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秦良玉在監獄裏享有特權,擁有了屬於她自己的倉庫而被人羨慕和嫉妒的話,對比大東,她的那點特權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本應擺放六張床的監室,因為隻有大東一個人居住,所以除了他睡覺的那張上下鋪的床留在室內,其他的床都被搬出去了。


    這樣一來,監室內的可使用麵積非常大,裏麵的陳設雖說不多,但懂行的人隻要打眼一看便知,那些看著普普通通的桌椅板凳、床單被套等都價格不菲,甚至就連大東身上穿的睡衣和腳底穿的拖鞋都是一些價格昂貴的東西。


    有秦明月的記憶在,秦良玉一眼便發現了大東監室裏所有物品都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費使用得起的,就連他床鋪對麵的茶幾上擺放的那套茶具都是限量品。那套茶具李強有一套,是用特殊香木製作的太陽能茶具,其中一個杯子的價格就夠普通老百姓過一輩子的,購買這套茶具李強花費了1000萬。


    由此可見,大東在漫長的永生歲月裏生活過得非常好,起碼物質生活是非常好。


    因為知道雷日升的品行,秦良玉相信大東的錢絕不會像李強那樣通過非法手段取得,讓她好奇的並不是大東這些錢從哪來的,她好奇的是,大東因為什麽案子,怎麽進的監獄,還有他的刑期還剩下多少。


    因為陰傷剛被治愈好,加之對秦良玉說的話太多,大東的嘴唇有些幹裂,連嗓子眼都像被濃煙嗆過般難受。


    見大東往茶幾上的茶壺望了眼,然後掀開被子想起身,秦良玉會意,虛按了下他的胳膊,“你別動,我來!”


    說完,她來到茶幾前,發現茶壺裏的水還是溫的,端著倒好水的茶杯準備走到床前,突然一陣心悸和頭暈感傳來,秦良玉身子晃了晃,手一抖,那個價格昂貴的杯子從她的手中滑脫摔到了地上。


    發覺到秦良玉的異樣,大東像一陣旋風般赤足瞬移到秦良玉的身前,因為他的速度太快,秦良玉還來不及出言製止,身體便騰空,整個人被大東抱在了懷裏。


    輕掙了下,秦良玉有些尷尬地低聲道:“我沒事,放我下來。”


    秦良玉柔軟的身體讓大東有一瞬間的晃神,感覺懷裏的人還是前世那個纏著自己叫阿震的女孩。當對上秦良玉那張陌生的麵孔,尤其是她那雙明顯帶有排拒的眼神時,大東的心一沉,腦中閃過了馬千乘或者說是馬依風的臉。


    這一刻,他感覺腦海中的神經斷了一根又一根,隨時可能會失去控製自己的能力。人前那個自律、冷漠、孤獨的大東,在秦良玉麵前仿佛變了一個人般,冷峻的臉上融合了一種明顯而又濃重的痛苦神情。


    等了四百年的女人,等來了人,卻將曾經愛他的心給了別的男人。如果非要把一個人的痛苦分等級的話,有些心理上的痛,要比全身粉碎性骨折更讓人痛不欲生。


    心痛,是真的可以疼死人。


    輕輕地將秦良玉放到自己的床鋪上,深吸口氣,大東借著穿鞋子的動作來掩飾那份失去的痛楚。再抬頭,他的表情已經恢複到最初也是常有的那種淡然溫和的神情,但心還在針紮般難受。


    門外的王偉和剛子他們聽到室內的聲響,不約而同地穿過牆壁飄了進來,“秦將軍,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突然心口有些不舒服。”坐直身,秦良玉看向王偉道:“還記得之前我在看守所的時候有過一次這樣的情況嗎?”


