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暖氣很足的房間內,應桐桐渾身赤 裸,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為了遮掩身體的重要部位,她不得不長時間地屈膝蜷縮在一張滿是汙垢的榻榻米的角落,雙眼驚恐地瞪視著對麵那四個人。


    在她的對麵背手佇立著四名彪壯的大漢,應桐桐那具有誘惑力的年輕的身體,在他們四個人的眼中似乎形同虛設,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十分麻木,像四具僵屍般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被帶回這間房間已經過去十多個小時了,因為房間的窗戶都是用遮光布做的窗簾遮擋著,她無法分辨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隻能通過自己有些混沌困意的腦袋來勉強計算時間。


    失去自由已經好幾個月了,起初她是被關押在一間地下暗室裏,除了那個像幽靈般偶爾出現來審問她的人,她沒有跟任何活人交談過。


    一想起那個幽靈般的人,那種冰冷的恐懼,分分鍾都可能會把人給逼瘋掉。那個人將她囚禁後,並沒有對她做出任何的人身傷害,但她的精神卻已經被他折磨到了崩潰的邊緣。


    那怪人似乎懂得一些幻術,起初她看到了她的母親應舞來到她麵前,後來她又陸續看到了她曾經的一些小姐妹,最後,她竟然見到了那個讓她第一次見麵便怦然心動的男人——馬依風。


    她睡過無數個男人,但卻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哪個男人。對馬依風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愛還是別的什麽感情,在麵對他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非常卑微,正是這種卑微讓她對他愈發難以忘懷。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跟這個男人上床的場景,也曾無數次嚐試過不讓自己去想他,可她始終無法做到。


    馬依風那張棱角分明俊朗的五官、凜冽深邃的黑眸、沉穩的氣質、渾身上下透露出的那種當權者的威嚴,還有他那渾厚低沉的嗓音,在酒吧裏端著酒杯時那種靡麗誘惑的笑容,尤其是他那修長勁健的身材,無一處不帶著致命的誘惑力,越是想忘記,越是像被烙進了心坎的印記般,總也揮之不去。


    一直以來,她非常小心仔細地將馬依風隱藏在自己心中一個不被人發現的角落,沒事的時候便拿出來慢慢品味,排解孤獨。她不明白這幽靈般的怪人怎麽會知道了自己對馬依風的感情,難道他會傳說中的讀心術?她愈發害怕起來,害怕他會傷害到馬依風。


    一個月前,怪人扛著一具女屍來到她的麵前,當著她的麵將那具屍體肢 解,用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將屍體上的肉一片片地切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驚恐地瞪著雙眼看著他吃死人肉,那種恐懼感像一種病毒般蔓延至應桐桐肌膚的每一條紋路裏。


    吃完後,他解開包裹著那具屍體頭上的黑布,對她說:“再不交出那盤錄像帶,我會讓你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被我活活地吃掉!”


    他的聲音非常難聽,比他的樣貌還要讓人感到恐懼。將剩下的那些屍塊丟在應桐桐的房間後,他桀桀怪笑著離開。


    血緣關係是這世界上最強而有力的牽絆,它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幸福枷鎖,套牢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看著那具被肢 解得淩亂不堪的屍體,一直以來,應桐桐以為自己對應舞沒有任何母女該有的感情,可當她發現被那怪人吃掉的是自己的母親應舞後,她抱著頭尖叫了好一會,然後扯著嗓子痛哭失聲,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撕扯開般劇痛。


    連著兩天她沒有進食任何食物,守著她母親那具已經殘缺不全的屍體,她哭暈了數次,直到一個年輕人將她母親的那些屍塊收拾走以後,她才慢慢恢複了些理智。


    如果不是因為她心裏還存有一絲活著逃出去的強烈意念,如果不是因為她幻想著有朝一日會成為馬依風的女人,她大概早就瘋掉了。


    19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應舞出台的時候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嫖客生的孩子,直到半年前,她的親生父親出現,她才知道原來她應該姓黃,她的父親叫黃勇富。


    她不明白這個怪人嘴裏所說的錄像帶到底是什麽東西,黃勇富來見她們母女倆的時候,確實是帶來了一個盒子,非常謹慎地交給了她的母親,她沒有見到那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更不知道那盒子被她母親藏到了什麽地方。


    現在她的母親應舞死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就在昨晚,莫名其妙的,那個幫忙收拾她母親屍體的年輕人偷偷摸摸地溜進關押她的房間。那人是個啞巴,他進來後衝應桐桐好一頓比劃,應桐桐才明白他是來救自己出去的。


    沒費多大勁,他們倆便逃了出去,應桐桐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居然是被關押在一處離海邊很近的破房子裏。匆匆地瞥了眼,那房子從外觀看像是一般漁民建蓋的用於看海的臨時棚屋,但裏麵的構造卻非常奇特。


    那個年輕人的身上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與那個怪人身上的味道極為相似。逃出後,他帶著應桐桐直接向李強生前的那家大酒店的方向跑。起初應桐桐以為那大酒店被查封了,裏麵沒人,或許這年輕人是想到那裏先躲起來,便隨著他一路狂奔。


    到了酒店附近,應桐桐發現有警察在,她心裏暗自高興著,剛準備張口呼救,那怪人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麽魔法,應桐桐居然無法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願,像個聾啞人般被這個怪人再次帶回並囚禁了起來。


