名叫“孟顏”女犯的死因,這個女犯生前是在文藝科服刑,似乎她的死與禾苗苗和溫政委有關。


    想起在大東監室裏,大東曾對秦良玉說的那句話:真正的壞人永遠是隱藏得最深的那一個。


    事實證明,秦良玉確實是冤枉了大東,尤其是在禾苗苗因病入膏肓而被保外就醫釋放回家,溫政委被撤職查辦了以後。


    每個犯人在走出監獄大門時,心情都是激動和興奮的,而禾苗苗被釋放那天,獨自一個人提著一個非常小的包,沿著警戒線向監獄大門走的時候,她心中有的隻是對生命即將逝去的無助和悲哀。如果說以這種方式換取自由的話,那她寧肯自己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哪怕永遠不能離開監獄她也願意。


    人隻有在真正麵對死亡時,才會懂得什麽叫做無助,什麽叫做無法抵抗,什麽叫做戀戀不舍。至此,禾苗苗狼狽的一生寫下了一個更加狼狽的句號。


    都說樹倒眾人推,溫政委下台後,曾經仰賴他庇佑的犯人,像薑麗蓉和焦健等人,開始岌岌自危起來,甚至包括文教科和生活科裏的一部分犯人在內,都小心翼翼地,唯恐犯到哪個獄警的手裏,或者被哪個有心推倒她們的人給惡意舉報了。


    因為剛接手監督崗,又要負責新入監的隊列訓練,還要帶著這些人到一樓大廳幹活,秦良玉最近這段時間忙得也沒精力去考慮別的,就連馬依風跟她約好了一周見一次麵的爽約,她都懶得去費神思量。


    下麵監區的活陸續都趕得差不多了,四監區晚上已經不需要出去加班了,這樣一來,早、中、晚打飯的時候,夥房下麵排隊的人就更多了,秦良玉和孫翊爾的值崗時間也因此相對延長。


    自從與大東說了那番話後,接連幾日秦良玉沒有再見到大東的麵。


    她總感覺大東很早以前便知道自己和他前世的身份和關係,很想跟大東當麵確認下他的前世身份,可一想到馬依風,秦良玉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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