    王偉一愣,當他發現秦良玉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暗示後,他低頭故作沉吟了下,然後對秦良玉點點頭,“記得,是我第一次見到陰司判官的時候。秦將軍,你好好休息吧,大概是最近太累的緣故。”


    說完,王偉拉了把身旁的剛子,“走吧,我們不要打擾秦將軍和雷將軍敘舊,你跟我到院子裏演示下陰司判官剛賜給你的新技能。”


    剛子也不傻,雖然不清楚秦良玉對王偉到底暗示的是什麽,但對秦良玉的忠誠讓他毫不遲疑地配合王偉演戲,嘻嘻哈哈笑著與王偉穿過窗戶,飄到院子裏。


    褚德重和春蘭見秦良玉和雷東沒什麽事,便再次回到走廊裏把守。


    雖然因為心慌的感覺而有些分神,但大東剛才的那個受傷的神情並沒有逃過秦良玉的眼睛,剛準備對他說點什麽,誰知,褚德重卻去而複返從門外飄了進來。


    “秦將軍,林妮剛才在門外偷聽。”褚德重對秦良玉道。


    秦良玉搖頭苦笑了下,“怎麽不管我走到哪總能遇到她?”


    褚德重聳聳肩,有些不置可否,“她就住在隔壁,大概聽到這邊有聲響才會趴在門上偷聽,剛才你對王偉說的話,估計她都聽到了,從聲音上她應該已經分辨出是你在這裏。”


    “隨她去吧,別管她了。”秦良玉現在的心思可不在一個對自己毫無威脅能力的林妮身上,偷瞄了眼窗外,沒有看到王偉和剛子的身影。


    在大東的床頭有一個鬧鍾,秦良玉看了眼,發現此刻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


    “你好像有心事?”


    坐在床邊馬紮上的大東,將秦良玉的每一個眼神和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裏,直覺告訴他,雖然與自己待在一起,但秦良玉腦子裏想的卻是馬依風。


    對比秦良玉,雖然他們二人都是來自明朝,但細算下來,秦良玉隻有40年的人生閱曆,而大東卻有400多年。


    在這400多年漫長的人生旅程中,他經曆過的事情太多,失去和得到的也非常多,沉澱和積累下來的人生閱曆比任何活在世上的人都要豐富。


    正因如此,他不需要有像秦良玉那樣的觀想異能也能輕易捕捉到一個人的內心所想,被他關注上的人,想在他麵前撒謊,基本都能被他輕易識穿。


    從不喜歡打聽他人隱私也從不與人廢話的秦良玉,為了不讓大東起疑,同時也確實對他的案情和刑期有些好奇,便開始東拉西扯地與大東聊起天。


    “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麽樣了?”沒有回答大東的問題,沉默片刻後,秦良玉看向大東,發現他的氣色已經恢複如初。


    “已經無礙!”暗自運氣,大東知道自己體內的陰傷已經被秦良玉給祛除幹淨了。


    輕咬下唇,秦良玉再次看了眼窗外,算計了下時間,估計再有十多分鍾王偉應該會給自己帶來消息。


    “能跟我講一下你的案情嗎?我很好奇你是因為什麽事進來的。”問完,秦良玉想起馬依風曾在夫妻房告訴過自己,大東是因為殺人案進來的,而且是馬依風親手將他拘捕的。


    “故意殺人。”說完,大東嘴角輕勾了下,似乎對這個罪名非常不屑。


    原來,重生後的大東,並沒有因為身體上的轉換而丟失掉前世那種正義感。三百多年來,死於他手中的貪官和惡人非常多,可以說,他是走到哪殺到哪,隻要被他遇上,幾乎很難能有活命的機會。


    而他的殺人手法特別地簡單利落,全部都是采用擰斷被殺者的脖子,使其瞬間斃命。


    被他殺死的人,如果通過法律途徑來審判的話,下場也難逃一死。而死在大東的手裏,免除了死前那種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和痛苦。所以說這些人也算是幸運的了,隻三秒鍾的時間便由活人變為死人。