    大概為了防止她再逃跑,回來後,那怪人命人將應桐桐的所有衣物強行扒下,並派了四名像僵屍一樣的男人看守她。


    見那四個看守她的男人似乎並沒有性侵她的意圖,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將頭抵在因長時間蜷縮而有些麻木的膝蓋上。


    無用的眼淚總是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嘲笑無能人的無能。此時的應桐桐除了無能,還有一種陷入絕望中的無助……


    李強大酒店地下暗道的結構和走向,在查封伊始,馬依風已經讓技術科的警員們協同市裏對建築架構最在行的專業人士一起畫出了一張平麵圖,他曾按照這張圖紙走過一次,也曾暗暗佩服過李強的反偵察能力和縝密的思維。


    因為是初一,月麵朝西,雖說是晴天,但夜晚的能見度非常低,除了陀雲山上的燈塔旋轉帶來的短暫照明,四周一片暗沉。


    隨著石門打開,視線所及之處除了黝黑什麽都看不到,旋身閃入,待石門關閉後,魚頭和梁子將手裏的強光手電打開,隨著馬依風一起盡量放輕腳步聲,逐次開啟那些暗門,向暗道中走去。


    因為知道建成暗道後的那些人被李強全部殺害,所以在融入這些暗道中後,魚頭和梁子心下難免有些發怵,盡量規避不讓自己去胡思亂想,調齊所有感官,密切觀察留意著周遭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從進入暗道後,馬依風始終感覺在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三個人,本想直接從那間殺害褚德重的拷問室進入酒店大廳,但他臨時改變了主意,帶著魚頭和梁子向鬼夥曾經居住過的那間石室走去。


    當那間石室門打開時,他們三個人都同時愣了下,石室內的燈居然是亮著的,裏麵沒人,一應物品的擺放還是當初查封這裏時的樣子,從桌麵和床鋪上的浮沉可以斷定,這間石室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但馬依風他們記得很清楚,大酒店的電能設備已經被切斷,可這石室裏的照明設備是從哪供的電?而且最後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們已經將所有的燈關閉了的。


    三個人對視了眼,眼神中都明顯寫有疑惑,馬依風打了個手勢,命魚頭在門口把守,他則帶著梁子進入石室。


    仔細地搜尋了圈,意外的,馬依風在床頭發現了一張紙,上麵標著一些人的姓名,第一個人名像是一個綽號,叫“鸝穎兒”,第二個人名叫黃芪剛,與其他人名不同的是,這兩個名字上用紅筆畫了一個叉。


    名單上一共標注了十個人名,最後三個居然寫著:馬千乘、雷日升、秦良玉。


    毫無疑問,這定然是鬼夥留下的,而名單上的名字顯然並非是這一世的人的名字,雖然知道查無所查,但馬依風還是非常謹慎地將紙條折好放進衣兜裏。


    見再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他帶著梁子從石室裏出來,衝門外的魚頭擺了下頭,手指了下頭頂,示意魚頭和梁子做好進入酒店大廳的準備。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穿行,他們三人終於來到那間像刑具間般的拷問室,隨著石門開啟,一股陰冷之氣從裏麵躥出,像猛然踏入一間冷凍室般,讓人渾身不舒服,連毛發都要結冰般寒冷。


    魚頭和梁子拔出腰間的槍,背抵門兩側,右手持槍,左手持手電,謹慎地用手電光在室內照了圈,確定安全後,對馬依風點了點頭,三人輕手輕腳地先後步入室內。


    馬依風當前開啟了通向酒店的最後那一道石門,門剛開啟一道縫隙時,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風,帶著幾不可查的呼嘯聲旋入室內。


    三個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因為這風似乎挾著一股冰冷的寒汽,對,是寒汽,不是寒氣,因為寒氣沒有潮濕的感覺,而這寒汽卻帶著一絲濕乎乎的冰冷感。


    出了這扇門爬上石階後,便隻剩下最後一道通向酒店的石門需要開啟了。馬依風用眼神示意魚頭和梁子小心些,他也拔出腰間的槍,開啟強光手電,當前一步走入門後的石階。


    一路暢通無阻,從進入地下暗道到出來,雖說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比預期設想要順利得多。


    石階門後是酒店的倉庫,出了倉庫左拐直走,穿過廚房、儲備間,然後再右拐通過一道安全通道的木門便到了酒店大廳。


    此刻酒店裏異常安靜,除了馬依風他們三人輕微的腳步聲和行走過程中身上衣服摩擦的細微聲響外,再沒有任何別的聲響。


    打開那道安全通道木門前,馬依風回身對魚頭和梁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後,將耳朵貼到門邊聽了下,確定沒有任何聲響後,將門打開走了出去。


    剛進入大廳,馬依風聽到身後的魚頭和梁子同時“咦”了聲,他皺了皺眉,回身看了眼停住腳步的魚頭二人,發現他們倆用不可置信地眼神四處觀望著整個大廳,手裏的手電也關閉了。


    順著他們倆的視線,馬依風奇怪地看了眼大廳的方向,除了從落地玻璃窗透進來的幾許遠處馬路微弱的路燈光線外,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安靜而又暗黑。


    他不明白魚頭和梁子到底在看什麽,剛準備轉身問,就聽身後的魚頭用少有的驚慌語氣說了句:“我靠,見鬼了嗎?李強怎麽在這兒?!”


    馬依風眼睛危險地眯起,他知道,自己與魚頭和梁子應該是看到了不一樣的場景和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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