    八十年代初期的時候大東曾來過海濱市,在這裏僅居住了三年多就離開了。離開這裏是因為他手下的一名暗探告訴他,在新疆發現有一名女子與他描述尋找的人有些相像。


    最後一次殺人是在八年前,他準備殺的是一起車禍中的男人。為了追蹤這個男人,他再次回到了海濱市,可偏巧就在那一天,大東遇到了馬千乘的後世馬依風。


    驚喜之下,大東任由馬依風將自己拘捕起來,因為有特殊的體質和技能,大東身邊的鬼兵並不比秦良玉的少,所以別說是監獄了,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種場所能夠困得住他。


    見到馬依風後,大東聯想到或許能夠在這裏見到秦良玉,因為前世他們畢竟是夫妻,抱著這種心理,他便留了下來,他不允許手下的人給他走關係,任憑法院給他判了個死緩。


    講到這裏,大東停頓了下,他沒有對秦良玉講他為什麽會來到女監服刑,對於這個問題,大東始終還是有些介意,而且當初選擇來女監,也是因為他找到了秦良玉的後世秦明月,隻不過秦良玉那時候還並未魂穿過來。


    想到秦明月跟隨在李強身邊早晚都要出事,再聯係自己在輪回通道中見到的秦良玉。所以,大東便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脈和資源,將自己給轉押到了女監服刑,在這裏靜靜地等待秦良玉的到來。


    聽到這裏,秦良玉心中雖然還有諸般疑惑想問,可看了眼時間,王偉自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了,對於鬼魂來講,這個時間似乎有些長,秦良玉心中的不安隨著那個鬧鍾時針的轉動在不停地放大。


    “今天是你的生日,沒想到你後世的生日跟你居然是同一天。”強壓下詢問秦良玉到底在不安些什麽,大東聲音變得有些清冷,“想好要怎麽過,在哪過嗎?”


    秦良玉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沒想過,如果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是一具永生不死身,生日於你、於我還有什麽意義可言?永遠過24歲的生日,我可接受不了!”


    正在這時,久去不回的王偉終於露麵了。不過王偉沒有進來,進來的是剛子,從窗戶那探個頭,對秦良玉問道:“秦將軍,差不多說會兒話就得了,你這是為療傷來的,怎麽變成聊天了?回去吧,我還想去看看我兒子呢!剛得了新能力,我想去摸摸我兒子的臉。”


    還沒等秦良玉開口,大東了然地一笑,先秦良玉一步站起身,“確實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崗,回去睡一覺吧!以後有時間再來。”


    看著緩緩起身的秦良玉,大東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道:“不管遇到什麽問題,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你做不到的,或許我能幫到。”


    拉住秦良玉的手,大東繼續道:“貞素,我……希望你能夠像前世那樣對我,有什麽話不要悶在心裏,畢竟我們倆的情況非常特殊,也非常相似。”


    大東的手勻稱而又修長,骨節分明又沒有過大的骨關節,掌心順滑,不像前世般有很多的老繭。這種感覺讓秦良玉愈發感到有些陌生。輕輕地抽回自己的手,秦良玉點點頭,隻低低地嗯了聲,便向門口走去。


    待秦良玉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大東低頭翻轉著自己剛才與秦良玉握過的手掌,看了好一會兒,苦笑了下,明白了秦良玉剛才的那個神情是因為什麽。


    “什麽情況?”待秦良玉和她的鬼兵都離開後,大東依然站在原地,低聲像是對空蕩的空氣問出了這句話。


    窗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起初我們也沒有找到,後來在秦將軍的鬼兵回來後,我跟旗炫不死心,就去了趟李強的那家大酒店,結果發現他們在那裏。”


    另一個聲音緊隨著響起,“他和他的部下傷得很嚴重,他傷在頭部,而他的部下……”


    “我隻關心他的傷勢!”大東冷冷地打斷了窗外匯報的聲音。


    “是!”那個聲音明顯有些膽怯地應了聲,“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他已經被送往醫院,我們發現他的魂魄有離體的跡象,似乎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在聽到這番話後,筆直站立在房間裏的大東脊背一僵,臉上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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